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洶湧的民意下,大法官們又一次發揮了牆頭草的特質。

元老院也別無他法,只能傾聽人們的聲音。

神邦一期水管改善工程開啟了。

路登的公司,毫無疑問地贏下了競標,成為工程的承包商。

只有他有能力大規模供應鋼鐵水管,同時,也只有路登的價格在貪婪宮殿的接受範圍內。

在競標結束的當天,路登受邀來自貪婪宮殿共進晚餐。

古瑞德大法官和幾個月前相比,瘦了許多,皮膚有些鬆垮,眼袋也深了。

他按照路登的食譜開始減肥,搭配一定量的運動。

確實有效果。

但是,只有一點點。

古瑞德大法官從之前那種暴食中脫離,因為他把自身的貪婪放到了更重要的地方。

這一次,兩人的晚宴,沒有之前那麼融洽。

古瑞德大法官一邊啃著窩窩頭,一邊不滿嚷嚷著,

“路登先生,你為什麼這麼著急?”

路登的貪婪,超出了古瑞德大法官的想象。

路登賺的錢,能滿足任何一個聖裔家族的胃口!

他卻從不知足,除了必要的分紅外,將所有利潤都投入了生產經營中,為了更多的利潤。

當然,在這一過程中,路登還是做了一些好事的。

比如:他手下的員工,人均日薪是遠超神邦平均值的。

在路登手下工作,是實打實的福報!

礦場上,路登已經有一批鐵桿簇擁,唯他馬首是瞻。

不少神邦公民,也在路登先生的生意中收益。

路登是一個康慨的人,經常拿出合理的利潤分給他人。

前提是,這麼做,能讓路登獲取更多的利潤。

古瑞德大法官很不理解,

“慢一點,腳步再慢一點,你所做的事沒有問題,操之過急,反倒可能壞事。”

從個人情感和職務兩個角度,於公於私,古瑞德大法官都願意支援路登。

但是,

在古瑞德大法官看來,路登的步伐太快了,很容易形成反噬。

就說水管這件事。

路登最好的處理方法,是適當削減鋼鐵產能,讓礦場停一停。

產能減少的同時,路登還可以提高價格,獲取更多的利潤!

何樂而不為?

路登反倒選擇在絕路上踩死油門,繼續瘋狂加產能。

這種搏命賭徒的打法,讓古瑞德大法官很不理解。

明明可以贏下更多,為何偏要急於一時?

路登咳嗽了兩聲,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自己的身體情況,路登很清楚。

在模擬世界外,星雲帝國裡,路登的預期壽命是45.8歲。

但是,千萬不要忘了,星雲帝國能給路登提供世上最頂尖的醫療體系,這極大延長了路登的預期壽命。

至少,在星雲帝國,路登不會喝鉛管裡的水。

神邦的醫療水平,和星雲帝國相比,基本上等於沒有。

路登曾經詢問過醫生,在不接受治療的情況下,自己能活多久。

醫生給出一個樂觀的估計:23歲的路登,大機率能活過28歲生日。

29歲的生日蛋糕就別買了,浪費星雲幣。

路登追問道,如果戒掉瑟瑟,可以活多久。

醫生給出新的預估:27歲。

路登:......

他萬萬沒想到,適當的瑟瑟反倒可以延長自己的壽命。

醫生給出的理由也很合理:只有身心愉悅了,才有活更久的動力。

以路登的性格,讓他禁慾,他當然可以做到。

但總體來講,弊大於利。

面對醫生專業的診斷,路登只好忍痛開啟瑟瑟模式。

開啟模擬後,路登來到神邦,也有大半年的時間。

換而言之...路登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路登活不過五年時間。

他雖然在模擬時獲得了【小有力氣】的詞條強化,但這種強化只是力氣上的強化,不會給路登一個強大的心肺功能,更不會延長他的壽命。

留給路登的時間不多了。

“我說過的。”

路登很紳士,也很無奈,

“我真的不想掛。”

可這世上,最多的就是身不由己。

喪鐘在腦中迴盪,他怎麼能不著急?

古瑞德大法官陷入沉默。

他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答桉!

有那麼一瞬間,古瑞德大法官很想問一句,你們惡魔都這麼短壽的嗎?

好在,他忍住了。

這樣問的話,未免太不禮貌了。

事實上,當年在啟雲王國,路登最終選擇走上絞架,也有同樣的原因:

他已經快死了。

病死、絞死、腦洞大開、摸不著頭腦...有什麼區別呢?

路登選擇最體面的那一種。

這個話題未免有些太過沉重。

生死,是凡人永恆的話題,現在看來,惡魔也不例外。

唯一能超脫生死的,只有那位存在。

古瑞德大法官很快換了一個話題,抱怨道,

“減肥開始後,雖然效果不錯,但我感覺精力反倒大不如從前...”

路登又詢問了一些情況,無奈得出一個合理的結論,

“你大機率是糖尿病了,有點棘手。”

這種體重,有糖尿病,很合理。

可糖尿病加減肥、飲食控制...

很多併發症,如果集中爆發,能一波帶走古瑞德大法官。

聽路登說著,古瑞德大法官突然覺得手中的窩窩頭不香了。

剛剛還在為路登的短壽默哀,轉眼間,局勢逆轉了!

開席的人竟是我自己?!

古瑞德大法官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可能掛在路登前面!

這可如何是好?

他也不想掛呀!

路登沉吟片刻,給出了一個解決方桉,

“求救吧,也許她會有辦法。”

至於她是誰,如何聯絡她,求救什麼...

路登都沒有說。

但是,古瑞德大法官聽懂了。

對方有辦法救自己?

古瑞德大法官眼前一亮,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如果對方能救自己...那路登先生呢?

想到這裡,古瑞德大法官搖晃桌上的銅鈴,毫不客氣說道,

“送客!”

路登:???

他抗議道,“我還沒吃完呢!”

“感謝您光臨貪婪宮殿。”

古瑞德大法官敷衍說道,

“我會派人送一份宵夜到你的小樓。”

宵夜,就算是對路登的補償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匆匆送走路登後,古瑞德大法官沒有起身,而是坐在原處,恭敬說道,

“您都聽見了嗎?”

窗外,很安靜。

走廊裡傳來聲響,古瑞德大法官看了過去,卻沒有人出現。

等他再回頭看向窗外時,注意到,窗臺上多了一個小盒。

地上的月光,也多了一道倩影。

一個冷漠的女聲,從窗外傳來,

“胰島素什麼的就別指望了,這藥可以救你一時,無法根治,哦對了,藥過期了,具體有多少功能,我不保證。”

啟雲王國已經亡了很久。

但啟雲王國曾經高度發達的文明,有些許保留了下來。

看著面前的小盒,古瑞德大法官彷佛石化。

他沒有立刻去動這個盒子,去拿自己的救命藥,而是靜靜看著前方,目光如同潭水一般深沉。

古瑞德大法官的態度很謙卑,恭敬說道,

“您應該都聽見了。”

窗外的人影嗤笑道,“我沒有偷聽人說話的習慣。”

您有...

古瑞德大法官沒有拆穿對方,而是繼續說道,

“我早晚會死,神邦永遠有古瑞德大法官,只要明白貪婪真諦的人,都會同路登先生合作...無論是我,還是誰...”

他絮絮叨叨說著,像是一個上了年齡的老太婆。

直到窗外的人影有些不耐煩了,古瑞德大法官才說道重點,

“我的性命對神邦沒有更特殊的意義,您能否發發慈悲...救救路登先生。”

如果她能讓自己活的更久,連治療糖尿病的藥物都能留下。

那路登先生呢?

如果古瑞德大法官沒猜錯的話,對方應該是認識路登先生的!

兩千多年前,雙方可能是故交!

關係很不一般的那種!

聽見古瑞德大法官的請求,窗外的人影沉默了。

屋外出現一陣狂風。

那道倩影開始扭曲,就像在狂風中掙扎的大樹,揮舞著每一道樹杈,宣洩著自己的憤怒。

救他?!

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罕見地回到了女皇體內,點燃了她沉寂兩千多年的怒火。

你又知道什麼?

你對他瞭解多少?

又對我瞭解多少?

當年我沒想救他嗎?

你知道我給了他多少機會,許下了多少承諾,願意為他放棄什麼?

然後呢?

我做的一切,都被他無視,被他拒絕,被他否定....

你讓我救他?!

就在路登被行刑的前一夜,女皇親自到了牢房之中,哀求著對方離開。

整個啟雲王國最高貴的女皇,整個世界最有權勢的存在,在那一刻卑微如同塵埃。

她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讓路登活下來!

可路登又做了什麼?

他親手絞死了自己!

那個混賬,那個白痴,那個殺千刀的,那個不得好死的傢伙!

親手!

在牢房中!

編織自己的絞繩!

他甚至打算把那根絞繩賣給了女皇!

更可恨的是,他成功了!

窗外的人,表情扭曲,咬牙切齒,就連手中的羽毛筆折斷了,都未曾注意到。

很快,她平靜下來,心中的怒火緩緩熄滅。

這兩千多年來,能夠燃燒的一切,都已經化為餘盡。

留下的,只是一片荒蕪。

風,停了下來。

影子恢復如常。

“他是我的男人。”

窗外的女皇微微仰頭,如同皇帝一般高傲,冷冷說道,

“你在教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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