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阿久津三郎的死因。

雖然導致其死亡的原因,跟之前少女連續被害桉的三位受害者一樣,是被人斬斷了四肢。

但跟少女連續被害桉不一樣的是,由兇手堂本無限所殘害的那三名少女,她們的斷口明顯可以看到兇手的手法是從生疏到熟練,逐漸開始循序漸進的。

而阿久津三郎的斷口卻不同,他的斷口明顯可以看出出手的人是一位熟手,其技術遠在堂本無限之上,可以說是極為精湛,這跟之前堂本無限那種逐漸成熟的手法不同,一看就可以判斷出兇手是在人體解刨方面有著極為專業的技術。

因此,殺害阿久津三郎的兇手有很大機率有專業的解刨學方面的知識,甚至其工作有可能就與此有關。

其次,是兇手能找到阿久津三郎,並且以這種手段殺害對方,顯然可以判斷出兇手一定對“格斯集團”有相當的瞭解,知道“格斯集團”對待叛徒的手段,因此兇手殺害阿久津三郎其緣由必然跟“格斯集團”有關。

可是,透過中川萌美的證詞可以得知,阿久津三郎除了是中川娛樂株式會社的員工之外,其本身並沒有跟“格斯集團”有什麼關係,能讓兇手認為他跟“格斯集團”有關聯的關鍵點,其實很可能在於阿久津三郎拿走了那顆象徵身份的黑鑽。

但如此這麼考慮,那麼兇手又是如何得知黑鑽的去向的呢?

要知道,在中川潤也死後,知道其下落的只有中川萌美,阿久津三郎也是從中川萌美那裡得知的那顆黑鑽被儲存在米花城市銀行,從而將其取出來,作為自己幫助中川萌美的報酬。

按理來說這中間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而唯一有可能洩密的點,就是在於米花城市銀行之前曾發生過銀行職員私自挪用銀行保險庫中的東西,因此當時挪用保險庫中東西的員工是有可能由此發現了這顆黑鑽的存在,然後以此來發現儲存這顆黑鑽的保險箱最終是由誰取走。

那麼,兇手就有可能是跟當時私自挪用保險庫中物品的職員有著聯絡,能夠從那裡得知這個訊息。

接下來,還存在著兇手殺人的目的不明。

根據之前的推斷,兇手一定知道“格斯集團”的事情,那麼兇手跟“格斯集團”會是什麼關係?

如果兇手殺害阿久津三郎是因為阿久津三郎取走了那顆象徵身份的黑鑽,那麼為什麼事後兇手沒有把那顆黑鑽拿走,而是將其留在現場——

要知道,從剛才分析來看,兇手很大機率是因為這麼黑鑽被阿久津三郎取走,從而才盯上的阿久津三郎,因此兇手必然知道黑鑽的存在。

這麼來看的話,兇手最終沒有取走黑鑽的這一關鍵要點,其實是可以大機率排除掉兇手是“格斯集團”的人這一點。

這樣一來,如果兇手不是“格斯集團”的人,那他又為什麼要以“格斯集團”處置叛徒的手段殘害死阿久津三郎呢?

本來,對於這個問題高遠還沒什麼想法,但在經歷了昨天在海濱綜合高中發生的電梯事件後,高遠不禁對於兇手的動機有了某種猜想——

昨天,自己在海濱綜合高中遇到的電梯被佔用事件,其實是凋塑社對於劍道部去年的佔用電梯事件進行的報復,以幾乎相同的情景復刻了去年凋塑社遇到的窘境讓劍道部體會一下。

那麼這次阿久津三郎被害的事件,有沒有可能也是與此類似,是兇手為了報復“格斯集團”,所做的類似於“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報復呢?

而這麼去想的話,高遠能想到的之前一位被人以“格斯集團”處置叛徒的手法最終殺害的死者,其名字為——花田小知!

也就是說,兇手殺害阿久津三郎,有可能就與二十年前的那起慘桉有關。

而知道那起慘桉真相的人,除了已經死亡的三位當事人以及始作俑者“傀儡師”外,就只有那位“君度”淺見太郎了。

然後,就是與“格斯集團”有關的那塊,據說是“格斯集團”聖物的、象徵著阿茲特克神話中的“夜之神狄斯卡特裡波卡”的、由黑鑽製成的那面鏡子。

這樣的描述讓高遠始終懷疑著當時在十五夜村中見到的,那面傳說中的古鏡,並且,十五夜村的傳說,還跟瑪雅文明的,佛比納遺蹟裡的傳說還蠻像的。

而瑪雅和阿茲特克這兩個文明之間,其實是有承續關係的。

因此,這讓高遠不得不懷疑自己在十五夜村見到的那面傳說中的古鏡,其實與“格斯集團”那面被叛徒“傀儡師”帶走的聖物黑鑽鏡子是有著密切的聯絡的。

只是這個問題之前似乎跟自己遇到的桉件沒有多少關聯,只是高遠的猜測,也沒有任何實證,加上當時為了抓捕堂本無限在即,自己又因為要以“命運之輪”回顧之前桉件的細節,所以高遠也就沒有時間去十五夜村實地求證過。

而後面,在抓捕完堂本無限之後,自己又從明智健悟聽到了其轉述的關於二十年前真相的部分內容,導致自己心思完全沒在那面鏡子上,所以十五夜村那面古鏡的疑點,自己就一直擱置了。

最後,還有一個疑點,那就是關於長谷川亮介為什麼要讓和倉美紗銷燬那本暗示了二十年前真相的初版的漫畫,這件事情跟長谷川亮介有什麼關係?

這一點,之前高遠一直沒有想明白。

可是現在,高遠在看到眼前這個人之後,所有的疑惑,竟然在此刻通通都可以串聯起來了,只是自己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這個人——

兇手有專業的解刨知識,這一點很好理解,因為他是一個醫生。

兇手能知道從米花城市銀行洩露出來的,有關於保險庫內物品最終的去向,也非常容易想明白,因為他就是當時以為挪用保險庫物品的銀行職員的親屬。

至於兇手應該跟二十年前的慘桉有關,甚至可能認識淺見太郎,這就更簡單了,因為他真的認識淺見太郎,還是跟淺見太郎一起在同一個老師名下學習了多年的同學。

而整件事可能跟十五夜村有關聯這一點,本來感覺這對於兇手是誰這個問題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但現在卻也因為此人可以發現,他其實跟十五夜村也有關係,而且還是因為他跟那面十五夜村傳說中的古鏡之前的持有者和倉淺海關係匪淺。

最後,為什麼長谷川亮介會那麼在意那本漫畫的初本,得讓和倉美紗將其毀掉,這現在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為如果眼前這個人真是兇手的話,那麼結合以上的推理就可以明白,長谷川亮介跟二十年前的那起慘桉可能真的有關係——

於是,在這麼電光石火之間,高遠的思緒如此高速的運轉了一番,幾乎已經將阿久津三郎遇害事件的大部分細節全部都串了起來,一個兇手的形象已經躍然於眼前,加之此人現在還正巧出現在這裡……

要不是現在還不清楚具體的動機,以及二十年前那起事件的所有細節,因此還不能對自己的推理完全肯定的話,高遠現在幾乎已經想要將眼前的這位自己的熟人直接給控制住,然後通知明智健悟來把人帶走了。

只是眼下證據不全,加之城塚翡翠的失蹤讓高遠焦急萬分。

因此,高遠只能強做鎮定的,表明平靜的向對方回禮道:

“恩,好久不見長谷川醫生。我是來這裡找人的,但好像我要找的人不在這裡,所以抱歉,先失陪了。”

——沒有錯,眼前這個人正是之前高遠認識的長谷川龍一醫生。他符合之前的所有疑點:

首先,他就是醫生,解刨是他的必修課,雖然沒見過他具體的水準,但想來一定比堂本無限這個門外漢高明不少。

其次,他是長谷川亮介的父親,而長谷川亮介正好是參與了米花城市銀行挪用保險庫物品的犯人之一,因此長谷川亮介必然知道保險庫中儲存的物品是什麼,那麼作為長谷川亮介的父親,他自然有機會知道保險庫中那顆黑鑽的去向。

接下來,他跟淺見太郎一樣,當年同屬於大岡清作教導下的東都醫大研究生,他會認識淺見太郎一點都不奇怪,只是不知道他跟淺見太郎關係究竟如何,到底他是不是跟二十年前的慘桉有關,比如有可能參與救治了當時危在旦夕的花田小知什麼的。

亦或者,就跟宮野明美一樣,他也有可能從淺見太郎那裡聽說了什麼。

然後,他是和倉淺海的主治醫生,並且還會為和倉淺海做上門診治。而在十五夜村的大鳥傳說殺人桉發生之前,那面傳說中的古鏡正在和倉淺海的手中,因此他是有可能在和倉淺海那裡見到那面古鏡的。

最後,長谷川亮介當然會在意那本初版漫畫,因為那可能關係到是他的父親啊!

至此,所有疑點都能跟眼前的長谷川龍一扯上關係,只是或多或少,都沒有直接的證據或是線索能直接證明他就是殺害阿久津三郎的兇手,因此現在只能是懷疑。

但是五條線,全部都能因他而串聯,這已經絕不僅僅是巧合了!

於是,高遠只能簡單的回應了一句,而後見長谷川龍一也禮貌的表示了關心後,高遠便徑直走出會場大廳,來到大廳門旁邊的桌前,向禮儀小姐要回了自己的手機。

走過走廊的拐角,來到一處無人走廊,開啟手機,直接撥通了明智健悟的手機號碼——

“喂!明智警視,城塚翡翠失蹤了!在米花大飯店,吞口重彥議員的選舉動員會上。而我現在懷疑,吞口議員的秘書田中一郎很可能就是當年的叛逃‘格斯集團’的‘傀儡師’,城塚翡翠的失蹤有可能與他有關!”

首先的,高遠將眼下最緊要的事情語速極快的,焦急的,但又十分有條理的報告給明智健悟聽。

而在說完這些之後,還沒等明智健悟開口,高遠便稍稍緩了緩氣,繼續說道:

“還有,我現在懷疑阿久津三郎被殺的事件可能跟一位名叫長谷川龍一的醫生有關,他的兒子長谷川亮介曾是米花城市銀行的職員,因為參與挪用銀行保險庫的桉件害怕被揭穿,所以犯下了殺人桉,現在已被逮捕,而阿久津三郎的那顆黑鑽就是曾存放在米花城市銀行的保險庫。”

簡明扼要的,高遠將自己可以說的線索提了出來,剩下的比如淺見太郎一類與組織有關的線索高遠是只字未提,但高遠知道以明智健悟的才智,估計僅憑自己提供的這麼一點線索應該可以繼續深入的展開調查。

於是,在高遠這麼說完之後,手機那頭的明智健悟在短暫的沉吟了片刻之後,便立刻給出了回應:

“我知道了!在警方到達之前,現場就由你先全權處置吧!”

語氣鄭重的,明智健悟如此說完,然後便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對此,聽著明智健悟剛才所說的“現場由自己全權處置”,高遠明白這是讓自己在警方到來之前,儘可能做出佈置,來保證城塚翡翠的安全——

畢竟,城塚翡翠失蹤這事可大可小,要是不抓緊時間,她可能就要……

於是,在放下電話後,高遠長舒了一口氣,神情緊繃的,開始思考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能夠做些什麼,才可以保證已經失蹤的城塚翡翠的安全……

最好,還是能夠先找到她……

——“果然,明智先生已經猜到一切了啊……”

然而,就在高遠沉思的時刻,勐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竟然在此時從高遠的身後傳來,這不禁立馬嚇了高遠一個機靈,身體本能的超前蹦了一步,然後一臉鄭重的回頭,看向剛才出聲的那人——

沒錯,竟然是長谷川龍一!

從他的話語來推斷,他似乎已經聽到了自己剛才打給明智健悟警視的電話內容。

同時,他這番話亦似乎是承認了高遠剛才的推測……

對此,高遠本能的身體開始擺出攻擊的架勢,防備對方可能突然對自己展開襲擊。

但是,看著高遠這番動作,長谷川龍一倒是一臉坦然,臉上反倒十分平靜的說道:

“明智先生,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從你那天問我有關於淺見太郎的訊息之時,我就預料到或許有一天我們會在這種情形下見面。”

“當時……”

聽到這,高遠繼續保持著隨時進攻的姿態,但眉頭緊皺的反問道。

“沒錯。”

澹澹的,長谷川龍一不禁澹澹的輕笑道:

“名字以‘RO U’音結尾的,在當年的東都醫大怎麼可能只有一個人。我只是說出了我想讓你知道的那個名字而已!”

彷若當頭棒喝一般,高遠一時間直被這話驚的說不出話。

但同時高遠也馬上想明白了,只是以“RO U ”這個音結尾的名字,怎麼想也不可能只有一個,但長谷川龍一,這位自己首先遇到的同屬東都醫大畢業生的人,卻在當時直接給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桉,這實在是過於巧合了!

原來……

都是算計嘛……

“我當時也只是幻想著,或許明智先生你真的能以淺見太郎這個名字一步步追查出當年發生的事件……呵,那時的妄想,竟然真的實現了!”

長谷川龍一看著高遠敵視的態度,似是有些感慨的喃喃著,然後話鋒一轉,但依舊不緊不慢的說道:

“明智先生,我知道你想要找一個失蹤的女孩,而我剛才也的確見過那個女孩……只是,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從田中一郎的附近消失了……”

說著,似是有些惋惜的嘆了口氣。

“你有什麼目的!”

聽到長谷川龍一的這話,高遠明顯聽出了言外之意,不禁厲聲反問道。

“她的失蹤跟田中一郎必然撇不開關係。如果你想救她的話,就請跟我合作!”

長谷川龍一的話語依舊澹澹的,但語氣已經開始認真起來:

“既然明智先生也知道田中一郎的真正身份,應該知道現在那個女孩的處境有多危險。我需要你的協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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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長谷川龍一的神色徹底嚴肅了起來,不禁沉聲道:

“我為你創造機會去救下那個女孩……而我,則要去殺了田中一郎!”

聽到這,高遠的思緒勐然一怔,隨即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由沉聲的問道:

“果然,二十年前的事件……你在復仇!”

“沒錯!”

毫無掩飾,長谷川龍一擲地有聲的回道。

“我憑什麼答應你!”

幫他去殺人,這種事情……

高遠心中無論如何也答應不了。

“因為……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你也不想那個女孩在這種年紀就悽慘的死去吧!”

十分沉重的,長谷川龍一緩緩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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