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長安!

自己心心念念的長安?!

小二子的耳朵都是豎起來了,在一旁仔仔細細地聽著,也沒怎麼想偷聽別人談話是不正確的行為。

長安,那可是他父母所在的地方啊。

“你說的這個貴人,是誰?”

柒沉吟了一下,又舔了舔嘴邊的油漬,想來是舔著味了,便用袖子擦了擦,嘴邊的話也是沒停下:

“二十八間巷裡,有個老頭,有一門手藝,他會幫到你們的。”

清姐默默地記下這段話,白臉哥也是正經起來,關係重大,可由不得他不正經了。

“何時動身?”

清姐將現有的條件捋了捋,緩緩開口問道。

這會兒柒可就不急了,畢竟該交代的都是交代了,也不差這一會。他也沒看到清姐眼中越發冰冷的神色,自顧自地往後一躺。

“咣——”

柒瞥了一眼已經站起來的清姐,又看了看在那旁邊幸災樂禍的白臉哥,咽了咽唾沫,臉上趕緊的是陪上了一抹笑容,頗為諂媚道:

“初春!初春,初春你們就可以動身了。”

這般前倨後恭的模樣操作,看得小二子都是有些瞠目結舌,心裡頭對於柒的不要臉指數又是上升了一個檔次。

當然“不要臉”這話,他自然是不會說的,只是在那笑了笑,便端坐在旁邊,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柒擦了擦額頭的汗漬,可這一擦又覺著沒有什麼汗,只當是虛驚一場,自己嚇自己罷了。

除去自身因素在,剛才那一瞬間清姐所散發的氣勢,可是著實把他給震懾了一下。

想他柒爺在上海哪怕南方這一邊,都是小有名頭的,如今卻被一個算是丫頭的角兒給嚇到了,這要是穿出去,他柒爺的名頭也就貽笑大方了。

清姐慢慢收回了拳頭,有模有樣的哈了哈氣,心裡頭還是有些愉悅的,心想這平日裡沒事看的拳賽,倒是不光看熱鬧了。

她收回了拳頭,慢慢地坐了下來,只是那嚴肅的表情下藏著的一絲狡黠地目光,讓捕捉到的白臉哥都是對清姐搖頭一嘆:

“終歸是一物降一物。”

初春……嗎?

小二子的眼睛都是亮了,他默默算了算自己已經存下的那些工錢,大概估算著,覺著應該是差不多了後,身子便是迫不及待地微微前傾著,嘴裡頭頗有些急切道:

“姐!清姐!我也想去長安!”

一席話,可把清姐給愣住了,連忙是擺了擺手,臉上大寫的一個不同意;就連白臉哥,臉上除了有些驚訝之外,第一反應也是不同意這事。

開玩笑,你以為他們倆是去旅遊的嗎?

雖然柒沒有明說,但是經歷了山鬼這檔子事後,他可再也不會相信柒讓他們去的這個二十八間巷會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倒是柒看著小二子那雙湛藍的眼瞳,若有所思。

小二子眼淚都快急出來了,可清姐她們又不同意,更何況,他說完後就發現自己這舉動也是有些逾矩了,當下也是有那麼些局促不安,兩根手指擺弄在腿上來來回回。

眼眸低垂,清姐也看不到他在想什麼,許是覺得不問緣由便拒絕了有些不大好,她也是伸出手摸了摸小二子的頭,柔聲柔氣道:

“小二子,你告訴姐姐,為什麼要去長安呢?”

這般溫柔的模樣落在柒的眼裡,他就很懷疑,剛才那個霸氣側漏一言不合要打人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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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懷疑歸懷疑,他是絕對不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反覆試探的,而且,這小二子,有些不太尋常。

掌心的溫暖從腦後慢慢傳遍全身,小二子也是慢慢抬起頭來,一雙湛藍的眼睛,很是好看。

他囁嚅著:“因為我父母都在長安,所以就算是一次也好,我想去長安看看。”

清姐沉默了,白臉哥也沉默了。

親生父母啊……

她依稀記得,小的時候自己也想過,要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可是自己連他們的面都沒見過,長什麼樣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久而久的也就擱置了這個念頭。

沒有父母的童年,挺不好玩的,哪怕村裡的小孩子都怕自己,也會有一個人心事沒地方傾訴只能自己咽下去的時候,那個時候,倒是最痛苦的。

清姐又瞟了一眼白臉哥,臉上也是柔和了許多,還好,還有個笨蛋一直關心著自己,就像是一束光,照進了清姐的生活。

她笑了笑,又看了看柒的方向,後者沉思了好一會兒,方才點了點頭。

“小二子,我們可以帶你去長沙,但我們是有要緊事兒要去辦的,所以到那以後你要跟緊我們知道嗎?”

清姐還有什麼想說的,可話到嘴邊,又被柒給咽了下去。

柒搖了搖頭,“我有分寸。”

說完,也沒管清姐的顧慮,比較耐心的跟小二子說了些注意事項,包括什麼時候動身,要準備的東西等等。

小二子開心的咧嘴笑了,一直到他回去的路上,他都是在笑的。

初春,只要到了初春,他就可以去長安了!

自己心心念念了八年的長安,終於是要實現了嗎?

他還記得,自己偷偷地在學堂裡聽到的那幾句長安詩詞,什麼“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什麼“東風吹雨過青山,卻望千門草色閒。”他只覺著這寫詩的人也是厲害,想著何時也能像他們一樣一日看盡長安所有的花

但這些,都不及心裡的那最大的一分熱切——父母。

戲鳳樓,自己生活了八年的地方,他也不覺著這是個好地方,受人白眼的都是戲樓常態,他也覺著戲樓挺好的,給了自己一個風吹不著雨淋不到的地方,又有劉管事和清姐這麼照拂著。

“如果不是今天提到要去長安的話,恐怕我的生活還是和往常無二呢。”

他心裡想著,手裡提了兩斤女兒紅,慢慢往賬房走去。

清姐關上門,收拾著桌上的殘羹剩菜,又從廚房裡拿出一塊粗布,將桌上的一些湯汁啥的都是給清理得乾乾淨淨。

柒的手肘碰了碰白臉哥,神色挪愉道:“以後誰娶了她,可真是個好福氣啊。”

白臉哥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他又怎麼看不出來柒這意思呢?只是現在自己這副鬼樣子,他也不確定,能否給清姐一個好的結果,所以在塵埃落定之前,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去回應清姐。

只是平日裡要是誰敢對她動手動腳的話,他白臉哥,那就是第一個站出來搞事的。

不過,他又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低聲道:

“那個小孩兒,靠譜嗎?”

“哪個?”

柒裝作沒聽到的,起身去拿了顆葡萄,又覺著吃一顆可能不大夠勁,又是多拿了幾顆。

啪!

白臉哥沒好氣地拍了過去,將柒手中的葡萄給搶了過來。

“哈哈,”柒乾笑著,又從盤子裡拿出了幾顆葡萄,這次他可沒再調皮了,只是低聲說了句不清不楚的話:

“是個變數。”

白臉哥還想問點什麼,但柒已經是止住了他的嘴,搖了搖頭:“言多必失啊,知道的越多,事情就越不可能往既定的方向上走,所以,保持未知有時也未嘗不是好事。”

今晚的月亮,還是有些迷人呢,雖然是不大的下弦月,但照在這白雪上,也是整得有些亮堂堂的。

小二子略微洗漱了一下,換衣服的時候,摸到了內襯裡清姐給的紅包,咧開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月光從外面照進了房子裡,也照亮了他那有些純樸的笑。

他把紅包齊整了一下,放在了枕頭下面。

這事,也是聽別人說的,說過年的晚上父母會把紅包放在小孩的床頭,這樣“年”就不會來吃了他們了。

小二子笑了笑,他沒有見過“年”,也沒有父母,就權當這個紅包,給自己那麼點念想吧,就當是父母給的,來嚇唬嚇唬這“年”的吧。

柔和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一寸,一寸,慢慢的撫摸過去,如同一個老母親在床邊守著孩子一般,一滴亮瑩瑩的東西,從他的眼角滑落,又浸入了枕頭裡面,消失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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