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軍編制實驗如何了?”

朱由校忽然問道。

“趙玉琪在東瀛進行了實驗,新的編制短期內對新軍有一定影響,但增強了火力配置,這些影響就可以忽略不計了。而且等新軍適應後,新的編制比原有編制更能發揮新軍的優勢。”張好古說道。

朱由校點了點頭,沉吟片刻說道:“師父心裡有個底就行。這一方面朕就交給師父了。”

“這些事情由師父操勞,朕放心,師父儘管去做;朕等著明年三軍齊備,平遼東。”

“臣,領旨。”張好古躬身行禮,朱由校已經給出了最後的時間,明年。

明年必須準備妥當,然後對皇太極開戰!

離開武英殿回到文淵閣,盧象升見張好古回來了於是問道:“元輔啊,陛下怎麼說?”

張好古回道:“陛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我再三勸阻,將對遼東作戰的時間拖到了明年。明年開打是勢在必行,軍隊要做好準備,畢竟我們不僅有皇太極這個對手,還有薊遼軍鎮那些軍閥藩鎮。”

盧象升聽了微微皺眉:“如今新軍的新編制還在商討中,明年就開戰,這前後不過一年時間,新的編制需要熟悉,新的戰術需要訓練,操典也需要改變,這些可要花不少時間。”

“今年本來是要進行新軍最新的編制改動和適應性操練,如今又要面臨整軍備戰,各項精力都要放在遼東上,這新編制若是同時實施,那麼有可能影響對遼東的作戰啊。”

張好古沉默片刻:“這些我都省的,但遼東也的確不適合再拖下去了。”

“自皇太極僭越稱帝以來,遼東就是朝廷無法忽視的一根刺,如今朝廷武功充沛,橫掃四方,再讓皇太極苟延殘喘就是我們的過錯了。”

“至於新編制是一同施行進行備戰還是暫緩以現有編制作戰,我先與將軍們溝通一下,看看將軍們的意見。”

盧象升點頭:“如此也好。”

在京的大將目前有周遇吉、王大山、韓耀威三人,趙玉琪在東瀛,方雲出在應天,而這五人加起來,就是新軍的五軍都督。

餘下的曹文昭是蒙古總督,袁崇煥是遼寧總督,史可法是甘陝總督,黃得功是交祉總督,這些都是新軍大將們,甘陝的戚元功,遼南的孫元化,雲南的郎平宇,山西的熊廷弼,加上王三領、吳銘禮等人則是各鎮都統,也都是實權在握的將領。

涉及軍鎮編制,戰略戰術等等,這些統兵大將最有發言權。

周遇吉、王大山、韓耀威就在順天府,其他大將非特殊情況輕易不得進京,張好古也就先與三人溝通隨後給各方大將發信去詢問他們的意見。

五軍都督府雖然越來越衰弱如今只剩下了個名頭,但好歹府邸位置不錯,如今被新軍佔下作為大將們在京師的主要辦公場所。

也許日後屬於大明三大營的五軍都督府就被新軍的五軍都督府取代了也不一定。

“元輔。”

周遇吉、王大山、韓耀威見張好古來了連忙起身。

張好古與三人打了招呼,然後直奔主題:“最近新軍的新編制情況,你們也都瞭解了。”

“原本,我的計劃是先拿東瀛做個試驗,然後各鎮一步步完成新編制,把缺失的兵員和軍械補充上。”

“可是現在情況有變,明年朝廷不出意外是要對皇太極開戰的,如今朝廷所做的準備,你們也都看在眼裡,對於新軍的新編制,你們有什麼想法沒有。”

周遇吉毫不猶豫的說道:“新編制對新軍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每鎮增添一半的人手,各類火器增加,那我軍每一個鎮都能發揮更強的力量,起到更多的作用。”

“原來需要兩個鎮乃至三個鎮互相配合作戰,現在一個鎮就可以,而且指揮起來更加順暢,同時營級單位的火力增強,一個營完全可以承擔更多的任務,都尉們也更能發揮自己的指揮所長。”

“元輔您擔憂的,是這段時間能否讓新軍熟悉新編制並適應作戰,目前在遼東皇太極附近,有遼南三個鎮,察哈爾三個鎮,加起來六萬餘人,是朝廷釘死皇太極的釘子,這六鎮朝廷可以先不做改變。”

張好古說道:“你的意思是,先變其他地方?”

周遇吉笑道:“不錯,如今山東二鎮,河南二鎮都可以改為新編制,加上徵東瀛的四鎮目前也已經回來,第四鎮、第五鎮雖然缺失了部分人手,但編制未損。”

“不妨朝廷先將這九鎮補充足人手軍械,按照最新的編制操練,戰時也可以直接頂上去。”

“先改九個鎮麼,倒是可行。”張好古點了點頭。

韓耀威也是說道:“元輔,周兄說的也是我們的想法。說不好聽的,哪個當將軍的不想看著軍隊越來越強呢。”

“眼下新軍三十九個鎮,算上蒙古那八萬騎兵才不過四十七萬人,這點人手對眼下的大明來說,真的不太夠用啊。”

“西北、西南、草原、東北,哪裡不需要精兵強將鎮守?就是中原腹地,也需要重兵,遇到戰事動兵還要考慮南北兩京的安全,這些下來,朝廷還能動多少人?”

“若是按新編制來,朝廷的三十九個鎮,每個鎮都可以坐鎮一方,從遼東到甘陝,朝廷九個鎮就夠了,剩下的佈防西南,加上東南和中原,朝廷手裡起碼可以騰出十個鎮的機動之兵來啊。”

王大山也是說道:“元輔,朝廷的騎兵還是太少了,朝廷還需要增添更多的騎兵。”

看著這些大將們,張好古有些哭笑不得,一個個的對編制人數那可是張口就來,但如今大明朝廷富裕的很,多養活一些將士不是問題。

而且大明奉行的是精兵策略,講究的是質量,在保證質量的情況下才會考慮數量,但放眼整個大明億萬裡江山,四十來萬兵的確太少了。

抿了口茶,看著這一個個眼巴巴的大將,張好古心裡也是有些無奈,這些大將都是大同書院的老人,他也知道這些大將的心思。

嘆了口氣,張好古說道:“行了,你們在我這裝這幅樣子給誰看呢?這新軍的編制改動就是我策劃的,在這裝樣子有什麼用?我也告訴你們,我計劃的可不僅僅是三十九個新軍鎮的改編;蒙古那八萬騎兵也要精編出四個騎兵鎮來,除此之外,還會額外編練一部分騎兵協,一些炮兵營用作戰時支援。”

“你們甭擔心有的沒的,編制我給你們,兵員,軍械,錢糧你們也不用操心,但新軍的戰力你們要保證好了。明年朝廷對皇太極動兵,陛下有可能會御駕親征,若是陛下真的親赴前線,你們打不出新軍的威風來,也就甭來見我和陛下了。”

聽到張好古這話,三人都欣喜起來,元輔還是念著他們新軍啊,編制、兵員、軍械、錢糧,有個能當家作主的人,新軍也就安心了。

看這三人的笑臉,張好古也是忍不住一笑:“行了,就按你們說的,山東兩鎮、河南兩鎮、順天府五鎮轉化為新編制,察哈爾和遼南位置特殊,暫且不做變化,都去準備吧。”

“諾。”三人起身。

離開五軍都督府回到內閣,張好古將情況與盧象升說了一遍,隨後問道:“盧相,你是朝廷的財神爺,大管家,九鎮新軍的人員補充,軍械裝備,有沒有問題?”

盧象升簡單思索一下說道:“若僅僅是九鎮新軍的新編制,新增兵丁不過五萬九千兩百餘,軍械彈藥充足,朝廷短時間即可完成。”

張好古點點頭:“那就這樣辦吧,先把這九鎮變了,然後是遼南三鎮,察哈爾三鎮,山西兩鎮,甘陝四鎮,依次新增軍械人手。朝廷這兩年的主要方向,就是遼東,等遼東平了,再轉向西北。”

“太沖啊。”

黃宗羲上前:“元輔,學生在。”

張好古說道:“將我與周將軍、王將軍和韓將軍的談話內容和新軍九鎮的新編制記錄一下,給蒙古總督曹文昭、甘陝總督史可法、遼寧總督袁崇煥、交祉總督黃得功、還有趙玉琪、方雲出發去,告知他們事情結果,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意見。”

黃宗羲點點頭:“學生明白了。”

新軍的變動是大事,不僅關乎著明年對遼東的作戰,還關係著大明的邊疆是否穩定,內閣在這方面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而涉及近六萬人的軍械錢糧,也容不得朝廷馬虎,戶部、兵部都在負責這件事情,張好古也不僅僅關注著這件事,他還關注著南方的新政推行。

如今兩湖、江浙都在新政覆蓋範圍之內,目前僅剩江西福建,廣東廣西,以及西南的雲貴川這七省之地了。

等這些地方覆蓋完成,全面推行均分田畝與新政之後,整個大明將徹底煥發活力。

相比起對遼東的作戰準備,張好古更關注南方的新政,畢竟遼東僅僅只是一隅之地,以往久病不堪的大明朝都能把建奴堵在關外,如今大明朝更是可以輕鬆擊潰建奴,所以皇太極如今不是盼著打大明,而是盼著大明不打他。

南方的雲貴川,廣東廣西,江西福建關係著朝廷新政、稅收、民生等諸多方面,尤其是福建、廣東這些沿海之地,更是稅收重地,而雲貴川則是大明的西南重地,這裡生活著的可不僅僅有漢民,還有土司,生苗等等,很多都是住在山裡,消息閉塞,民風彪悍。

這些地方的新政推行更困難一些,花費的精力也更多。

更何況南方的藩王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配合。

哪怕是北方的藩王,如果不是朝廷真刀真槍的逼著,這些被養肥了的豬也捨不得把土地田產分出去,那可不僅僅是分他們的地,簡直是擱他們的肉。

也許對他們來說,割自己的肉都比要自己的地來的痛快。

張好古對這些藩王也是無奈了,偏偏眼下還不好對這些藩王怎樣。

畢竟自新政施行以來,死在新政之下的勳貴太多了。

自那幾個藩王被廢了王爵以來,北方、江南的藩王哪個不是怕的?

還有順天府和應天府裡的國公、侯伯們,那死了多少人?

雖說若沒有這些人頭滾滾,也沒有眼下新政的推行,可即便殺得人頭滾滾,新政推行依舊不順暢,南方各地士紳和藩王對新政推行依舊抵制,距離順天府越遠,這些人抵抗的越頑強,歸根結底還是一句話,天高皇帝遠,刀子只要還沒落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還好朱由校有魄力,覺醒了太祖爺的血脈,當年太祖爺把“金樽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玩的是淋漓盡致,朱由校也是如此。

更何況那些藩王也好,公侯也好,他也不熟悉。

朱由校有魄力,下面人推行起來也就有底氣,有了朱由校和張好古的支援,新政如今才推動到東南。

可如今兩廣也好,雲貴川也好,距離順天府都太遠了,距離朝廷太遠而藩王權貴又太近。這就導致這些地方的新政推行屢屢受阻,光下面呈上來的摺子,就不下幾十份。

若是新政實施之初,可以用雷霆手段殺人立威,但眼下,不能再輕易殺人了,尤其是在沒有確鑿證據之下,那些權貴藩王都不好動。

此一時彼一時就是如此了,之前朝廷殺的人多了去了,可藩王不依舊沒有輕動?

眼下權貴都不輕易殺了,更何況藩王?

朝廷的原則是藩王只要能妥協,雖然會丟失了土地田產,但家財還是能保全的,加上王府和一些留下的生意,藩王照樣過紙醉金迷的富貴日子,而且限制也比之前小了。

但南邊那些藩王,不僅死抱著錢財不放,田產地契更是被堪稱命根子,一個個咬著牙蒙著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彷彿如此就能無視外界的一切,繼續抱著自己的錢財田產花天酒地。

這樣滾刀肉的態度讓南邊的新黨官員非常難處理,藩王畢竟是藩王,是朱姓宗室,是大明的皇族。

面對這些藩王,別說這些官員,張好古都有些頭疼,一個個仗著天高皇帝遠在那裡混不吝,要不是這幾年朝廷每年都有戰事加上還要盯著遼東,早騰出手來收拾這些纛蟲了。

翌日,內閣例會。

黃宗羲和顧炎武將一堆摺子送上來,黃立極翻了翻就是一臉無奈的放下了。

盧象升看了也是忍不住皺眉:“這南方的新政,推行的實在是困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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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舊黨已經不足為慮,但他們如今抱團取暖,福建、江西、廣東、廣西還有四川貴州這些地方,眼下已經是舊黨的大本營了。”

張瑞圖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新政逐步推行,新任官員一個個安插下去,這些老舊官員只得不斷後退,如今報團取暖也不意外;更何況,舊黨這爛船也有幾斤釘,想要全部清理掉,也不現實。”

盧象升抿了口茶,他能不清楚全面清理掉舊黨不現實嗎?

舊黨如今已經倒向了新政,只不過還是黨派不同,而且最主要的不是舊黨不想放手不想融入新黨,而是皇帝不可能讓舊黨徹底倒下。

一旦舊黨徹底倒下,只剩下新黨了,那這大明真就只剩下一個聲音了。

是朱由校需要舊黨存在,因此舊黨在眼下還能維持著七省之地。

也是朱由校對舊黨的曖昧態度,那些老舊官僚也好,權貴也好,一個個都死撐著不願意交出土地,用盡各種方法阻撓著新政推行。

偏偏他們只要不擺在明面上阻撓,也就不好處理他們,這才是新政在南方推行困難的關鍵。

更別提那些老舊官僚,地方權貴,士紳地主背後的藩王了。

藩王是個大問題,涉及宗師,哪怕是朱由校都不願殺人,頂天也就是廢王爵然後繼續讓他們活著,畢竟同室操戈不僅是大忌,更為天下人所不喜。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同室操戈,對自己親戚下死手的皇帝,哪怕這個皇帝出發點是好的,是為了百姓,但百姓依舊會覺得這個皇帝生性薄涼。

這是最普遍的理想理念,也是最現實的情況,百姓很簡單,但百姓也很複雜。

一想到南邊那幾個藩王,張好古又是揉了揉眉心:“眼下新政在南邊七省推行的的確是困難了些。”

“但兩湖之地,江浙之地不已經被我們拿下了麼,兩湖的藩王也都趕走了,如今能順利進行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南邊的新政推行情況,江南的汪總督也給我來了不少摺子,我也都一一看過了,都是實際面臨的困難不是什麼推脫。”

“眼下,讓大家再辛苦些,在七省插幾根釘子,釘牢了,等朝廷平了遼東,收復東北之地後,再挾大勝之勢對南邊動手。”

“天時、人和都在我們,且讓他們再多掙扎一段時間吧。”

盧象升點了點頭:“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南邊那些權貴藩王,真的是又臭又硬,冥頑不靈,真恨不得直接將他們下到農場裡去。”

張瑞圖笑著打了個哈哈:“藩王涉及宗室,如何處理自有陛下乾綱獨斷,我們還是先做好眼下的事,目前還是以遼東大局為主。”

盧象升知道張瑞圖的提醒意思,最終張了張嘴,嘆氣道:“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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