聽到十一軍團原體那帶著不祥徵兆的話,馬卡多的肩膀松了下來。  “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  掌印者抬起手。  “來吧,陪我這個老頭子走走。”  他們繼續沿著圍牆走著,眺望著喜馬拉雅的整個平原。  在那裡,在南方,黑色辦公樓的巨大尖塔剛好能看見於黑暗的地平線之上,就在太空港的光線之外。  隨後,掌印者停下來。  “薛西斯,你後悔了嗎?如果你現在要退出,馬上就可以停手,將來我會向帝皇解釋的。”  原體露齒怪笑道。  “掌印者啊,你總是試圖……掌握真理。”  “我想,若是過去這些年教會了我們任何東西,那就是無知之事仍能夠傷害我們且最為深刻,而否認它的傷害只會招致更多的刀山火海,所謂少說為妙,言多必失。”  原體點點頭。  “惕厲而寡言,如此他人便會忘卻真相,這感覺很像你,掌印者大人,也像我的父親。”  “但我也很清楚,永遠、永遠不要低估一個看似合理的真相所能造成的傷害....穩定的秘訣在於知曉何種真相該被埋葬,何種記錄該被燒燬,何種公告該被否認,對任何反對你的人宣揚謬誤乃是  愚蠢煽動家的行事方式,微小的矛盾合理有益,就像是粥糊中的一撮鹽,它令整頓餐食更易於吞嚥。”  薛西斯輕笑數聲。  “所以我一直都在說,我從不後悔,即便那會讓我和我的軍團萬劫不復,但我選擇相信你,也相信我的父親。”  說著,原體轉身雙手搭在護欄上,望著遠方的地平線,悵然若失。  “掌印者,你說,若我某天身隕,父親會給我留下哪怕一尊雕像嗎?”  “你們的父親將你們塑造成不朽的存在,你太多愁善感了。”  “哈。”  原體先是輕笑,隨後便是悠長的嘆息。  “銀河兆億斯年,又豈有長生不滅者。”  “唉,你——”  忽然,原體轉頭,表情嚴肅的看著馬卡多。  “掌印者,若某天我真的因為我們的計劃而身隕,你一定要注意荷魯斯,因為他一定會滿腔憤懣與怨恨,他會報復的,雖然何種形式難以知曉,但他一定會行動。”  馬卡多低垂雙眼,默然不語。  一剎那,諸多畫面破碎了,世界也破碎了,但立刻以更快的速度重組。  砰!  大廳的大門被猛地推開,這力量與暴怒甚至令魁梧的侍從們退縮。  “掌印者!”  一個巨人咆哮著,闊步邁入,腳步聲如同裝甲雷鳴,黑色的狼皮隨著他的移動而飄蕩——這便是十六軍團影月蒼狼的原體荷魯斯最顯著的特徵。  “你最好解釋一下!”  幾位聚集的領主和官僚立刻從他們在辯論桌周圍的位置上跳起,原體的憤怒足以令幾乎任何凡人嚇到流淚懺悔。  然而,馬卡多仍端坐於他那高大的木質王座上,沉穩地凝視著。  “阿爾法瑞斯,是你幹的,我猜。”  荷魯斯的身旁走來了阿爾法軍團之主,那湛藍色的華麗禮儀甲正散發光輝,二十軍團的原體未做回答,只是朝著從大門兩側崗位退開的軍官冷笑著——他們是這房間內唯一的武裝人員,而舉起他  們閉鎖的鐳射步槍的想法從未閃現過他們的腦海。  荷魯斯無視了一切,走到圓桌的遠端,掛在他巨大的陶瓷肩甲上的狼皮在原體舉起一支指責的手指時垂了下來。  “親愛的叔叔,你得給我一個解釋。”  忽然,大廳外的走廊上響起呼喊,更多身著盔甲的戰士正在接近,還有幾位金色的持盾者正湧入視野。  他們停在門口,略帶困惑地審視著房間。  “攝政大人。”  其中一人呼喊道,警惕地注視著三位原體,一隻手放在劍柄末端。  “您是否需要我們的幫助?”  馬卡多的手指敲打在光滑的桌面上,從未移開荷魯斯的冷酷注目。  “不用,這裡沒什麼我應付不了的,感謝你的勤勉以及關照,你們可以回去執勤了。”  那位禁軍揚起一隻眼眉,緩緩地點點頭。  “悉聽尊便,”  他低聲說道,並示意幾位顯然更為窘迫的廷臣出去。  其他人也同樣抓住了這個機會,大廳很快清空了,馬卡多隨後朝第三位原體朝他投去了尖銳的怒視。  可汗,白色疤痕軍團的原體,恭敬地低下頭作為回應,隨後沿著低矮天花板大廳的邊緣繞了一大圈,然後關上了背後所有大門。  “你也一樣,察合臺?”  馬卡多嘆了口氣,皺起嘴唇。  “是什麼讓你如此迅速地趕到王座世界,甚至在我們需要之時連星語者都無法聯絡上你那支遠征軍的時候?”  “我的兄弟召喚,而我回應。”  可汗以他略帶口音的哥特語回答道,漫不經心地倚靠在一根大理石柱上。  “你們正是如此造就我們的,不是嗎?”  之後,他們的對話被荷魯斯不耐煩地咆哮打斷了,這位原體正顯得咬牙切齒。  “現在,你得回答我,掌印者!我不會再問第二遍。”  “我猜想。”  馬卡多帶著疲倦回答。  “你是指群英廣場上石匠行會正在進行的工作?”  荷魯斯頓時怒目而視。  “你知道我的意思!這是個侮辱!你覺得我們,我的其他兄弟和我,會讓這一切湮沒無聞?你越權了,老頭,你不能就這麼……抹除歷史,若是我父親聽聞此事,祂會——”  “是什麼讓你覺得帝皇不知曉此事?”  馬卡多打斷了對方,絕沒有凡人敢打斷一個原體的話。  “只因命令並非祂親口下達,我就不能作為祂的忠誠僕人而行事?”  荷魯斯搖搖頭,一絲惱怒的微笑顯露於嘴角邊。  “請不要當著我的面撒謊,你和你的同謀正煞費苦心地將此事隱瞞於戰爭議會,以及帝國的其他人,這些命令根本沒有天鷹或是王座的印璽。”  隨後,十六軍團的原體用他那戴著鐵拳的雙手緊抓著桌子邊緣,並厭煩地倚靠其上,古老的紅木頓時在重壓下吱嘎作響。  “那麼告訴我,說服我,你有什麼權利企圖移除群英廣場上二十座大雕像中的一個!你想抹去我的摯愛兄弟?這是我等豐功偉績的紀念碑,並且還是激勵全人類的象徵,這份榮光中也有他的一份,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麼!!”  馬卡多猛地從座位上起身。  “榮光?”  掌印者發出苦澀的低笑,那些話語對他的刺痛比在場所有人所想的都要深刻,但他不能表露出來。  “我從未意識到——”  就在索什揚凝視著這場景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他耳畔響起,他轉過頭去,嚇了一跳。  掌印者竟然就站在他的身邊,此刻他似乎也在凝視著這一場景。  隨後,他乾癟的嘴唇吐出一聲嘆息。  “叛亂的種子竟然在此刻生根發芽了,荷魯斯對我的仇恨成為了他內心的一根毒刺,並轉化為了對他父親的仇視,終為邪神所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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