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該從何說起?

這是一個彌天大謊?一場蓄謀已久的叛變?還是一場瞞天過海的精彩表演?

都不是。

這是一個簡單的故事。

遺忘者覺醒能力後,記性很差,時不時還會失蹤。

無意間,他被來到了失樂園,並成為失樂園的成員,給自己新取了一個代號——失憶者。

他見過大師一面,雙方甚至有一場密談。

至今為止,發生的一切,都和那場談話有關。

他以遺忘者的身份潛入美麗新世界,執行反抗軍的任務....

六年,彈指一揮間。

任務很順利。

直到這一刻,遺忘者和一號在反抗軍總部重逢,一號為他送來了最後一塊拼圖,補全了記憶。

找回失去的記憶後,遺忘者的心情,並沒有太好。

因為,他遇見了一件更麻煩的事。

一般來說,找回記憶的瞬間,是故事的高潮,是逆風翻盤的時刻,亦是圖窮匕見,刺王殺駕之時!

但是!

遺忘者的腦海裡,卻沒有任何關於下一步計劃的資訊。

茫然,迷惘,彷徨。

就像蓄力許久,本打算大展宏圖,一鳴驚人,結果就憋出來了一個屁。

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了遺忘者。

為什麼找回記憶的自己不知道該做什麼?

是時間不對嗎?

自己分明解鎖了所有的記憶。

如果時間不對,一號為什麼又會提前啟動計劃?

他雖然記性不好,但思維之敏捷,不遜色於任何一個路登。

這些問題就像重重迷霧籠罩著遺忘者,即便如此,他的思緒如同利劍,劃破迷霧,刺穿真相。

如果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那麼下一刻,一號就該...

遺忘者勐地抬頭,看向一號,眼神裡充斥著名為憤怒的情緒,卻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因為,看守者在一號身旁。

看守者的能力,可不僅僅是限制一號行動那麼簡單。

任何針對一號的物理傷害,都會轉移到看守者身上,由他承擔。

遺忘者殺不死一號。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點墮入深淵。

“先知,我要告發!”

一號拿著話筒,嘴皮子不停翻滾,語速飛快,

“遺忘者的真實身份是失憶者,他是來自失樂園的臥底,這個計劃是由他和大師一起制定的,我負責在此時啟用遺忘者的記憶...”

沒錯,他把遺忘者賣了。

賣隊友這種事,一號幹起來輕車熟路,他甚至能把每一個隊友賣出最好的價錢。

先知不是要秘密換時間嗎?

一號就給他一個秘密!

雙面臥底,金牌間諜,這個秘密,分量夠不夠重?!

如果整件事,只是遺忘者自己一手策劃的叛變,這個秘密的價值也不會太高。

但是!

一號說的很明白,這是大師的計劃!

交易過幾次秘密之後,一號清楚地認識到,任何與大師有關的資訊,都能賣出最好的價錢。

伴隨著一號的告密,一隊護衛飛快趕來,第一時間控制住遺忘者。

同時,一號也結束了自己的告發。

座機上的倒計時,原本只剩下幾個小時,一口氣飆升到了48小時以上!

看到這個數字,一號激動地揮拳,興奮說道,

“終於有雙休了!看守者,給我安排一下,我要星域五星級先知套房...”

看守者不屑地瞥了一眼一號,對於這個告密的卑鄙小人,甚至懶得多看一秒。

路登流淌著背叛的血液,這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事實。

但是,這種背叛是建立在有足夠價值和利益的前提下。

一號背叛,是因為他天性如此卑劣...

與利益無關。

令人不齒。

如果一號不戳穿遺忘者,說不定大師他們的計劃真能成功!

不客氣地說,一號是反抗軍最大的功臣!

但是,對於這位功臣,大家顯然沒有太好的態度,甚至無比嫌棄。

面對急轉直下的局勢,遺忘者眼中的憤怒很快消失,恢復平靜。

短暫的情緒失控後,遺忘者顯露出一個合格路登的心理素質。

他們從來不畏懼死亡,只是畏懼無價值的死亡。

如果自己找回記憶後,一號立刻出賣了自己,為失樂園爭取兩天的時間...

那就說明一件事——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遺忘者也好、失憶者也好,本來就是一個幌子,他出現在這裡,就是用來被出賣的。

甚至有可能,連遺忘者自己都同意自己被出賣,只是他忘了這段記憶。

既然如此,對於一號的背叛,遺忘者談不上怨恨。

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遺忘者還是願意在一號臉上踩兩腳的。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既然出賣也是計劃的一部分,按照自己的性格和能力,如何才能將自己的價值最大化?

他可以入睡,進入一個夢境世界,在世界裡無比自由,外界的一切都不會影響到遺忘者本身。

先知說了,遺忘者敢入睡,就殺了他。

遺忘者不想死。

任何計劃的目標,如果是以遺忘者的死亡為代價,他都不會同意。

因此,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遺忘者眨了眨眼。

記憶,一鍵清空。

如同一張白紙的他,一臉茫然地看向眾人,“發生什麼事了?”

看守者嘴角一扯,無奈地搖頭,

“這傢伙...”

換做其他人,想要抓活口,還可以使用麻醉等手段控制人身自由。

可這種手段用在遺忘者身上,等於送他進入夢境世界,反倒不行。

反抗軍又想要抓活口,給了遺忘者機會,清空所有的記憶。

完全失憶的遺忘者被收押了。

反抗軍內會有人員嘗試喚醒他的記憶,檢視那個所謂的計劃,後續到底是什麼。

老實旁觀這一幕的一號,嗦著蜂蜜水,如同一個乖寶寶。

等遺忘者被送走了,他才忍不住開口感慨道,

“真是好用的能力呀!”

在一號見過的能力者裡,遺忘者的能力算不上強,但是,就能力的開發程度和使用方法而言,遺忘者顯然高出其他人一層。

他能在失樂園建立之初,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失樂園,與大師相見,制定一個時間跨度如此之長的計劃...

從另一個角度思考。

大師不僅自己擁有能力,也知曉反抗軍的真相,更知道反抗軍內部有一群覺醒了能力的路登。

按照正常的思維,這場戰爭,不應該發生才對!

這也是讓一號很苦惱的一件事。

他可以預判絕大多數路登的行為,唯獨少數幾個人,無論一號怎麼代入,都猜不透對方想要做什麼。

換做一號在大師的位置,他絕不會發動這場戰爭。

打不贏!

打贏了也沒好處!

合作雙贏,才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路登的選擇。

不知道為何,大師選擇了最糟糕的選項。

但眾所周知,時間總會證明,大師是對的。

“還是掌握的資訊不夠...”

一號搖了搖頭,沒有多想,繼續喝著自己的元老快樂水。

摸魚的歡樂時光總是不長。

轉眼,和談進行了三日。

這三天時間,一號過的很悠閒。

光是出賣遺忘者,就位自己爭取了兩天的時間。

即便如此,一號還是坐回了座機面前,看著即將結束的倒計時,和猴子一樣抓耳撓腮,就差上躥下跳了。

“還有什麼秘密呢?”

一號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認真說道,

“你們如果誰是失樂園的臥底,麻煩給我一個訊號,失樂園需要你們的貢獻!”

再苦一苦臥底,罵名一號來擔。

可惜,其餘人都懶得搭理他。

一號只能看著話筒,繼續搜腸刮肚,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秘密。

他絮絮叨叨,說出來的事,大多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任何價值。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少,一號也越來越著急,雙腿不停抖動,十指像觸電一樣在桌上亂彈,嘴裡也一直沒有消停...

“看來,不出殺招不行了!”

在最後一分鐘,一號使出了殺手鐧,

“這個秘密可能與大師的能力有關,我曾經拿大師的血液樣本去檢測過,他的血液與其他血液沒有區別,但離體不久會格外粘稠,怎麼說呢,就像是天然的膠水...”

“哦對了,大師似乎有抗輻射的能力,我給他咖啡里加過一個糖粒大小的輻射物,致死劑量...”

座機裡不斷傳來一號的聲音,他靠著出賣失樂園的秘密,為失樂園爭取來寶貴的時間。

很難說,一號到底是在立功,還是在犯罪。

功過相抵?

他看上去,樂在其中,甚至巴不得失樂園早點G。

一號已經是反抗軍的模樣了。

這話筒,連線了不止一個聽筒。

某個聽筒旁,園長和星期六,如同凋塑一般,耐心聽著一號的廢話。

先前一號說的一切,他們都聽在耳中。

大師是能力者...

遺忘者就是失憶者...

大師有奇怪的抗輻射能力...

大師的血液檢測結果很奇怪,他的血液很粘稠...

這些秘密,原本只有一號一個人知道,現在,大家都知道了。

還不夠。

星期六一邊記錄,一邊好奇問道,

“如果讓一號知道真相...”

“沒有如果。”

園長沙啞開口,

“一號是第一個見到大師的人,也是和大師接觸最多的人。除了大師以外,一號最瞭解大師。先知不需要毀滅失樂園,他要的只是前一任大師...”

失樂園有句老話,第一個投資的是大師,第二個投資的是一號。

一號從來不會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什麼事都落在被人後面。

粗鄙地說,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因此,在叛變這件事上,一號也不是第一個。

很少有人注意到,在過去六年裡,園長的頭銜,是代理大師。

大師不在,他就是大師。

因此,園長和先知私下做了一筆交易。

交易的內容很簡單。

園長要求失樂園保留下來,作為代價,他會配合先知,交出一號。

一號則會在雙方安排下,講出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

一號不知道,這些秘密的聽眾,不止是先知。

他更不知道,自己吐露出這些秘密,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守著聽筒的日子,是枯燥的。

絕大多數時候,對面的一號都在吃喝玩樂。

星期六和園長卻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寸步不離。

“怎麼倒計時又快結束了!”

話筒裡,傳來一號憤怒的聲音,

“我知道的我已經都說了!你們要幹嘛?我為反抗軍立過功!我替反抗軍抓過內鬼,咱們是自己人吶,我要見先知!我要見先知...”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過後,一號扯著嗓子喊道,

“我還知道一個秘密!”

每一次,在倒計時即將歸零時,一號都能說出一個新的秘密,與大師有關的那種。

“大師脖子上有道疤,去不掉!”

聽到這話,聽筒旁的所有人,神色都是一緊。

安吉拉跟在一號身旁,一號無法說謊。

這意味著,這句話是真的!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一號竟然掌握這樣的秘密,能憋到現在才說出來。

他們更想不到,一號跟在大師身邊,連這種事都打探出來了!

不少人都在心中重新評估,是不是低估了一號,對他的評價有失公允,他也沒有看上去那麼小丑...

很快,聽筒裡傳來的聲音打破了人們的顧慮。

“給我換瓶蜂蜜水,還有,衣服剛才扯壞了,換秋裝,什麼,沒到秋天?你讓總部季節調整一下,我心中已經秋風蕭瑟...”

這傢伙,就是個小丑...

這個秘密造成的影響,還沒有結束。

失樂園總部。

“你脖子上沒有疤。”

園長收回自己的手,星期六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他看向園長的眼神裡,沒有憤怒,只有忌憚和好奇。

一號袒露秘密之後,園長就伸出手去摸星期六的脖子,那只枯瘦的手如同鉗子一般將他死死掐住,星期六完全無法反抗,他絲毫不懷疑,園長能輕鬆掐死自己!

這不是路登應該有的力量。

這傢伙...覺醒了麼?

如果覺醒了的話,園長的能力,又會是什麼?

園長沒理會星期六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嘆氣裡帶著失望,又有幾分輕鬆。

失望,是因為自己不是真正的大師。

輕鬆,也因為自己不是真正的大師。

星期六開始回憶,死去的大師,脖子上到底有沒有疤痕。

他這才想起來,大師死後人首分離,分頭行動。

就算有疤,也被傷口毀掉了。

園長冷冷說道,

“吩咐下去,把失樂園所有的屍體,脖子上都砍一道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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