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人和妖，真的不能相愛嗎？
緊閉的房門，敞開了一絲光亮，照在了他的臉上，刀削一般的面龐上，冷冽，已是被柔情所替代。
房門開了又關，他那有些俊朗的五官，也是隱藏在了黑暗之中，不見蹤跡。
好像，是有腳步的的吧，那輕微的聲音，不是腳步，還會是什麼嗎？
只是一陣一陣的，呼吸聲，都是有些急促，這哪是什麼腳步啊，細聽之下，可是有人在啜泣呢！
花白的頭髮，夾在兩鬢之後，臉上的褶子一道一道的，宛若溝壑，那花白的鬍鬚，都是一路垂到了下巴，要是逮著個貪玩的，那鬍鬚可得好生揪了去。
當然，調皮的孩子，絕對不會少的，他一邊扯著鬍子，嘴裡還問著那個問題，疼得老人家呲牙咧嘴的，那還能好好回答嗎？
自然是不能的，興許是被扯得多了，老人也是鬍子一吹，直接耍無賴道：
“還扯？還扯！再扯鬍子就沒了。”
他看著孩子手裡頭那一小撮兒花白的鬍鬚，心裡頭就是一陣心疼，說是孩童，其實也老大不小了，二十郎當的年紀，卻還像個小孩一樣，成天闖禍。
“太爺，你就告訴我吧，人和妖，真的不能相愛嗎？”
太爺輕嘆一聲，到嘴的斥罵的話，看著他也是提不起了興趣，索性就開了口，好生給他說著：
“今夜啊，你還小，人和妖，是不可以相愛的。”
太爺說的，是不可以，並非不能，今夜抓著了這個漏洞，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太爺卻瞅著機會，一下子溜了，氣得他都是有些牙癢癢，可那又怎麼辦呢？自己的修為沒有太爺厲害，平日裡也只能這麼調戲調戲他老人家了，真要問什麼正事來，多半就跟今天一樣，一溜煙的功夫，人就是沒影了。
不過，問到個不可，也是可以的。
今夜是妖，確切的說，是妖王，不過還是個未成長的妖王，就連修為，族裡頭比他厲害的，也大有人在。
但他不在意，比起當妖王，他更嚮往的是結界外面，那如同書本裡所描述的人類的生活，他努力修煉然後化形，就是為了能夠在人類世界自由闖蕩。
他可看書裡說了，妖要在人類世界行走，不化形，
那是不可以的，甚至某些能人異士，就算當場將你斬殺，你也說不得什麼，因為要進來的，可是你。
端的是有些霸道。
可這，並不能阻擋他對人類生活的嚮往，就連他的名字，也是自己翻閱了書籍，瞅著一句什麼“露從今夜白”化過來的，說起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更是格外得瑟，恨不得把對方的名字都是說得一文不值，那才甘心呢。
不過說歸說，“露從今夜白”，也的確是頗具意境，最起碼，今夜是這麼覺得的。
俊朗的五官，隱匿在了黑暗之中，抽泣聲，也是漸漸平息了下來。一座冰棺，在房間的中央，默默放置著，冰冷的寒意，從冰棺上散發開來。他輕輕撫摸著，刺骨的寒冷，竟是帶著點溼潤，可細看下，冰棺表面，又哪有什麼溼潤呢？只有那臉上，掛著看不見的淚痕，滴滴熱淚，打在了冰棺之上。
女子，生的是有些俊俏，那骨子裡的溫婉氣質，彷彿夏日星空下的幽幽清潭，平靜而不起波瀾，而正是這樣的清潭，卻如同彗星一般，闖入了今夜的世界，兵荒馬亂。
他輕輕撫摸著冰棺，好像能透過冰棺，撫摸到裡面的人一樣。只是那厚重的冰，就好像一道看不見的溝壑，將他與裡面的人，生生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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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記得，他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露白的時候，後者，正在被山賊打劫著。
他看得好笑，一個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家裡頭呆著，非要走這山賊頻發的地段，又生得好看，能不打劫嗎？
當然，讓他看著一個姑娘家家的被欺負，當然也是做不到的，更何況他還是初次來人類的世界闖蕩呢？
“喂，你們幾個，小爺今天心情好，你們現在跑還來得及哦。”
可是出來劫道的，又豈是今夜一句話就可以勸走的呢？
山賊們對視一眼，別在身後的大刀也是緩緩抽出，身形也是逐漸逼近了他，看這架勢，擺明了是要以多欺少了。
在不清楚今夜底細的情況下，這種策略明顯是最正確的，最起碼，不會被各個擊破。而且他們此行來的人不少，穩贏的局面，又為何要徒生變故呢？
今夜搖了搖頭，似是在替他們不值，嘴角一掀，別在腰間的承影也是抽刀而出，寒意，瞬間瀰漫劍身，周遭的空間，都
是隨之一蕩。
寒光一刃，他的身影化作影子一般，快得難以捉摸，在這群山賊之中，輾轉挪騰著。跳躍的身影，落入了少女眼中，還帶著點稚氣的面龐，出手之間倒是極為成熟，還不停點評著：
“欸你的出手太慢了，你的刀又偏了，你你你，你的力道怎麼那麼小啊……”
少女被逗笑了，可能是這人話多，亦或是那出手之間不經意散發的凌厲，她的眼中。沒來由得紅了一下，那道跳脫的身影，也是被她給記了下來。
“怎麼？姑娘，看我看的入迷了？”
玩世不恭的笑容，有著二十歲的意氣風發，少女的臉色一紅，在今夜的身後，山賊們早已倒在了地上，不住地呻吟著。
今夜擦了擦承影身上的血跡，不在意地將其放入了刀鞘中，又瞥見了少女眼睛裡頭的擔憂之色，臉上的笑，咧得更開了。
“怎麼？你這樣子，是看不得他們倒下嗎？放心吧，傷人一寸，動皮不動骨，雖然他們不該打劫像姑娘這樣漂亮的人，但也罪不至死，看在我今某的份上，就請姑娘放他們一馬吧。”
“還不快滾？”
山賊們知道碰到硬茬了，哪怕再怎麼心有不甘，也是當機立斷：“好小子，我們山水有相逢。”
留下點場面話，也當是裝裝面子了，山賊們也不含糊，拎好自己的兵器，一溜煙跑了。
只剩下今夜，與面前的少女。
女子生的有些俊俏，那骨子裡滲透出來的溫婉氣質，一看就是大家閨秀的小姐，她盈盈一禮，素手微微躬身，腰間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極為悅耳：
“多謝公子相救。”
今夜頗有些不自在地聳了聳肩，只覺著少女這話有些生分了，但又沒覺得有啥不妥，人類的禮儀，他也是沒少研習過的。
他拱了拱手，姿態上，倒是有模有樣：
“我是今夜，‘露從今夜白’的今夜。”
既然是逢人，那自然要帶著點文化，不然，可不就與那些兒端著風雅的人，差了份了嗎？
少女的臉上，多少帶著點手足無措，但微紅的臉頰，始終沒下去過，很是好看：
“我是露白，‘露從今夜白’的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