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腔鏡下胰腺癌根治術，這臺手術的難度之大，從李醫生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就可以窺見一二。
要說這位李醫生，能被薛院長拐來徽京，並委以重任，讓他擔任這無比重要的第一槍手術的主刀醫生，就足以證明他在專業能力上的卓越。
畢竟國內目前能做胰腺癌根治術，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要說許精誠足夠優秀了吧，之前也有過腹腔鏡胰十二指腸切除術的手術經歷，算是稍稍觸及了胰腺這個領域，但如果讓他主刀這臺手術，卻也是難為他了。
胰腺癌根治術，這臺手術牽扯到的器官包括但不僅限於：胃、膽囊、膽管、十二指腸……
空腸上段斷離。
胰頸部切斷。
後腹膜淋巴結和肝門區淋巴結清掃。
整個十二指腸和膽管三個部位全部切除……
而且為了恢復正常的膽汁、胰液分泌以及消化道通暢，還需要在切除結束後完成膽腸吻合、胰腸吻合、胃腸吻合。
好傢伙，這基本上就是大翻修了，肚子裡那點東西徹底換了個樣。
李醫生有這方面的經驗，有這方面的實力，因此接下了這臺手術主刀的重擔。
然而病人堅定的選擇了腹腔鏡的手術方式，這卻委實難住了他。
他今年已經年過半百，雙鬢花白，對於新鮮事物的學習能力早就不如當年了，雖然知道腹腔鏡手術方式是大勢所趨，這幾年的時間也努力專研了不少，但用它來做癌症之王胰腺癌的手術，說實話，李醫生沒太大的把握。
所以才會在手術開始之前就把醜化說在了前面——手術一旦進行不下去，就必須開腹手術，病人也表示接受。
而許精誠雖然對於胰腺癌手術並不擅長，但在腹腔鏡上的造詣，卻是讓整個徽京都臣服在他的胯下……
兩個人想的很美好，一加一大於二，這臺手術還不穩穩拿下？
可真的上臺之後，兩人卻發現默契這種東西，真的不是一兩天能夠達成的。
尤其是李醫生在魔都生活了一輩子，滿嘴的吳語，說快了許精誠根本聽不懂。
手術才剛剛開始，竟然就有點繼續不下去了。
“小赤佬，這沒法開了！”李醫生有些煩躁的罵道，頗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不耐煩地就想要直接轉為開腹。
許精誠還想再爭取一下，可畢竟這臺手術是李醫生主刀，自己又沒有獨立主刀完成手術的能力，說到底，自己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
“病人強烈要求腹腔鏡手術，李醫生咱們再試試吧，別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如果轉成開腹，以他的身體情況，術後至少要在床上躺上一週，他剩下的時間也沒幾周了……”
李醫生皺了皺眉，但最後還是強忍著煩躁，繼續在許精誠的指導下小心分離著腫瘤。
可兩人溝通之間的障礙還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奇怪的是，許精誠之前根本沒有感覺到和李醫生交流有障礙，可上了手術檯，卻發現自己說的每個字李醫生都能聽懂，但連在一起，就變成了李醫生無法理解的內容。
許精誠只能解釋為手術需要的精準度不是日常溝通能夠比較的，日常說話反正聽歌囫圇也沒關係，但術中都是精細到毫髮之間的操作。
何況自己對於胰腺癌根治術也不太熟悉，很多時候還需要李醫生給自己解釋下一步的操作，這樣一來，溝通的問題就會越積越多，直到無法解決。
再一次操作陷入了停滯，李醫生的忍耐也到了極限，再這麼耗下去，別說用腹腔鏡做完這臺手術了，能不能順利完成手術都是二說！
“別糾結了，開腹！”李醫生用無需商量的語氣說道。
許精誠這一次沒有再開口勸說，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如果再這麼下去，這臺手術確實要出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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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這時，站在手術檯尾部的杜小明突然說了一句：“李老師，你手腕往內偏一點，從胰腺頸部後斜方向進入，這種規格的腹腔鏡抓鉗比較硬，手感需要柔和一點，你試試？”
李醫生動作一頓，說實話，如果杜小明不是頂著杜洪兒子這個身份，他早就開罵了，都已經試了這麼久還不夠嗎，還要試到什麼時候？
但一想到杜洪……
李醫生抿了抿嘴唇，說道：“我試最後一次，杜洪主任在這兒也是一樣，病人第一，再不趕緊切除腫瘤，這臺手術就要失敗了。”
說完，也不看杜小明，便直接按照杜小明所說的方法嘗試操作。
可就在李醫生心不在焉的將手腕內偏，準備隨便意思意思就趕緊開腹手術，甚至腦子裡都已經開始思考等會開腹後的手術路徑時，剛剛一直頓澀的手術進度竟然突然就打通了。
這就像是一個榆木腦袋的笨蛋，突然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從頭到尾的經絡全部貫通了靈氣……
怎麼回事……李醫生一愣，有些疑惑的看向杜小明。
不僅僅是李醫生，許精誠也感覺到十分的困惑，小明什麼時候有這份實力了，竟然都可以指揮李醫生這種級別的醫生手術了？
而杜小明卻只是羞赧的笑了笑，繼續說道：“接下來空腸離斷，李醫生你換個角度吧，往左上方移動兩公分，視野會更開闊一點，等會方便離斷。”
李醫生半信半疑的按照杜小明的方法調整了一下角度，卻沒想到效果立竿見影，剛剛還和許精誠找了半天角度，都沒有杜小明這微微調整後的角度好！
“什麼情況？”
“高手竟在我身邊？”
“杜小明什麼時候打通的奇經八脈？”
許精誠目光一直盯著杜小明，好像想從他臉上看出點端倪出來，可杜小明還是那一副害羞的表情，迎著許精誠的目光，顯得更加難為情了。
“姐夫，你別這麼看我，你就吃虧在不太懂胰腺癌根治術，我對這個比較瞭解，所以剛剛聽了你的指揮，大概懂了你的意思，充當個翻譯機器而已。”杜小明解釋道。
許精誠不禁啞然失笑，主動讓出了位置，讓杜小明站上了一助的位置。
看著雖然有些害羞，但異常專業，指揮的李醫生一愣一愣的杜小明，許精誠心中驀然有種我家小弟初長成的滿足感。
這天天姐夫姐夫，真是沒白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