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古老的書本,泛黃的紙張,訴說著經歷的風風雨雨,斑駁的血跡,輾轉流離,一本書上,承載了太多人的性命。

江湖,從來都不缺少鬥爭。

更何況是可以生死人,起死魂的書呢?

素手慢慢熨過書頁,撫平那紙上的皺褶,不過書,可是最真實的東西,它如同鏡子一樣,打碎了,痕跡就留下了,皺了,再怎麼撫平,也是會有痕跡的。

秀口一開,朱唇微啟,清冷之聲,在這空蕩蕩的房間中,慢慢響起:

“你要是還藉著指點的名頭潛進我房間,你就一個人去大漠。”

冰冷的氣息,瞬間鎖定在房間內的某處,一襲白衣,逐漸浮現,並不好看的五官,卻稱得上清秀,唯一特別的就是那張臉,那張白的,近乎有些病態的臉。

他極為尷尬的笑了笑,就連嘴角也扯得很是勉強,白臉哥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晚上來人家姑娘房間次數太多了,至於清姐說的什麼“潛進”,可直接被他給忽略了掉。

手一揚,一個碩大的葫蘆,落入手中。

清姐眉頭一皺,稍微開啟了一下葫蘆口,臉上很是狐疑地看著他:“這是什麼?”

常聽人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話清姐自然是信的,而且現在的她,就很有切身體會。

要是這個白衣白臉的混蛋,臉皮子倒是厚得很,剛回來沒多久,就藉著說指點指點自己閱讀《陽典》的由頭,大半夜的還膩歪在自己房裡不肯走。

打個地鋪?

那是常有的事了。

也好在清姐知道輕重,自從白臉哥靈魂完整後,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之前那種還需要憑藉什麼山鬼的眼淚才可以看到的玩意了。

只要他想,周圍的人就可以看到自己,也可以與自己接觸,那般模樣,與一個正常人倒是別無二致。

狐女也住在了戲鳳樓,以清姐的身份,在戲班子裡多弄一間房,自然沒人說什麼,特別是當清姐給班主暗示狐女的身份並拿出了一兩件孔昇的瓷器後,原本還猶猶豫豫的他,立刻張羅著給狐女安排房間。

那股殷勤勁,真不知道是因為後者妖的身份駭的,還是因為那些兒名貴瓷器樂的。

不過說起來,孔昇臨行前交給他們的那些瓷器,真的是好東西,給蜂不二帶回寨子一些後,剩下的都夠在上海買上一塊地了。

當然,買地還是不可能的,這些瓷器都交給清姐好生保管著,畢竟接下來準備準備就要前往大漠,身上不多備點銀兩,那可就是要一路乞討著去了。

白臉哥一臉單純道:“這是梅子湯,解暑的玩意。”

清姐將信將疑地喝了一小口,那股入口的清涼感,瞬間充斥了整個大腦,連帶著渾身的感知,都是被放大了許多,她的臉上自是一喜,就連那股子狐疑的神色,也是給拋開了去。

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噹啷響。

清姐晃了晃酒壺,裡頭傳來的水聲,激盪在壺身,冰涼的感覺,從手上傳來。

她笑了笑,又是喝了一口。

翻開了眼前的書。

白臉哥見狀,默默地走了出去,輕輕地合上了門,嘎吱一聲,房間,也徹底安靜了下去。

清姐的眼神,飄到了外面,不遠處賣梅子湯的聲音,也是清清楚楚地飄了進來,落在了窗欞上。

上海的天,最是熱的,可現在,清姐把葫蘆給放在了一旁,伸了個懶腰,美好的身段,顯露無疑,她嘴角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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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沒那麼熱了。”

《陽典》,可生死人,起死魂,習陽典者,需感萬物之靈,通魂之共處……

小的時候,一直想著能夠去學堂裡頭上學,跟著那拿著戒尺極為嚴厲的教書先生,一板一眼地搖頭晃腦,一些詰屈聱牙的文字,能夠從自己的嘴裡給念出來。

可終究是沒白臉哥那個機會,便跟著爺學唱戲了。

唱戲的人,也是要看點書的,一些古今的著作,那些戲劇裡經典的回目,在書中都是有跡可循,這一點,爺清楚的很。

因此,打小開始,除了教清姐怎麼唱戲外,識人認字,也是學了不少,最起碼,看懂這些字,不是問題了。

暗下去的房間裡,三條狐尾,極為規律地律動著,那輕輕搖曳的姿態,很是誘惑。

周身的空氣緩緩吸進,遊至胸腔,再緩緩吐出,如此往復,呼吸聲,在這靜謐的房間裡,倒是有些清晰可聞了。

狐女的眼睛慢慢睜開,一抹瑩白之色,從她的眼底一閃而過,身後的狐尾,也是垂落下來,將她的嬌軀悄然環繞。

細看下,在那三尾的根部,一抹毫光,隱隱有要出現的念頭,卻又忽隱忽現,終是隱去了光華。

“出來吧,你的隱身,在我這裡沒有半點用處

。”

她盯著眼前的一道空處,清冷的聲音,比起清姐那佯裝的來,更是冷上幾分,那股拒人千裡之外的氣質,並非一朝一夕的。

也許,從陸猴子死開始,她的心,也跟著死了吧。

白臉哥暗嘆一聲,臉上勉強扯了個弧度,“狐……狐女。”

狐女擺擺手,打斷了白臉哥的話,“別狐女狐女的叫了,怪難聽的,我說過了,我有名字的。”

“成落,便是(你)我的名字……”

語氣之中,倒是柔和了一絲,顯然相處這麼久以來,冰山也是化了一絲的。

她忽然想起,這番話,也有人這麼跟自己說過,是個不怎麼好看的人,只是模樣端著清秀,能聽懂自己的話罷了。

白臉哥笑了笑,點頭應了一聲,“柒說過幾天就可以出發了,我來知會你一聲,這一路,可能需要你多幫助了……成落。”

掙扎著,白臉哥也是叫了她的名字,心裡頭對於柒,更是咬牙切齒了一些。

這個混蛋,仗著我能夠到處穿牆,便把這通風報信的活,扔給了自己,眼前的這個可是個姑奶奶啊。

一絲裂縫,出現在了手中的白瓷上,那隱隱有些激盪的茶水,亦如成落此刻,激盪的內心。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身後的狐尾都是動了動,然後又慢慢趴伏下來,平靜的心中宛如一潭湖水,石子這麼一砸,層層漣漪,不斷掀起。

“終於……要快了麼。”

“被這個混蛋騙到這來忽悠了這麼久,一直說什麼時機沒到時機沒到。”

嘭——

清脆的聲音,手中的白瓷,也是化為了一手的粉末,那濺起的茶水,被狐尾很好的一擋,再甩向旁邊。

白臉哥看得都是替柒捏了把冷汗,暗想要不是這狐女打不過柒,恐怕此刻柒的屍體早就被後者來回鞭撻了吧。

他倒是忘了,之前前往長安的時候,也是過了那個冬,剛入了春的時候,才動身的。

時機,什麼才算時機呢?

白臉哥也不知道,柒是怎麼推算的,但他總感覺清么北窯一行,包括被打劫,算命,甚至碰到蜂不二這路上的種種,都像是冥冥之中,被他這所謂的時機,給牢牢控住了一樣。

他搖了搖頭,將這散亂的思緒慢慢收回,自己的身形,也在房間裡逐漸隱去了。

成落的嬌軀,隨之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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