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吝惜炮子!”

“讓大將軍炮持續開火,追著他們的潰兵延伸火力,哪裡潰兵聚集的多,就往哪裡打!”

“傳令群豹橫奔箭重新裝藥,做第二次齊射準備。”

“傳令李昭,王林各率本部兵馬,從兩翼發起攻擊,夾擊林丹巴爾圖的大纛。”

“傳令趙廣利,韓武率本部兵馬,咬住他們的潰兵,像驅趕羊群一樣,追著他們跑,不要逼得太近,也不能讓他們停下來。”

“派飛騎傳令張弛、嶽金,讓他們依次率部衝擊潰兵,徹底把潰兵打散!”

曹文昭站在將臺上有條不紊的下達著命令,隨著令旗官揮動令旗,一名名傳令兵飛騎下達中軍將令,兩側等待已久的騎兵立刻撒歡一般衝了出去。

一隊隊舉著明軍大旗的騎兵發起衝鋒,張弓搭箭,密集的箭失宛如雨點一般落下,死死咬著察哈爾部的潰兵不讓他們停下腳步。

而在潰兵兩側,大隊明軍騎兵來回穿插,打散林丹巴爾圖和察哈爾部頭人們匯聚起來的兵馬,另有大將軍炮不斷開火,落入正在潰逃的敗軍之中,讓本就草木皆兵的察哈爾部潰兵被炸得是鬼哭狼嚎,玩了命的策馬狂奔,生怕被明軍追上。

正在埋頭逃跑的林丹巴爾圖只聽見一聲爆炸聲在身邊響起,扭頭看去,他發現自己的大纛被徹底炸了個粉碎,但這個時候他還哪裡顧得上大纛,先逃命要緊!

被一隊隊明軍騎兵和炮火追著在草原上奔逃了一天之後,狼狽不堪逃回察哈爾部的林丹巴爾圖清點了下回來的部眾,這一算不要緊,跟著他出征的六萬騎兵,如今只剩下一半了!

雖然還有不少潰兵在外面,但誰不知道這些潰兵很難回來了?

一想到自己又損兵折將丟了三萬部眾,林丹巴爾圖是欲哭無淚。

看著那一個個被炸得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甚至連武器都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的兒郎們,再想想那折損的三萬部眾,林丹巴爾圖終於沒忍住,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了下來,這一仗敗得慘,敗得太慘啊!

看著茫然無措,被打的全無傲氣,驚恐不已的兒郎們,林丹巴爾圖是仰天長嘯:“長生天啊!”

“為什麼這樣對待孛兒只斤的子孫!”

“難道黃金家族再也無法一統草原了嗎?!”

相比心疼的肝都要碎了的林丹巴爾圖,曹文昭此時則是喜氣洋洋,此戰大獲全勝,巴連衲都可謂是踩著察哈爾部上位,硬生生在這草原上打出了名頭,經此一役,其他部落想對巴連衲都下手,就要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了。

而且各部將軍追殺察哈爾部潰軍時,不僅俘獲了諸多潰軍,還一路殺到察哈爾草原,帶回了大批牧民和牛羊,可以說所獲頗豐!

“傳令各部,帶著牧民牛羊,押送降兵回巴連衲都,本督要上奏朝廷,給大家請功!”

曹文昭這邊是高興壞了,一戰不僅打贏了,還收穫了大批牧民牛羊,而林丹巴爾圖就是哭的眼淚都要幹了,本來是打算去巴連衲都發一筆小財,怎麼最後虧得褲子都沒了?

如今察哈爾部經此一役損失慘重,他如何向部落的頭人們交代,察哈爾部又該怎麼面對周圍的強敵?

思來想去,林丹巴爾圖決定派人去大明告狀!

沒錯,他要告曹文昭的狀!

打定主意後,林丹巴爾圖召集來同樣損失慘重的頭人們,他說道:“如今這一戰我們看似敗了,但我們還沒有完全失敗!”

“我們還有希望!”

一個頭人詫異的看著林丹巴爾圖,自家大汗這是被明軍炮彈炸傻了腦子吧?

察哈爾部折損了多少部眾,多少穹頂失去了男人,這還沒敗?

還有什麼希望?!

見一眾頭人不解,林丹巴爾圖說道:“別忘了,我們和明朝可是盟友!”

“如今他曹文昭一個明將,公然對我們宣戰,這就違背了我們與大明的盟約,本汗這就派人去找明朝皇帝,狠狠的告他一狀!”

“到時候看明朝的皇帝和大臣們怎麼辦!”

頭人們聽了也是紛紛附和:“對對對,明朝皇帝和大臣們最要臉面了,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他們肯定會給我們補償!”

“曹文昭肯定會被調回去問罪,到時候,巴連衲都還是我們的!”

“對!去明朝告狀,讓明朝皇帝和大臣們看看曹文昭幹的好事,讓他們把曹文昭調回去!”

頭人們紛紛叫囂著,但看他們的神情一個個那是顯然心有餘季。

讓他們再去找曹文昭的麻煩,他們是不敢的,但是去明朝告狀,他們的膽子還是有的,而且很大!

只要他們在明朝的朝堂上這麼一哭,看明朝皇帝和大臣們怎麼辦。

為了天朝上國的顏面和明朝的臉,他們必然會安撫察哈爾部,到時候大家都有的賺!

打定主意後,林丹巴爾圖立刻派出使者去明朝告狀,為了防止再出現那種沒腦子的使者,林丹巴爾圖這次派出了自己的弟弟粆圖臺吉去明朝告狀。

堂堂蒙古大汗的弟弟,鐵槊科諾特十蘇木之一,這個身份去告狀,足夠了!

於是粆圖臺吉帶著使團出發了,他從察哈爾部一路南下,走大同關入長城,一路來到京畿,隨後直接找到禮部告狀!

沒錯,這屬於外交事件,得找禮部。

禮部尚書,內閣次輔張瑞圖知道粆圖臺吉的來意後,立刻去找了張好古:“元輔,韃靼部派人來告狀了!”

張好古合起摺子笑道:“長公,何必如此焦急,韃靼部派誰來了?”

張瑞圖說道:“林丹巴爾圖的弟弟粆圖臺吉。”

“粆圖臺吉,”,張好古反覆念著這個名字,手中的摺子輕輕拍著手心,“本閣若是沒記錯,這個粆圖臺吉,不僅是林丹巴爾圖的弟弟,還是那個什麼十蘇木之一是吧?”

張瑞圖點了點頭:“就是他。”

“粆圖臺吉一來京師,就直奔我禮部,來了就哭喊著要朝廷給他們一個交代,此人來者不善啊。”

張好古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摺子,輕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林丹巴爾圖好歹也是蒙古大汗,怎麼跟個孩子似得。”

張瑞圖愣了下:“啊?”

張好古將摺子遞給張瑞圖,笑著說道:“兩個小孩打架,其中一個打輸了,就哭喊著找對方的家長,讓對方家長替他出氣。”

“看林丹巴爾圖的動作,不就是如此麼,好歹也是蒙古大汗,怎麼這麼天真。”

張瑞圖湊上來:“元輔,要不把他趕回去,咱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張好古笑了:“長公啊,咱們堂堂大明朝廷,還不至於連個化外蠻夷都不敢見。”

“算了,人家千里迢迢來了,咱們怎麼著也得見一面,去告訴他吧,說你已經稟報皇上,讓他等訊息吧。”

張瑞圖走後,張好古笑著搖了搖頭:“這韃靼部,真是,可愛啊。”

收好摺子,張好古去見了朱由校:“皇上,定遠伯又在草原上打了個勝仗。”

朱由校聽到又打贏了,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曹文昭還真是員名將啊,能在草原上屢戰屢勝,這次打贏的是哪個部族?”

張好古遞上去摺子:“是林丹巴爾圖的察哈爾部。”

朱由校愣了:“什麼?”

“察哈爾部?!”

接過張好古遞過來的摺子翻看之後,朱由校冷笑著將摺子扔到桌子上:“林丹巴爾圖敢偷襲朕的巴連衲都?”

“他還真沒把朕和大明放在眼裡啊。”

“前腳剛敗給皇太極,後腳還敢來朕這裡挑事,他是不是還把自己當漠南蒙古的大汗呢?”

張好古也是笑道:“他要是還真能指揮漠南蒙古各部,那倒好了。”

“如今林丹巴爾圖沒打過曹文昭不說,還派人來京師告狀來了。”

朱由校一聽也是忍不住笑了:“沒打過,還有臉來告狀?”

“朕倒是要好好瞧瞧,林丹巴爾圖有什麼說辭。”

張好古說道:“那皇上,咱們去見一見?”

朱由校點了點頭:“當然要見,傳旨,明日早朝,讓林丹汗使者上朝覲見。”

翌日早朝,隨著“皇上駕到”的聲音響起,文武大臣們是真的懵了,這狗皇帝是變了性子了?

怎麼又上朝了?

往往狗皇帝半年幾個月的不上朝一次,怎麼今年一開春就上朝了?

雖然很不理解,但文武朝臣還是乖乖跪在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位愛卿免禮。”

朱由校的聲音從大殿外傳來,緊接著,穿著明黃團龍袍帶著烏紗翼善冠的朱由校龍行虎步走進大殿,而穿著緋袍,手持玉笏的張好古跟在朱由校身後,朝臣們一看就知道,狗皇帝和張好古絕對有事!

不然這倆人不可能一起上朝!

朱由校走上御階端坐在皇位上,看著兩側文武朝臣,笑著說道:“讓林丹汗使者上來吧。”

王體乾立刻喊道:“傳林丹汗使者覲見...”

伴隨著門外一聲聲“傳林丹汗使者覲見”的喊聲,林丹汗使者粆圖臺吉大搖大擺的走入大殿,看著兩側那投來好奇目光,竊竊私語的明朝文武大臣,他不屑的冷哼一聲,隨後直接跪在地上,緊接著就是嚎啕大哭。

這一哭別說這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文武大臣了,就是朱由校都被整蒙了:你這個小子,還真整出了點新花樣!

只見粆圖臺吉哭著喊道:“大明皇上,你要給無辜的察哈爾部做主啊!”

“我們察哈爾部自從和大明簽訂了盟約,一項戰戰兢兢,從未侵擾大明邊境,甚至主動對遼東的皇太極發起進攻。”

“可明軍非但不配合我們進攻皇太極,導致我們大汗損兵折將,慘敗遼東,還趁著寒冬剛過,我察哈爾部正在恢復實力的時候,偷襲我們察哈爾部,導致我們察哈爾部損失了大批部眾牛羊...”

“大明,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盟友的嗎?!”

聽著粆圖臺吉的哭喊,一眾朝臣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原來是察哈爾部又敗了,不過這次不是敗給皇太極,而是被明軍打敗了。

看著大明的文武大臣們開始低聲議論,粆圖臺吉也是暗自得意,這種時候,一上來就要賣慘,賣委屈,贏得同情,只要大明皇帝和文武百官對自己產生同情,那麼接下來要錢要糧不就好辦多了?

聽著朝臣們的竊竊私語,朱由校看著還在大哭的粆圖臺吉,忍不住冷笑起來:“哦,這麼說,是我明軍對察哈爾部發起偷襲了?”

粆圖臺吉連忙說道:“正是如此啊!”

張好古也開口了:“本閣問一問使者,是哪支明軍對你們察哈爾部發起的偷襲啊?”

粆圖臺吉說道:“是巴連衲都的曹文昭!是他帶著兵馬偷襲了我們!”

張好古一聽笑了:“使者可能不知道,巴連衲都只有我大明一萬軍士駐紮,其中騎兵不過兩千,而察哈爾部怎麼說也是擁有十幾萬穹頂,能拉出十萬騎兵的大部落,怎麼會被偷襲的損失慘重呢?”

粆圖臺吉一聽眼睛都紅了,你好意思說明軍在草原上只有兩千騎兵?

那追著我們漫山遍野跑的幾萬騎兵都是啥?

張好古又說道:“而且,本閣還想問問特使,本閣也收到了巴連衲都的奏報,奏報中說你們察哈爾部偷襲我大明巴連衲都的牧場,至使我大明上千無辜牧民傷亡,五個牧場受到損毀,敢問使者,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粆圖臺吉愣了下,當即說道:“長城之內,是大明的疆土,可長城之外,便是我們草原的地盤,草原上的牧民,自然都是我大蒙古的牧民,是我蒙古大汗的子民。”

“如今他們私自跑到了巴連衲都,大汗要回自己的子民,有什麼問題嗎?”

“反倒是大明為何侵佔我草原的牧場,佔領原本屬於察哈爾部的草場,強佔我們草原的牛羊和牧民?”

張好古則是澹然說道:“使者可能有所不知,我大明向來師出有名,乃是巴連部那顏親自請求內附我大明,我大明才出兵草原。”

“你們大汗的部眾投靠我大明,只能說明你們大汗管不住自己的部族,而這些部族投靠了我大明,就是我大明的臣民了,而他們所在的草場,自然也就是我大明的疆土。”

“察哈爾部偷襲我大明疆域,擄掠我大明的臣民,到底是誰在違背盟約啊?”

粆圖臺吉立刻眼紅脖子粗的反駁:“不是!不是這樣的!”

“當初我們簽訂盟約,草原是屬於我們察哈爾部的,你們貿然進入草原,就是違背盟約,大明就是背叛了察哈爾部!”

朱由校惱了,當即拍了桌子:“盟約!盟約!”

“你還有臉提盟約?!”

“朕擊敗了皇太極,打得他損兵折將龜縮在遼東不敢出來,而你們是怎麼做的?”

“你們跑去遼東給皇太極回血,讓皇太極從你們那帶走大批牛羊,這就是大明的盟友?”

“如今你們貪圖朕的巴連衲都,眼看打不過皇太極,就想從朕這裡擄掠牛羊人口?難不成你們是覺得朕比皇太極好欺負不成?!”

眼看大明皇帝發火了,粆圖臺吉也是被嚇到了,他連忙說道:“大明皇上,不是這樣的,我們才是受害者啊!”

朱由校冷笑道:“你們才是受害者?”

“這麼說,朕還要給你們賠償了?”

“那朕損失的子民又該找誰賠償啊?”

粆圖臺吉說道:“大明皇上,我察哈爾部可是大明的盟友啊,如今我們聯合對付皇太極,您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察哈爾部受到損失吧?不然皇太極進攻草原,那可怎麼辦啊?”

朱由校眯起眼睛,神情變得危險起來:“哦?”

“這麼說,你們還想威脅朕?”

“朕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回去後告訴林丹巴爾圖,當初是他求著和朕簽訂盟約的,不是朕非要和他簽訂盟約的。”

“朕從一開始也沒指望他能幫朕牽扯皇太極,不然朕就不會派我大明的將士前往草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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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等知道什麼叫弱邦無外交嗎?你們敗給了皇太極,本來就丟失了在漠南蒙古各部中的威望,不想方設法討好我大明就算了,還想偷襲朕的草場!”

粆圖臺吉手足無措了,這,這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啊?

不是說大明皇帝和朝臣都很要面子嗎?

怎麼這明朝皇帝這麼,不要臉?

這些直白的話,不是向來是我們草原蠻子說的嗎?

你可是中原王朝的皇帝啊,你學的儒家禮儀去哪了,怎麼說話這麼直白?

朱由校可不在乎粆圖臺吉怎麼想,如今大明屢戰屢勝,他可正傲氣著呢,看著茫然的粆圖臺吉,朱由校冷笑著說道:“你告訴林丹巴爾圖,他管理不好自己的部落和牧民,那朕來管,他要是守不住自己的草場,那朕來守。”

“弱肉強食,狼群法則,這個道理草原上長大的人應該最明白不過了。”

“弱小就會捱打,你們察哈爾部現在就是弱者,大明才是強者。”

“之所以朕之前沒打你們,不是因為你們察哈爾部很強,而是朕懶得打你,就這麼簡單。”

“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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