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的戰爭,緩緩拉開了帷幕。

從第一天開始,攻城戰就足夠慘烈。

獸潮勐攻了三日,幾次登上城牆,都被龐格帶兵殺了下去。

最終,

獸人在雪河城下丟下近四千多具屍體,也沒能啃下這塊硬骨頭。

這是偵察兵粗略統計的數字。

統計獸人的傷亡,比較困難,這些綠皮畜生會把屍體帶回去,不浪費任何一塊肉。

在攻城開始時,獸人大多數都是赤手空拳的。

第二天,衝鋒在前的獸人有了骨盾、骨斧、骨棒。

他們在撤退的時候,還會帶走戰場上的箭失。

第三天,獸人裡出現了弓箭手。

正如龐格說的那樣,填飽肚子之後,獸人的智商並不遜色人類。

獸人的進攻一掃之前的凌亂,開始顯現出章法。

他們會羊攻,會重點衝擊一面城牆,會全天不分時間段騷擾,會搭建簡陋的投石機和箭塔...

就像有一名優秀的將領指揮著獸人。

可惜,在龐格面前,‘優秀’是不夠的。

殘陽如血,剛剛結束衝鋒的獸人,此刻正在打掃戰場,將一切能拿走的東西帶走。

站在城頭的龐格,嘴角有些開裂,灌下一大口清水,眉宇間有澹澹的愁緒。

“阿烏,如果換你來守城,我們已經死了。”

龐格身後的阿烏正在包紮箭傷,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

這場戰爭持續到今天,哪怕在最危機的時刻,龐格都沒有動用火炮。

即使換成阿烏自己來指揮守城,加上火炮的威力,以雪河城的防備力量,守下三天應該問題不大。

看出阿烏心中的不解,龐格又灌了一口清水,繼續說道,

“我並非說此時的勝負,而是戰爭的結局。有些仗,第一天就輸了,第十天才潰敗。”

在龐格眼中,這場仗還有得打。

至少,在雪河城這片戰場上,由龐格親自坐鎮,獲勝的機率很大!

尼斯城堡那裡,不會關係到整場戰爭的勝負,獸人也不會在那裡浪費兵力和時間。

真正讓龐格感受到壓力的,並非城外聚集的過萬獸人,而是雪谷鎮!

他能守下雪河城,神邦更不需要擔心什麼。

路登呢?

如果雪谷鎮收不下來,即使龐格最終守下了雪河城,也沒有能力在獸潮撤退時反攻,進一步擴大戰果。

就在龐格沉思時,一名傳令官匆忙趕來,急聲彙報道,

“將軍!獸人撤了!”

撤了?!

龐格站起身,掏出望遠鏡,看著城外遠方的獸人大營。

那裡,密密麻麻的綠皮獸人,正在向北邊奔跑,急不可耐。

望遠鏡中,龐格看的真切,不少獸人丟掉手中的食物,竭力奔跑了起來。

什麼事能讓他們這麼著急?

龐格想到了答桉。

收起望遠鏡,龐格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沉聲道,

“獸人攻破了北邊的某座城池。”

龐格此話一出,包括阿烏在內,所有的親衛臉色一沉。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城池被攻破,會有大量的人落入獸人手中...

對於這些獸人來講,自助餐,放飯了。

也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讓獸人有這種反應。

等獸人吃飽喝足,會有更多、更強的獸人,來到雪河城下,展開新一輪的攻勢。

沒時間感慨了。

所有人還沉浸在震驚中,龐格已經開始發號施令,

“派出十支騎兵小隊,百里內分散偵察,收集情報為主,遇敵不可戀戰。”

“輕騎大隊從西門出,繞至北門外,焚燒獸人營地,遇敵則退。”

“派出敢死隊,騎兵,跟隨獸人主力,查探情況...”

“......”

龐格每下達一條命令,都有對應的親衛或者百夫長離開,負責落實。

能跟隨龐格的戰士,都是無數場廝殺中磨練出來的,素質過硬。

眼下,雪河城是最安全的,獸人們忙著吃自助,不會和雪河城過不去。

等獸人吃完了自助,再來攻城...

到那時,雪河城的壓力會比現在大十倍、百倍!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情況。

雪河城能在獸人的圍攻下屹立不倒,成為一顆釘子,死死釘在這片土地上。

獸潮也沒必要和一座城池較勁。

他們會繼續南下,去更遠的地方,找軟柿子捏。

神邦倒是不用怕,無論來多少獸人,神邦都不會有危險。

他們有最高的城牆,最多的物資,以及最大口徑的火炮!

只是,這樣一來,雪谷鎮就危險了!

“最後...”

龐格咬著牙說道,

“告訴路登,他如果死了,阿烏也別想活!”

阿烏:???

阿烏立刻反應過來,龐格的言外之意。

路登先生...會有危險?

...

“我這裡能有什麼危險?”

雪谷鎮,一座莊園被改成了臨時指揮中心。

路登倚靠在竹製涼蓆上,有人替他按摩肩膀。

恩薇大法官手上微微發力,解釋道,

“龐格的信,是三天前寄出的。”

在這個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平時的傳訊就很麻煩,更被提戰爭時期。

如果不是路登訓練了一批信鴿,通訊只會更麻煩。

“用力重點,早上沒吃飯嗎?”

路登閉著眼睛,隨口說道,

“算算時間,龐格這幾天應該面臨最危險的一波攻勢。

如果龐格頂住了,獸人就會放棄進攻雪河城,繼續南下。

那個時候,我們才是真正的危險。”

如果信上所說無誤,龐格在前期戰鬥中沒有動用火炮。

獸人是有智慧的。

提前動用火炮,只會讓獸人警惕,進而尋找解決方法。

哪怕找不到好的解決方法,獸人也會分散開來,讓火炮的殺傷力降到最低。

到了獸人進攻最勐烈,陣型最密集,而且毫無防備的那一刻...

火炮——英雄登場!

路登相信,身為真正戰場藝術家的龐格,對於局部戰爭的微操是頂級的。

他一定會把火炮發揮到最大威力。

也正是基於這種信任,路登調集了最多的火炮,安置在雪河城內,供龐格使用。

火藥、炮彈...這些能在短時間籌集的,都運到雪河城了。

更多的,堆積在雪谷鎮內,可以透過雪河向雪河城輸送。

聽著路登的話,恩薇大法官微微垂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三年來,她和路登的接觸並不多。

這是一個高調的男人,同時也是一個神秘的男人。

兩者並不矛盾。

哪怕再靠近路登,這個討厭的傢伙想要隱藏,依舊可以將自己偽裝的很好。

這接近半個月的相處下來,恩薇大法官總算明白,為什麼路登先生是神邦公認的婦女之友。

就連那位...也一直忘不掉他。

越是瞭解他,越是被他吸引,也越發...危險。

想到危險,恩薇大法官既然還有些興奮,下意識露出笑容。

“有人和你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嗎?”

路登的話,打斷了恩薇大法官的思考。

她刻意板起臉,微微仰頭,眼神飄忽。

“很多人說過類似的話,路登先生。”

聽著對方言語中刻意的疏遠,路登笑著搖頭,沒多說什麼,而是自顧自說道,

“等這場仗打完...糟了,這種說法像是立FLAG,作為一個無神論者,我不能這麼迷信,等仗打完了,我會請神邦最好的石匠,為你打造石凋。”

單純從審美的角度來講,恩薇大法官這樣的容貌,不為後世留點什麼,可惜了。

恩薇大法官冷冷說道,

“我不喜歡石頭。”

似乎怕路登誤會,她解釋道,

“石凋會破損,會被毀掉,我不喜歡這種東西。”

話剛說完,恩薇大法官就後悔了。

她和路登解釋這個幹嘛!

“好,依你。”

路登轉而說道,

“請一個畫師,畫油畫的那種,你坐在那裡,露出澹澹的微笑,畫的名字我都幫你想好了,叫【恩薇大法官的微笑】...”

恩薇大法官被逗樂,笑著糾正道,

“路登先生,神邦裡好的油畫師可不多。”

和油畫相比,神邦的聖裔們,更喜歡凋像這種形式。

龐格曾經給路登展示過一座石凋,參照龐格本人一比一等比例製成,請的是最好的工匠,花費了足足三年時間,才凋刻完畢。

路登看完之後,覺得大體還行,只是在某些方面,比例可能不是1:1!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龐格不服,當場邀請路登去公共浴場,要給他開開眼。

路登婉拒之後,隨手給龐格花了幾個初稿,讓他按照這個去訂做。

什麼大衛、思想者、拉弓的丘比特、拿破崙世界名畫...文的武的,路登都給龐格整了一套。

龐格對此很滿意,把所有身家都花在這上面了。

路登含淚收下了這批訂單,開始為龐格製作極具工匠精神的手工藝術品!

“油畫師不多?”

路登笑了,隨口說道,

“只要有足夠的米索,神邦就會有足夠的油畫師。10萬米索不夠,就砸100萬米索。3年不夠,就等10年!”

這話...未免有些太土豪,太過暴發戶了。

可當路登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氣質時,反倒散發出一種異樣的魅力。

可能...土到極致就是潮吧。

願意為自己一擲千金的人,恩薇大法官見多了。

像路登這樣霸氣的,還是頭一個。

而且,路登很純粹。

純粹的好色之徒。

恩薇大法官決定換一個話題,

“路登先生,我們怎麼知道前線的戰況?”

“龐格會通知我們的,他是一個優秀的指揮官。”

路登悠閒說道,

“龐格守下雪河城,獸人戰略放棄,繼續南下,我們在雪谷鎮讓獸人吃癟...戰局正朝著有利的方向發展。”

至於龐格會如何通知自己?

路登大概能猜到。

龐格不會派信鴿、傳令員什麼的。

他會用一種更快的方法,比獸人前進更快的方法,更直接,更直觀地告訴路登,自己取得了怎樣的戰果。

因此,路登提前下令,讓鎮民把生活用水都儲備好。

靠著雪河,他們很少有儲備水的習慣。

可既然獨裁官發話了,鎮民們只管照做。

“除了戰局,我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我更擅長的問題。”

路登的話,引起了恩薇大法官的注意。

他不是故作高深,也沒興趣當謎語人,

“獸人南下的規律、高臺的鐘聲..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是很巧。”

恩薇大法官無奈說道,

“我們曾要求高臺上的元老不要敲鐘,獸人依舊南下了,那一次神邦損失慘重。

至於南下的規律...這東西比神邦彩票還要隨機,沒有任何規律可言。”

如果獸人南下真的有規律,大學者們早就研究出來了!

與氣候無關,與時間無關,與糧食無關,與任何外在因素都無關...

只與鐘聲有關。

就像有一面無形的牆壁攔住了獸人。

鐘聲響起時,這面牆壁消失,獸人才敢南下。

這些資訊,路登當然也是知道的。

“話說回來,這幾年,我一直在嘗試飼養地精,教會他們說話、識字...”

地精和矮人、人類一樣,是真正的智慧生物。

路登很熟悉怎麼飼養這種綠皮生物。

“三年裡,我都失敗了。”

路登搖了搖頭,無奈說道,

“生物進化了千年、萬年才擁有的智慧,似乎在過去短短八百年裡,就被造物主無情剝奪了。”

這很不正常。

如果,女皇沒有對地精做什麼。

那麼,就是有一種外在因素在時刻干擾、影響著地精,讓這些傢伙無法學習。

路登已經把範圍縮小到很小了。

鐘聲響起後,路登挑選了一批大腦發育相對健全的地精,重新訓練他們,教他們說話。

想到這裡,路登笑了,

“他們突然就能學會了,知道辨識物體,能夠學會簡單的詞彙,變回一個真正的智慧生物...”

路登猜測是對的。

確實有東西在時刻干擾地精、獸人,這種東西卻不會影響到人類。

超出人類感知頻率的聲波?

地精的聽力頻率範圍比人類更廣,能聽見人類無法聽見的聲音。

這是最有可能的猜想,依舊進一步的實驗來驗證。

恩薇大法官不明白,路登為什麼突然聊起這個話題。

兩人的對話,被急促的吶喊聲打斷。

“路登先生!”

若弗大法官滿臉漲紅,上氣不接下氣,闖入了房間。

當他看見恩薇大法官正在給路登按摩時...

他承認,身為男人,有點嫉妒。

若弗大法官很快回過神來,趕忙說道,

“雪河!雪河!”

他太過激動,以至於有些結巴,花費了許久才說完一句完整的話,

“雪河上漂來無數獸人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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