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禁足
儘管新九郎後來又在老將赤尾清綱的勸導下，在淺井久政的面前展示了一點小法術，但是和其他震驚拜服的家臣們不同，淺井久政卻根本不願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反而斥其為幻術，甚至連被新九郎所討伐的妖怪屍體，他都懶得親自看一眼。
而對於新近臣服於本家的宮部繼潤，他也未曾正式接見，反而只是授予了一個足輕大將的職位，又給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賞賜，接著就迫不及待的要宮部城組織起一支僧兵小隊，作為新九郎婚禮的護衛和儀仗隊。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藉著這個藉口，想要宮部城對外表現出對他的臣服而已。
對於淺井久政的這種行為，各位家臣中頓時就是一片譁然。
原本他們都知道家主的平庸、無能和怯懦，但是現在卻要加上一個愚蠢了。
難不成，他真的是被六角家給嚇壞了？可是歷次的戰鬥之中，他都從未親自前往前線督戰啊？
真正打仗都是在靠他們，除了做出大方向的決定以外，家主大人他頂多是出個後勤補給而已！
家臣們百思不得其解，但就這麼任由六角家以這種方式和本家結盟，他們也是不肯的，所以在數日之中，眾多家臣紛紛左右奔走，暗中勾連。
他們一方面是想瞭解其他家臣的真實想法，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進一步的確認，關於少主所掌握的法術，以及那些被討伐的妖怪的真相。
妖怪和神明之說，在尼朋早已經流傳已久，甚至可以說在有書本出現之前，人們就已經口口相傳著關於他們的傳說了。
可傳說畢竟是傳說，他們在此之前卻從未真正見識過，直到這幾日那位來自宮部城的城主，開始親自帶著豬妖的屍體在城中展覽。
再結合近日來隱隱從其他地方傳過來的關於妖怪的軼聞，也許事情並非那麼簡單，他們都需要進一步的確認，因為那將決定他們許多的決定。
畢竟在諸多傳說之中，凡人武士即使再怎麼勇猛，也很難對抗真正的妖怪，除非有神佛相助，否則真正能夠對抗並且擅長對抗妖怪的，還是傳說中的陰陽師啊！
而現在，在他們淺井家的小谷城內，似乎已經出現了一名陰陽師，無論如何，他們都需要保護他的安全。
眾多家臣們忙得不可開交，新九郎自己沒有主動的參與其中，因為他不出意外的暫時被禁足了。
給出的理由是他當眾頂撞了家主，所以他被暫時禁止離開屬於他自己的那個獨立的小院子，這大概也是身為淺井家少主為數不多的財產了，還是他以前習武使所用。
眾多家臣們的心思如同暗流湧動，但表面上小谷城中卻非常的熱鬧，因為有許多人都在大名淺井久政的命令下，開始為新九郎準備婚禮，以及正式的元服儀式。
而在經過最初的平靜之後，新九郎的小院子很快就忙碌起來，因為他每天都要接待眾多來訪的家臣，而他們的目的也幾乎全都只有兩種的。
第一種，確認他是否真的掌握了傳說中的法術。
第二種，向他表明自己對待六角家的立場。
這當然沒有出乎新九郎的預料之外，事實上正是他和他的便宜徒弟宮部繼潤，一起推動了這整件事情。
除了應對家臣們以外，新九郎每天也會雷打不動的拿出幾個時辰修煉武藝，接著再熟悉掌握自己的法術。
他從安倍晴明那裡得到的只是單純的傳承，這份傳承就像是被刻在他腦袋裡的書本一樣，他可以隨意的背誦出來，甚至如果有需要，他稍作準備就能實現字面意義上的倒背如流。
但是這卻並不代表他就真的已經完全掌握了，他還要繼續親自練習才行。
陰陽術的開創者所求甚大，所以他幾乎把他所有知道和通曉的知識都囊括其中：尼朋本土的神道教的諸多法術、佛門九字真言和手印、震旦帝國的五行之術，更有天文、地理、通靈、煉丹、符咒等等諸多種類。
這份傳承的記憶是如此浩瀚，所以當初鬼女紅葉才會以此試探，因為尋常人只要稍微碰觸一下，恐怕瞬間整個腦袋都要爆掉了。
這是寶貴的財富，但同時也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他必須要好好利用起來，方才能不辜負這份傳承！
基於黃龍附身所帶來的好處，他對於土系法術擁有著前所未有的天賦，對於水系法術也能觸類旁通，但如果想要成為如安倍晴明般強大的陰陽師，僅僅掌握這兩種法術是遠遠不夠的。
幸好他又有了新的守護靈比翼鳥，雄性比翼鳥擅長風系和火系法術，在附身之後，它可以稍微提高一些他在這兩方面的法術天賦和威力，雖然提升的幅度遠遠無法和土系相比，但他也需要在這方面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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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武藝方面的鍛鍊也絕對不能輕易放下，因為他知道強大而威武的武士會引來崇拜，而強大卻神秘的陰陽師，反而有更大的可能會引來恐懼，人們總是習慣性的對未知的、自己不瞭解的事物保持著戒備甚至是恐懼。
如果是一名與世無爭的山中隱士，也許後者更好，但若有志於天下、有志於招攬群英，還是前者更好些。
在刀槍在戰場上縱橫不敗的大將，要比以法術殺人的陰陽師更容易受到武士們的崇拜，沒辦法，這是凡人所特有的局限性。
同時他也在準備自己的秘密武器，那枚來自豬妖的魂核總不能全都放在那裡浪費吧？
雖然他之前沒有任何製造法器的經驗，但這枚被鬼女紅葉強行製造出來的魂核，和那些在妖怪體內自然孕育的真正魂核，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嚴格來說它只是個被妖力強行催生出來的殘次品，就算給他練手也不算是浪費了。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耗費他大量的時間。
所以儘管看起來他是被禁足了，整天只是待在家中，但實際上他這幾天每天都只睡不到兩個時辰，而且還全都是以打坐修煉的形式入眠，他比尋常武士要更加刻苦得多。
不過儘管足不出戶，實際上他卻一直掌握著家中的種種動態，因為有宮部繼潤在。
他的這個便宜徒弟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五大三粗的，似乎是個莽漢，但實際上卻極為精明，而且主動性很強，很多事情壓根都不用他交代，他自己就能完成得很好，一如之前在淺井亮親面前演得那場戲。
這甚至讓新九郎自己都感覺稍微有些過意不去，雖然淺井久政按照他的強烈要求，許給了宮部繼潤一個足輕大將的職位，可除此之外他僅僅被賞賜了幾十兩銀子了事，可以說是非常吝嗇了。
於此同時，淺井久政還要求他派出僧兵服役，去充當什麼婚禮的護衛隊和儀仗隊，這簡直就是登鼻子上臉了。
但是經過了一番溝通之後，新九郎卻驚訝的發現宮部繼潤的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惱怒，因為他一開始就志不在此。
別說區區足輕大將，就算是侍大將又如何？和師父大人所傳授的神妙法術相比，它們根本不值一提！
這是宮部繼潤親口所說，雖然新九郎沒有全信，但他也的確對自己的這個便宜徒弟又高看了一眼。
有勢力、有關係、有能力，最重要的是有腦子，看起來自己還真不能單純的把他當做個的工具人來用啊，也許可以再多教他點東西，這樣以後他辦起事來也能更加的用心。
不過，眼下只是一時的逆境，一旦時機成熟了，等那件事情進展順利的話，他將要獲得的絕對會超出他的想象。
關於這一點，儘管二人都沒有明說，但是師徒之間自有一種默契，他們都不是笨蛋，聰明人之間的溝通往往會更加容易些，甚至不完全需要語言。
不過新九郎知道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久，因為據說六角家昨日就已經派遣隊伍，護送他的未婚妻前來了，如果要改變淺井久政的想法，就必須在她到達之前做些什麼。
否則等那個女人到達小谷城之後，就算淺井久政再怎麼懦弱無能，他也不會改變想法了。
他畢竟是淺井家的大名，哪怕再怎麼無能，他還是要面子的。
而且數日裡和家臣們的溝通交流，也讓新九郎知悉了他們的真實想法，他們想要聯合自己，聯合幾日前未曾到達的其他家臣們，再次勸諫淺井久政。
淺井家的少主如果娶了六角氏家臣的女兒，那可真是門不當戶不對，矮化了自家的地位，簡直形同六角家家臣一般。
那他們這些效忠於淺井家的諸多家臣，地位豈不是更要降低了？
最關鍵的是，他們都擔心這只是一個開始，一旦同意了這場婚姻，以後六角家以主家的身份做出種種要求，淺井家又該如何應對呢？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只對淺井家家主和少主有所不利，但實際上，如果連家主都無法保全自己的名聲，那他們這些實力更小的家臣，下場只會更慘。
不止是他們家中有子弟被六角家所殺，六角家也同樣有許多武士被他們所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