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沒能等來神明的救治就碎裂消失。

儘管妖怪比人的壽命要長, 死亡就是終結,沒有轉世的說法。

因為茨木的突然消失,小小的庭院頓時陷入了極度的壓抑中。就連院中盛開的河津櫻都有點發蔫。那個喜歡坐在櫻樹下, 撿著櫻花往頭頂插的少年再也不會出現了。

陽光直瀉而下, 照得庭院十分明亮。但是梨子卻覺得渾身冰冷。她坐在屋簷下, 雙手撐著腮盯著櫻樹看。

茨木死得毫無徵兆,甚至身上也沒有傷口。總不能他患有心臟病或是腦梗突然發作了吧?

再仔細想想, 昨天安倍益材莫名其妙的定下與賀茂氏的婚事。今天賀茂奈奈子來了, 茨木就死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必然的聯絡嗎?

她當時說了什麼?好像是你死定了?

這是賀茂奈奈子的口頭語。她經常說自己討厭的人, 你等著, 我告我哥哥去, 你死定了。

“賀茂保憲死了。”晴明拿著一張紙走出來, 紙上壓著摺紙的痕跡, 能看出原先是個千紙鶴。紙的背面還打著陰陽寮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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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茂保憲?奈奈子的哥哥?”梨子有些遲鈍地眨著睫毛,腦中像是有斷斷續續的線, 要連不連地飄著。

“是同僚發給我的千紙鶴,”晴明緊緊皺著眉頭,“說陰陽寮現在缺人手,讓我暫時不要休假了。我也很擔心老師, 想要去看看。老師此刻一定在陰陽寮。”

“我要跟你一起去。”梨子站起來。

“去那裡做什麼?”晴明扭頭望了一眼躺在屋頂用手遮著眼睛的酒吞,“你不如待在家裡。你在這裡他還不至於發瘋。我怕我們都走,回來庭院沒了。”

“你們走吧,我不拆家。”酒吞悶悶地說, 嗓音沙啞極了,“我只想找出來殺死茨木的兇手。我不相信他會突然倒下。”

“我也不相信,”晴明說,“這兩天奇怪的事情排得太密了。我覺得一定有什麼東西在其中作怪。”

“是妖怪嗎?”梨子問。

“也許是像神龕之類的東西。”晴明說, “你記不記得我跟那家夥爭奪的那塊石頭?”

“記得,叫慾望之石。”梨子點點頭,下一秒驀地睜大眼,想起了黑衣晴明的話。

晴明挑起唇角,“你也覺得很像是不是?吞下慾望之石可以毫無傷害地實現一個願望。不吞下則可以許下願望。每一個願望的實現都伴隨著厄運。”

“你是說有人拿到了那顆慾望之石?”梨子微微皺眉,“會是誰呢?當時那顆石頭不是不見了嗎?而且是在夢境,誰會尾隨進去尋找呢?”

“也許它並不是不見了,”晴明說,“夢境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規則。也許它被什麼人得到了也有可能。”

“奈奈子?因為她隨口說茨木死定了,所以厄運帶走了她哥哥?”

“很有可能,”晴明點點頭,“我們去確認一下。我猜就是奈奈子本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如果讓她弄明白了,我怕她會破罐子破摔胡亂報復人。”他看了一眼梨子,“但願這不是回溯時間七次中的那一次。”

“這個……不會吧?”梨子乾巴巴地說,“奈奈子會讓我去死嗎?那也太沒良心了,我在橋姬手裡救過她。”

“那一次不是被晴天娃娃的力量,時間回溯了嗎?”晴明說,“但就算沒有回溯她也不會記你的恩情。你不瞭解奈奈子,她是一個極度自我的小姑娘。”

“我也去。”酒吞躍下屋頂,臉色陰沉,“如果是她做的,我就扭斷她的脖子。”

他們剛走出庭院,就接到了木村天皇發下的旨意。命令晴明立即與賀茂奈奈子成親。

“立即?立即?”安倍益材無法置信地詢問,“陛下怎麼可能下這樣離奇的旨意呢?他怎麼會突然干預臣子家的私事呢?”

“就是這樣,”過來傳旨的內侍也滿臉無奈,“今日陛下正在吃午飯,突然就下旨了。我們也很驚訝。可能是恩寵吧。”

鬼恩寵!安倍益材心裡嘀咕,絕對是見鬼了。

“那麼就這樣吧,”內侍說,“益材大人,旨意已經告訴您了。聖旨上寫著今日在日落之前成親。現在已經下午了,您還是儘快.操辦吧。”

“荒唐至極。”即便是天皇的旨意安倍益材也要這樣說。

聽到對話的三人驚愕地站在拐角。讓人無法理解的事一樁連著一樁,現在就是有人說八岐大蛇是她哥哥,她也毫不意外。

“不太好。”晴明微微皺眉。

“什麼不太好?”梨子望向他,“是跟賀茂奈奈子即刻成親嗎?”

“是賀茂奈奈子要遭了,如果那顆珠子真的在她手上。恐怕她要遭受又一番厄運了。”晴明說。

“那不是很好嗎?”酒吞冷哼,“希望厄運可以折磨死她。”

“就怕厄運是帶走她身邊的人。”梨子說。

“那這珠子也不是給使用的人帶來厄運啊?”酒吞說,“這是誰認識奈奈子誰倒黴。厄運全是她身邊的人在遭受。”

“對於有心的人,親人的離世,就已經是種厄運了。對於沒心的人,這種懲罰不過是掉兩滴眼淚。”梨子說。

“我們趕緊去陰陽寮吧。”晴明叫過僕從去駕車。

“不成親了?”安倍益材追上來問,“陛下讓日落之前……”

梨子跳上牛車伸手去拉晴明。

“陛下自己下的旨意,就讓陛下去結吧。”晴明拉住她的手,順著勁上了牛車。酒吞依舊坐在車廂外邊。

牛車穩穩地朝陰陽寮奔去。

陰陽寮門口此時亂糟糟的,梨子看到許多陰陽師跑來跑去,神色慌張地喊叫。隱隱可以聽到他們喊的是,“找巫醫來。”

晴明不等牛車停穩就跳了下去。

梨子緊跟著下了牛車,剛要去追晴明,餘光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從人群裡擠出來,鑽進旁邊的巷子。

“好像是奈奈子。”她遲疑著對酒吞說。

“最好是她。”酒吞咬牙切齒地說,手緊緊攥成拳,“我要一寸一寸捏碎她。”

“如果真是奈奈子,你千萬不要驚嚇到她。”梨子輕聲說,“她很可能拿著慾望的珠子,如果她讓我們去死。恐怕我們就真的死了。”

酒吞點點頭,“我知道,會好好保護大人的。”

他們低聲說著,走進巷子。

巷子很快就到了頭,梨子四下環顧,沒有看到奈奈子的身影。

難道是利用珠子逃走了?

“大人。”酒吞輕輕碰了一下梨子的肩膀,目光望著不遠處的一棟宅子。他的目力好,一眼就看到低矮籬笆裡微微顫抖的身影。

梨子輕手輕腳靠近籬笆,蹲下去,小聲喚道,“奈奈子?”

籬笆裡的身影猛地一震,緩慢地抬起頭,果然是哭的滿臉淚光的奈奈子。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奈奈子慌亂地哭道,“我什麼都沒有做。”她眸光亂抖,看上去精神也有點恍惚,顯然被一連串的事情嚇得不輕。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錯,”梨子聲音和緩地說,“所以你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才能幫你擺脫困境啊。”

“擺脫困境?”奈奈子眼睛睜得大大的。

“對啊,”梨子很溫柔地說,“我來幫你。我覺得你身上發生了很奇怪的事。那些事不像是我認識的奈奈子能做到的。你要說出來,不然大家會覺得壞事都是奈奈子做的。那些死去的人,都是奈奈子殺死的。”

“不,我沒有,不是我。”奈奈子拼命地哭,“我連雞都不敢殺。”

“所以你要說出來啊,究竟是誰做的呢?”梨子眸色柔和,聲音隱隱帶著一絲蠱惑,“或者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呢?”

“是妖怪,”奈奈子一邊用氣聲說,一邊四下亂看,似乎很擔心有誰聽到她說話。

“妖怪嗎?”梨子輕聲說,隔著柵欄細細地打量著奈奈子頭上帶著的飾品。一對珍珠釵子、三枚寶石小珠花、一個堆紗頭冠。耳朵上是玉石耳鐺,脖子裡是珍珠項鍊。

沒有夢境裡的那枚珠子。

奈奈子臉色蒼白,瞳仁因為恐懼縮小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要從我嘴裡說出來的事,立刻就能變成現實。”

梨子眸色微動,“原來是這樣啊,那真的是很厲害的本領。你都說了什麼話變成了現實呢?”

“我,”奈奈子低垂著眼簾,“我跟由美還有麗子去神社玩。大家都在許願,我也出聲說了自己的願望。結果當天晚上那個願望就成真了。”

“是什麼願望呢?”梨子輕聲問。

“是和晴明哥哥訂婚的願望。”奈奈子說,“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家裡塌了一半的房子。我一開始沒當回事,只以為是年久失修。”

“但是從晴明哥哥家出來,我到了一家首飾店。因為我隨口說了要是這些首飾都不要錢就好了。店主真的一枚銅子都不要就連盒子給了我。回到家發現另一半房子也塌了。”

“僅僅就是如此嗎?”梨子問,“你沒有聽到什麼別的聲音?或是見到什麼特別的景象?”

“有。在牛車上,我隨口說了句真是見鬼了。窗戶上立刻就爬下來一個女鬼。然後我的牛車就碎成粉末。一個聲音對我說,我完成你的願望了。相對應的,我也要拿走你的一樣東西。”

奈奈子聲音發乾,眼淚又開始往下滴,“我就知道,一定是這個聲音把我的父親奪走了。因為知道哥哥死訊時,我說了想讓天皇馬上給我賜婚。婚是賜了,但是父親也沒了。”

她低下頭嗚嗚地哭,“沒有父親,也沒有了哥哥,家也塌了。我以後該怎麼辦啊?去哪住呢?家裡的財物也被僕人們卷走了。”

梨子越聽越心涼,奈奈子擔心的只有她自己。她所謂的悲傷,也只悲傷自己失去父兄的庇佑無法生存。

“說起來很奇怪,”她抬頭看著梨子,“所有的事情都能對上,只是我哥哥的死讓我很費解。我並沒有許什麼願望啊?”

“你許了,”酒吞涼涼地說,“你在我們家的庭院裡對茨木說,你死定了。你在無意中放的狠話殺死了他。”

奈奈子驚訝地睜大眼睛,“他死了嗎?”

“死了。”酒吞冷冷地說。

奈奈子倒吸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說,“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個該死的式神,我哥哥就跟著死了?”

“該死的式神?”酒吞急促地喘息著,額頭暴起青筋,眼睛瞬間變得赤紅。他感到血液在太陽穴裡瘋狂地悸動,腦袋就像被什麼東西壓著,馬上就要碎裂了。

梨子連忙抱住他的手臂,想讓他鎮靜下來。

柔軟的觸感提醒著酒吞不要做傻事,不要激怒那個人。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眼睛狂怒地望著奈奈子,拼命咬著牙關才沒有撲上去。他想撕碎她,想撕碎她。

奈奈子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盯著酒吞,“想撕碎我?做夢。先撕碎……”

“不要。”梨子撲過去阻止奈奈子再度許願。籬笆瞬間倒塌,壓在了奈奈子身上。奈奈子發出一聲尖叫。

“你怎麼敢壓著我?不怕我殺了你?”

“大人。”酒吞嚇出一身冷汗,一股寒意從胃底竄升,連忙把梨子拉起擋在自己身後,“是我想撕碎你,不關清水大人的事。”

“你還敢許願嗎?”梨子冷冰冰地問,“你的父親、哥哥、房子、牛車都因為你的許願而消失了。你現在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東西呢?”

“可以失去的東西?”奈奈子輕聲重複,眼珠亂轉,“可以失去的,再找一個,只要再找一個東西,我就可以殺死這個狂妄的式神。啊,我想起來了。”

她驚喜地睜大眼,激動地亂抖,“我們家有賀茂忠行、賀茂保憲,還有一個是賀茂奈奈子啊。”

“你瘋了?”梨子驚訝地看著她,“賀茂奈奈子不就是你嗎?”

奈奈子像是聽不見這句話,她的腦海裡只有一個聲音不斷催促著她,只要將願望說出口,就能實現哦。

她抬起眼緊緊盯著酒吞,一字一句地說,“我要把你撕碎。”

話音剛落,酒吞就發出難以置信地輕呼,“清水大人,我……”

梨子驚恐地把他轉過來。酒吞像紙張一樣,正在慢慢被看不見的手撕裂。一片片肌肉像碎紙一樣掉落。

她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手忙腳亂地去壓住那些翻飛的皮肉,但是皮肉卻以更快的速度被扯開。

酒吞疼得渾身發抖,“沒用的。”他低頭看著自己胸腔被撕開,接著看不見的力量又去撕腹腔。鮮血像不要錢似地流淌下來。

“真沒想到是這個死法。”酒吞死死咬住嘴唇,努力睜大眼睛看著幫他按住身體渾身顫抖的少女。

看不見的力量伸進了心臟。他眼睛驀地睜大,渾身一抖,雙手緊緊擁住她,閉上了眼睛。

“酒吞。”

因為酒吞的突然仰倒而帶著她一起摔倒,她驚慌地叫著他的名字。

僅僅是幾秒鐘,自己把視線轉移到別處去之前,這裡還站著一個少年。然而如今,他的身影就宛如碎裂似的,就這麼慘烈的倒下了。

“酒吞。”她簌簌往下掉著淚,拼命壓著已經被撕的亂七八糟的酒吞,哭著喊,“不要再撕了。”

但是那個力量根本不聽她的,直到徹底把酒吞撕碎,才消失掉。

梨子坐在血泊中,哭得哽咽。

耳邊傳來迅速走近的腳步聲,她扭過頭看到晴明臉色很難看的停在她面前。

他先是去探了下酒吞的鼻息,接著把她拽起看到她身上只是沾著酒吞的血,不是受傷,松了口氣。他抱住她拍拍她的背,“你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給我。”

“晴明哥哥。”倒塌的籬笆下傳來一聲哭腔。

晴明緩慢地吸了口氣,壓抑住憤怒的情緒,竭力使語氣保持平靜,“怎麼了奈奈子?”

“晴明哥哥,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分開了。”在籬笆下,一顆奈奈子的頭驚恐地大叫。在她的不遠處,是一具扭動的身體。那具身體不停顫抖著,像是極力忍受著痛苦。

“很疼嗎?”晴明問。

“疼死了,”奈奈子想點頭,但發現自己無法動。她可憐地眨眨眼,“我好害怕。晴明哥哥,剛才那個聲音說,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從現在開始,我只能許最後一個願望。許完後,我和我的靈魂就屬於它了。”

“什麼都沒有了?”晴明眸光中閃過一絲快慰,速度快的讓奈奈子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個聲音是從哪發出來的?告訴我。”他淡淡地說。

“是一枚珠子。”

“珠子?”

“嗯,我也不知道它從哪來的。我做夢夢到家裡吃魚,從魚肉裡面找到的。第二天醒來,那顆珠子就在我手裡了。”

“原來如此。”晴明眼底流轉著一絲複雜的光。那天他們在夢境裡找了半天,甚至以為珠子溶於水消失了。就沒想過珠子被水裡的魚吞食掉了。

“是什麼樣的珠子呢?讓我看看。”他輕聲說。

奈奈子猶豫了一下,突然聲音很大的反駁,“晴明哥哥不會騙我,他是我未來的丈夫,我不信他信誰?”

晴明輕輕抿抿唇,有點不能確定她是裝的還是真的。

“是啊,你現在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我了。”他淡淡地說,“我來幫你看看,那顆珠子是不是有邪祟覆著。老師走了,保憲哥也走了,這都是這顆珠子的緣故。你還想因為它讓自己徹底消失嗎?”

“不想。”奈奈子眼含淚光說,“我不想消失。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會變成這樣?我無意殺死哥哥和父親。”

“哥哥死了,父親一下就瘋了,不管我了。我怕之前許的願望白費了,那可是用我家房子倒塌的代價換的。我許願讓陛下快快將婚事敲定。但我沒想到代價是我的父親啊。”

奈奈子痛苦地流淚,那是無論如何後悔,如何悲傷,如何痛苦,都無法推翻的事實。

“我很怕,實現願望實在太容易了。只要我一句話就能實現。這個珠子根本就是一個妖怪。它讓我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我好後悔,我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如果,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

“不要許願。”晴明說。

奈奈子臉色煞白地緊緊抿上嘴。

“其實也不是全無辦法,你把珠子交給我,我來讓一切恢復正常。”晴明淡淡地說。

奈奈子的眼神立刻變得很懷疑,“你要拿走我的寶物做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拿去就可以給了梨花子。然後她來使用這個珠子嫁給你是不是?”

晴明輕輕笑了一下,“你不需要像你一樣使用手段。你不如說我想使用珠子。這樣我就能把她留在身邊。”

梨子微微一怔,抬頭看著他。

“把珠子給我,我來恢復這一切。”晴明淡淡地說,“我不想因為你的錯誤失去老師和保憲哥。”

“他們,他們可以回來?”奈奈子顫聲問。

“可以。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晴明說,“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吧?我總是很明確地告訴你我的想法。”

奈奈子垂下眼簾,似乎很糾結。

“不給就不給吧,”梨子嘲諷著說,“你這樣光禿禿就剩一個腦袋還挺好看。還可以節約米糧,不用吃飯。當然,就算你想吃,也沒人喂你。一會兒說不定就被狗叼走了。”

“我,我給。”奈奈子驚恐地大喊,“就在我的頭髮裡,那個最鼓的地方藏著。”

晴明剛要去取,就被梨子一把推開,“我來,你不許碰她。”

“我也不想碰。”晴明輕輕地勾起唇角。

梨子去翻奈奈子的頭髮,果然摸到一個鼓包,珠子就藏在裡面,“真會藏啊。”

奈奈子輕聲說,“我,我知道這個珠子的厲害後,怕大家發現它,所以就……”

“別急著用。”惠比壽的身影從空氣中出來。

“您怎麼來了?”梨子微微一怔。

“本來我不應該干預這件事,”惠比壽笑眯眯地說,“但是說一下這個珠子的來歷還是可以的。”

“你想進行時間回溯對嗎?”惠比壽問。

梨子眸光微動,“您知道時間回溯?”

“碰巧知道一點。”惠比壽點點頭,“這個珠子來自高天原。是天地之初就誕生的東西。不管是神明也好,還是人和妖族也罷,有呼吸的地方就會有慾望。”

“這顆珠子就是天地最初的慾望形成的。也不知道那個神龕怎麼得到的,總之是件很厲害的寶貝。”

“你不必把它吞下去說讓一切回到最初這種話。這顆珠子雖然能實現你的願望,它也會在你身體裡紮根。你會因此變得慾壑難填。什麼對人沒有傷害,那是珠子的鬼話。”

“那怎麼辦?”梨子問。

“把它捏碎就行了。”惠比壽從梨子手中接過珠子,“咔吧”一聲捏碎。

梨子沒想到惠比壽這麼幹脆利索地就捏碎了,嚇了一跳。

珠子散成流光溢彩的碎末,輕飄飄地在空氣中飄蕩。

惠比壽笑眯眯地說,“被賀茂奈奈子害死的人請重新歸來吧。房子也歸來吧,牛車也歸來吧,白得的首飾歸還主人,那些承諾和旨意也回到主人嘴裡吧。”

隨著惠比壽和煦的嗓音,珠子散成的碎末匯成一股強烈的光。光芒接觸的的所有地方均開始緩緩的,無聲無息的,如同快進的倒影一樣,恢復成許願前的原貌。

倒塌的籬笆重新立起來;地上的血液血肉飛了起來重塑回酒吞;更遠處他們看不進的地方,賀茂父子重新擁有呼吸站了起來;首飾回到了首飾店裡;賀茂家的房子和牛車重新蓋起來。

土御門大道的庭院裡,朱雀正在掃院子,無數的碎片出現在空氣裡,茨木出現了;甚至連坐在皇宮裡的木村天皇和坐在公署的安倍益材,他倆同時張大嘴,莫名其名地看著一堆文字衝進自己嘴裡。

“有些事情可以讓時間忘記,”惠比壽說,“但有些不能。不然做錯事的代價就太低了。”

所有的一切修復完成,光芒褪去,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除了躺在地上身首分離的奈奈子。

她依舊保持原有的狀態躺在那裡。

那是惠比壽大神給予她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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