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瀛雖然國小地寡,但畢竟也是我大明一重要藩國,孤懸海外與我中原不親。”

“自漢時遣使以來,也就唐時幾次入京朝見。”

“太祖開國後,東瀛也曾遣使來見,成祖時期亦有使者前來。可沒想到,到了朕這一朝,東瀛竟然想著閉關鎖國!”

朱由校說到這,語氣裡明顯帶著一絲怒意。

可不是麼,不提漢唐,不說兩宋。

我大明太祖皇帝立國大明建元洪武時,你東瀛遣使來賀,成為我大明藩屬。

我大明太宗文皇帝的時候,永樂盛世,你東瀛遣使來賀,還是我大明屬國。

後面仁宗,宣宗,再到世宗一代代下來,雖然屢屢犯邊,但東瀛和大明的聯絡一直沒怎麼斷過。

啊,到了我朱由校的天啟朝了,你說閉關鎖國就閉關鎖國,是我朱由校提不動刀了還是你幕府覺得自己可以騷了?

縱觀之前那些武家幕府也好,天皇朝廷也好,誰也沒說斷過和中原交流,偏偏到了天啟朝你德川家光想要閉關鎖國。

朱由校都好奇自己做了什麼事讓德川家光這麼不尊重自己?

難道自己的功績還不夠多嗎?

平韃靼,破東虜,橫掃草原,覆滅安南,海上平定西夷,納南洋二十三國為藩屬...

更別提大明如今國泰民安,百姓豐衣足食,天下人安居樂業,商貿發達,學術昌盛,科技興旺...

如此強大的國力,如此夢幻的盛世,哪怕是工業革命都沒有讓大明發生什麼動盪,自己自謙說一句比肩秦皇漢武唐宗宋祖,若是按民間說法,那自己妥妥千古一帝,萬古聖君了。

憑什麼德川家光如此的狂妄,自己再三邀請各國開國貿易,互相交流,偏偏他一門心思想著閉關鎖國。

平復了下怒氣,朱由校說道:“德川家光,會明正典刑,但東瀛也需要安撫,幕府要繼續存在,繼續維持東瀛的秩序。”

“朝廷需要派一位重臣去東瀛安撫一番那些藩代,諸位愛卿有什麼看法?”

朱由校說的一位重臣可不是什麼三品侍郎,起碼要二品的尚書,甚至最好是從一品的大學士親自前去。

錢謙益思索了一番說道:“陛下,臣願前往東瀛。”

朱由校看向錢謙益,他的打算是讓黃立極或者喬允升這兩人中的一人去一趟東瀛,回來後可以順理成章再給他們加點擔子,省得朝廷的內閣彷彿沒有這倆人一樣。

但看著黃立極和喬允升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這倆人顯然是不打算去趟東瀛哪趟渾水了。

朱由校有些頭疼,是不是該準備裁撤這倆人了?

內閣四位閣老也不少了,更何況還有坐鎮遼東的孫師傅,這天啟朝如今七位閣老,縱觀整個大明朝都是人數多的,沒什麼用啊。

思索了片刻,朱由校點了點頭:“既然錢閣老有這個心,那麼就有勞錢閣老走一遭吧。”

“關於東瀛的駐軍安置和僕從軍訓練,趙大將軍你來負責,朕和師父正好有一份關於新軍最新的構想,可以先拿東瀛當個試點看看。”

錢謙益和趙玉琪說道:“臣領旨。”

在翌日朝會上,朱由校給錢謙益加封太子太師,領兵部尚書銜,加東瀛宣撫使,前往東瀛安撫百姓。

同時,趙玉琪卸下徵東大將軍銜,仍領四鎮總統官,加東瀛處置使,赴東瀛進行軍事調統。

這一番任命自然又是引起了一波風浪,錢謙益的太子太師銜和領兵部尚書銜不重要,放眼如今的內閣大學士,幾乎個個領著太子太師或者太子少師,這說白了就是加封一個從一品的銜而已。

而領兵部尚書是內閣眾臣出使地方或者坐鎮一方的常態。

例如當初張好古這位內閣首輔親赴西南平定安南之禍就是兼兵部尚書銜,就是為了更好提調地方兵馬罷了。

至於東瀛宣撫使,這個職銜就很有趣了,這是唐宋時期的職務,一般是對內安撫地方,現在用來安撫東瀛,那麼皇帝陛下的心思就很值得去猜一猜了。

畢竟趙玉琪是領東瀛處置使,調統東瀛兵馬,這前一個宣撫使,後一個處置使,皇帝陛下是不是對唐時的一些職務有些構想,或者說對周圍有些什麼構想?

畢竟趙玉琪這個東瀛處置使領四鎮總統官,提調著東瀛兵馬,監察著東瀛軍政,放在唐或者漢時,準確的稱呼應當是東瀛都護府都護。

會有這個想法也不奇怪,畢竟錢謙益可是帶著一大批朝服印綬去的東瀛,到時候各藩藩主,幕府的將軍等所有職位,都是要接受大明冊封,領大明朝服印綬,才算是正統得到認可的。

這一切加起來,武英殿裡那位天子的想法就很清楚了,東瀛日後還是東瀛,但東瀛的名字可就要改一改了。

平遼號鐵甲艦上,錢謙益正站在甲板上吹著海風。

鎮遼,平遼,這是同一規模但不是同一批次的鐵甲艦,不過名稱上就可以看出朱由校的目的來。

目前大明朝的這幾艘鐵甲艦,鎮遼,鎮齊,鎮南,平遼,平南,平東,都有著各自的寄寓,鎮遼平遼是應對遼東,鎮齊是應對新政的起家根基山東,鎮南應對的是原先的安南現在的交祉,平南指的是南洋,平東指的是東瀛。

這些戰艦各有各的寓意,都寄託著朝廷的期望。

站在這巨大的戰船上,些許海上風浪根本掀不起什麼波瀾,錢謙益甚至沒感覺到什麼顛簸感,欣賞著海上的風景,眺望著遠處的海島,錢謙益神情愜意,心情舒暢之餘對此次東瀛之行也是有了不少新的思路。

趙玉琪並沒有和錢謙益過多接觸,不提他們文武之分,最主要的一個陣營就說不過去。

莫看如今舊黨有了起色,縱觀大明這新軍四十七鎮,有一鎮的都統是舊黨麼。

在自己的房間內看著新軍的編制構想,趙玉琪的眉頭時緊時舒。

朱由校想擴軍,多編練一批軍隊不僅僅是以作機動,更是在日後朝廷平遼或者對其他地方征戰時,朝廷手裡依舊有足夠的牌,平時也可以鎮壓南方那些不聽話的。

而張好古想的更多一些,目前四十七個鎮想要再擴編一批不太現實,但增加一下每個鎮的人手是可以的。

張好古的想法就是把每個鎮都當做日後一個戰略單位來使用,一個鎮除了一定數量的步卒還有配屬的騎兵,炮兵,後勤,乃至其他組成一個完整有效的戰略單位,往下拆分每個協每個校都可以單獨作戰,甚至一個營就是一個最基礎的作戰編制。

按照張好古的想法,綜合朱由校的擴軍想法,就出現了趙玉琪手中這份新軍的最新編制。

每個鎮不再侷限於步兵,騎兵,而是各兵種綜合,不會再有什麼三千營就是純騎兵,神機營就是遠端打擊力量這樣的單獨兵種劃分。

因此,每個營作為基本單位,除了步兵還會有額外的一隊騎兵,作戰時候還能從上面的鎮、協得到炮兵的支援,可以獨立作戰。

而協這一單位就是標準的戰略單位,每個協都可以獨立行動,負責一塊戰場,到了鎮這一級的綜合戰略單位,其更是負責一個方向作戰。

這無疑是一份非常大的擴軍計劃,目前的四十七個鎮都會產生變化,例如原本的八個蒙古騎兵鎮會縮編為四個騎兵鎮,而餘下的騎兵匯入三十九個新軍步兵鎮中,新軍的總兵力也會從四十七萬膨脹到七十八萬之多。

“真是個大計劃啊。”

趙玉琪感慨著,臉上帶著興奮,身為軍人,大明的高級將領,對於軍隊的擴編增強他們是最喜歡的,這意味著軍方的話語權和未來的地位,也意味著朝廷不會因為現在處於發展時期就忽略了戰事。

“一個鎮編練二十四個的步兵營,兩個炮兵營,兩個騎兵營,還有這麼多獵兵隊,光步兵就一萬三千餘,加上炮兵、後勤等諸多人手,一個鎮高達一萬六千五百餘人!這樣一個鎮,鎮守一省之地綽綽有餘,如此一來朝廷可以解放出大量鎮來用於其他地方了。”

“還有額外新編練十個騎兵協,組建二十五個獨立的炮兵營,組建神兵營...朝廷這份計劃公佈出去,朝野指不定要掀起多大的風浪來。”

趙玉琪算是明白為何先拿東瀛做個試點了,按照朱由校和張好古的想法,大明朝相當於現有新軍翻一翻,這不僅會引起朝野的驚動,對於周圍那些小國來說更是驚天動地的事情,最好還是慢慢來。

這麼大的編制,新增這麼多重火器,編練這麼多騎兵,肯定是個長遠的事情,如今先在東瀛編練一個協做試點,進行試點試驗也好。

思索著,趙玉琪將這份計劃鄭重的收好,這份計劃新軍之中目前知道的人不超過七個,他是其中之一。

收好計劃,趙玉琪想著怎麼處理好這份計劃,還有東瀛的五六萬僕從軍,訓練起來肯定是不可能完全按照明軍的新軍訓練操典來的,讓他們有能自保和鎮壓的力量就夠了。

正如趙玉琪對東瀛的評價,大明絕對不能鬆開東瀛脖子上的鐐銬,不能給東瀛野心膨脹的機會也不能讓東瀛看到掙脫鐐銬的希望。

平遼號鐵甲艦在一隊大小福船的護衛下駛入了江戶灣,早早就得到訊息的東瀛各藩藩主和幕府及朝廷的公卿武家們已經趕到了江戶。

遠遠地望著那駛來的黑色鉅艦,看著那如同島嶼一般漂浮在海上,逐漸逼近的龐然大物,直到戰船進入港口,那宛如小山一般的鉅艦停靠在岸,黑壓壓的大片陰影投下帶著無窮的壓迫感,這些幕府和東瀛朝廷的公卿武家,各藩藩主明悟了東瀛和大明的差距後,每個人的表情更真誠了一些,在面臨無法抵擋的力量時,東瀛總會展現的無比恭順。

隨著擋板放下,錢謙益和趙玉琪在一隊新軍將士的護衛下踏上江戶的土地,立刻就得到了東瀛這些公卿武家大小貴族的熱烈歡迎。

甚至還組織了不少商賈百姓舉起了各種旗號。

什麼“歡迎上國大學士到來。”

“歡迎上國天使。”

“歡迎上國閣老。”

等等旗幟被這些人激動的搖晃著,向錢謙益展現著東瀛人的誠意和卑微。

最讓錢謙益詫異的是,這些東瀛的公卿貴族還特意組織了一大批良家子和藝伎來慰勞遠道而來的上國天兵,這些良家子和藝伎一個個恭順的跪伏在那裡,彷彿選牌子一樣等待著挑選,錢謙益都不由得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趙將軍,這是...臥薪嚐膽?”

不由得錢謙益不懷疑,大明打敗了東瀛,俘虜了東瀛的天皇和幕府將軍,燒了江戶,打殘了京都,此番作為下,換做大明自己遭受了這樣的重創,那肯定是不惜一切代價打回來,皇帝沒了就換一個,將軍死了重新選舉,打不過就跑,就在各處抵抗,總歸是有機會打贏奪回一切的。

這東瀛的表現,怎麼和堡宗,和兩宋差不多?

天皇都被帶走了,還送女送財貨來慰勞敵軍,東瀛真的有這麼軟弱嗎?

該不會是學著越王玩臥薪嚐膽,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一次博浪一擊吧?

看著滿腹狐疑的錢謙益,趙玉琪笑著說道:“錢閣老,東瀛就是這樣,只要你比他強,他就會表現的無比恭順乖巧,哪怕踩著他的臉,坐在他頭上痾屎痾尿他們也是甘之如飴。但只要不能繼續保持強大,不能維持強勢,他們就會換上一副面孔,如同餓狼一樣窺視你,撕碎你,曾經表現的多麼乖巧,後面就會表現的多麼瘋狂。”

錢謙益瞥了眼兩側那些點頭哈腰鞠躬示意的公卿貴族們,緩緩點了點頭:“本閣明白了。本閣不會給東瀛這個機會的。”

幕府和東瀛貴族們組織的歡迎佇列從江戶港一直排到江戶城內,緊急修繕的江戶城還有曾經被焚燒和炮擊的痕跡,但百姓們都換上了謙卑的笑臉,在兩側舉著彩旗,揮舞著大明的旗幟來歡迎著明軍的到來和統治。

錢謙益已經徹底明白了自己要做什麼,他表現的沒有任何倨傲,相反非常的平易近人。

對於崇尚武力強權的東瀛來說,這樣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絲毫無法得到他們的尊敬和畏懼,但這個老頭是大明的內閣大學士,手裡掌握著主宰他們生死的力量,因此雖然錢謙益表現的平易和藹,這些公卿武家們依舊恭恭敬敬,他們畏懼著錢謙益手中的力量,或者說畏懼著錢謙益背後的大明。

畏懼著那漆黑的,龐大如同山嶽一般,有著通體鐵甲,有著巨大火炮,冒著滾滾濃煙的鐵甲艦所展現的和隱藏在背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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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大明還如現在一樣保持著絕對強勢,他們就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來。

一路來到幕府之中,如今幕府也好,江戶也好,都在明軍掌控之中,放眼各處都是明軍將士。

錢謙益毫無疑問的坐在將軍的位置上,他如今的身份,比幕府徵夷大將軍可強大多了。

看著兩側坐落的幕府和東瀛朝廷的公卿武家,那些藩主,那些使者們,錢謙益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用著字正腔圓的大明官話,反正這些人都是聽得懂漢話的,如果這些東瀛的貴族官員不會讀不會寫漢字,他們也到不了如今的地位。

畢竟東瀛和朝鮮一樣,都是深受中原文化的影響,漢字才是通用的官方文字,他們自家的字在外面都沒人認。

“咳咳。”

一聲輕咳,這些公卿武家,大小貴族都靜靜的看向錢謙益,等待著這位有著主宰東瀛力量的人開口。

“德川家光狂妄自大,違背聖意不尊天朝,擅自鎖國閉關,如今已經明正典刑。若按常理,東瀛當滅國,諸位都應族誅,以示我大明威儀。”

錢謙益這話不是吹噓,上一個狂妄自大的是安南國,安南國的結果也都看到了,國滅,王室死絕,大小貴族死的死殘的殘,社稷宗廟盡數斷絕,乃至安南的文化,傳統都被一一毀滅。

這就是華夏對待異族最常用的手段,滅國誅族毀其宗廟社稷,破山伐廟毀其文化傳承,上上下下徹徹底底清理一遍之後,乾淨的納入華夏體內,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華夏的一部分。

這些東瀛的公卿貴族想想那可怕的未來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今三萬明軍就擊垮了十幾萬幕府精銳,若是十幾萬明軍到來,毀掉他們的城鎮,燒掉他們的文字書籍,把他們的家族傳承斷絕,滅掉一切存在的影響...

那太可怕了!

當他們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影響都被滅除,他們在後人眼裡還存在過嗎?

這些事,大明是有能力做到的,所以他們才會如此畏懼,畏懼這樣可怕的力量,畏懼那不敢想象的未來。

錢謙益抿了口茶,繼續說道:“但我大明皇帝陛下心善,願意給東瀛一個新的未來。”

平靜的掃視一圈這些東瀛的公卿貴族,各家藩主,錢謙益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戰爭可以結束,各位的地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家族依舊可以傳承下去。”

“但,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我大明的主導下。”

“大明,來賜予東瀛和諸位新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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