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觀察了一下同在評委席上的其他評委，眾人都在饒有興趣的等著方舟的回答。
想了想，方舟開口說道：“您覺得技術的進步沒有意義嗎？”
“我可不敢說這話，你覺得什麼樣的技術才能解決困擾了帝都這麼多年的交通堵塞問題？”老先生看著臺上的方舟笑了笑，沒有理會對方在話裡設定的陷阱。
“交通堵塞只是這個問題最表面的現象，如果技術進步飛速的話，有多種技術可以來進行緩解。”
“人工智慧的發展，淘汰掉帝都百分之一百的簡單勞動者，使用AI完全代替簡單勞動，讓參與交通的只剩下複雜勞動者，甚至隨著AI再繼續發展，我想複雜勞動也會被代替。一個不用付勞動工資的裝置已經足夠吸引任何企業家炒工人的魷魚了，到時候帝都的交通一定會暢通無阻。”
“腦機互動功能的進步，將極大改善人與人之間的知識傳遞，這樣便可以完全解決教育資源分佈不均的現象，帝都100%的教育工作在家即可進行，將不再受到地域和交通的限制。”
“而且冬眠技術也並不複雜，一旦出現，人們陷入瀕死便可藉助冬眠去往未來世界獲得最先進的治療方式，這樣人們不再需要花大價錢到帝都的三甲醫院去治療絕症，醫院周圍水洩不通的現象也會得到大大的改善。”
“初次之外，還有...”
等到方舟說完，評委席上一片震驚，原先提問的評委按摩了兩下太陽穴，似乎是聽到方舟的話有些頭痛，盯著方舟說道：“同學，你的回答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偏頗了？我只是想問你交通堵塞問題的解決方式，並沒有讓你在這裡隨意的進行幻想未來吧？”
“正如我所暢想的一樣，只有技術革命才會引發社會變革，現階段的交通堵塞充其量是生產力不滿足生產需求，導致大量勞動力過度集中造成的附加影響。技術變革帶來急促的優勝劣汰，才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核心。”
“可是這個過程未免也太過於殘酷了些。”老先生說道。
“科學技術發展的經濟表現本就是創造性毀滅和技術更替。”方舟攤開雙手說道。
臺下的評委面面面相覷，好好的一場答辯被兩人搞成了一場辯論。
雖然方舟的論文、PPT展示和講解過程都堪稱完美，但還是給眾人的心裡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
旁邊的評委看時間已經超了之後，示意方舟離場，拿著隨身碟方舟孤獨的朝著門口走去。
離開之前，看了一眼之前一直向他提問的那個評委。
現在他懂得了人與人之間是存在認知偏差的。
就像他是一個純粹的人，卻總會被不純粹的人誤解。
等方舟走後，答辯現場的幾位評委討論起剛才的方舟來。
“老丁啊，這個學生，你覺得怎麼樣？”
“銳氣太盛，我不喜歡。”
“我覺得也是，但進入答辯的論文裡面，我看信息中心的人對他們小組的模型和程式評價最高。”
“你說是不是派來答辯的人有問題？他們小組的另外兩個成員姓名叫什麼？”
“魏萊和王斯達。”
“好像在哪裡聽到過...”丁宏皺著眉頭說道。
剛走出教學樓的方舟，突然感覺到方才的回答似乎有些過於莽撞，不過木已成舟，只是有些對不起另外兩個隊友。
由於答辯九點一刻才開始，而現場的隊伍數量居多，像方舟這樣超時許多的隊伍並不算少見，每個來這裡隊伍都想把論文中最好的一幕展現給評委。
當天出結果是不太可能了，方舟估計以對方的辦事效率，怎麼也得在一週之後才能出。
不過他先一步答辯，顯然已經徹底結束了自己的全國大學生數學建模競賽過程，即便最終拿不到象徵最高的高教社杯或者MATLAB創新獎，倒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樓下，一位年輕靚麗的女生正反覆踱步，看到方舟一出門，便快速迎了上去，
“答辯怎麼樣，最高獎項有機會拿嗎？”高閣問道。
“沒有吧，答辯不怎麼樣，反而和評委吵了一架，能拿到個國一就不錯了。”方舟笑著說道。
“啊？怎麼會這樣？那些評委是不是故意針對你？”高閣說道。
“不說這些了，我記得你是帝都大學物理系的，認識個學長嗎？也是你們系的，名字叫李耀文。”方舟擺了擺手，顯然是不想在談起答辯這個令人傷心的話題，詢問著說道。
“李教授？你找他幹嗎？他平時可忙了？雖然在同一個學院同一個實驗室，但根本見不到他人。”高閣疑惑的說道。
“他不還是本科生嗎？你怎麼稱呼他為教授？”方舟問道。
“我們實驗室都這麼叫他，在本科生裡面，他是唯一一個擁有本科生的學歷，研究生的待遇，講師的資源，這種人即便現在不是教授，也早晚會是。”高閣戲稱道。
“懂了，那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嗎？我想去見見他。”方舟笑著說道。
“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李師兄朝實驗室走去了，我先帶你過去吧。”高閣說道。
說罷，領著方舟一同穿過了高手雲集的校園裡，來到了物理學的實驗樓裡。
恰好，方舟剛才聽見的那位自賣自誇的本校同學也站在這裡，見實驗室小師妹領著一個陌生男子進來，一下子警惕性拔高了數個等級。
“小高，這個人是誰？”金高陽嚴厲的說道。
“他是我朋友，剛參加完建模答辯，來找'李教授'有些事情，我就帶他過來了。”高閣耐心的解釋道。
“噢，請問您是哪個學校的？找師兄有什麼事嗎？因為最近科研任務重，所以師兄一般不見客，也不會見任何的媒體。”
“新華大學大二學生，方舟，其實也沒多大事，就是他之前叫我來帝都大學的時候找他。”
“新華大學？沒聽過，在哪個省份，是正經九八五大學嗎？你說師兄找你，有什麼證據嗎？”
方舟掏出手機來，正想找一下聊天記錄，突然想起來兩人的交流根本不是透過文字，隨後默默的說道：“沒有。”
“連證據都沒有，還說認識師兄，不會也是打著認識的名義來偷偷採訪來了吧？我說師妹，我當初就勸你不要加什麼記者站，那是正經人待得地方嗎？咱們物理系的意義就是研究人類科學的未來，不是讓你去外面認識什麼阿貓阿狗一樣的人物。”金高陽滿臉不屑的說道。
這話頓時氣到了方舟和身邊的高閣。
“他是天才，真正的天才，比李師兄一百倍的天才，我不允許你這麼說他！”高閣氣憤的說道。
“呦呵，剛來的時候挺謙虛的一個師妹，進記者站一個月就混成這種滿嘴天才的無良記者了嗎？連最頂尖的學校也考不上，這樣的天才未免也太廉價了一點吧。”金高陽鄙夷的說道。
“你不是想看證據嗎？”方舟看著眼前的男生，滿臉無語的說道。
沒想到自己就是來找個熟人，也能碰到這麼噁心的事情，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即便是錄取分數頂尖的兩所學校，也還是會有人渣的存在。
說罷，看了看身邊的環境，正好旁邊的教學樓裡有塊兒展示用的大屏，使用手機端的遠端遙控功能，快速使用自己的系統入侵了帝都大學物理系教學樓顯示屏的網路，全程並沒有讓學校的網絡管理員發現。
見旁邊的電子大屏上突然出現了一張星圖，頓時來往的學生都開始駐足圍觀了起來。
“切，一張星圖，能說明什麼？”金高陽滿臉不屑的說道。
“現場有沒有能看懂的。”方舟高聲在現場喊道。
“我可以。”一位身形高大略顯粗狂的漢子從人群中走出，拿出與身形完全不匹配的筆記本和袖珍圓珠筆，在本上寫寫畫畫。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張星圖應該是人為製作的成品。正常情況下，觀測到這幾個星座同框出現的時間少之又少，正常人根本不可能觀測到這種時刻。”
“星圖中每一個星座的行星數量、宮位和角度都蘊含著深層次的含義，本人不才，對於塞繆斯的夢境特徵描述一書只記住了一半，如果其中有遺漏的話，還請諒解。”
“沒事，你盡情的解，有什麼不知道的，可以問我。”方舟在旁邊說道。
“謝謝。”
隨後，只見對方的圓珠筆在本上飛速的寫寫畫畫，一邊默背星座宮位的含義和數字代表的角度，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時不時還向方舟請教。
隨著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金高陽看著沉浸在解題中的林鵬，呵斥說道：“姓林的，你解出來沒有，本來就是個沒有什麼意義的星圖，何必一直往別的地方去湊呢？”
林鵬並沒有理會金高陽的意思，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星圖，繼續著他的解密工作。
“我是...耀...，方舟你...不要...帝都大學...嗎？來的話千萬不要來找...我...”解出來的資訊十分有限，只能稍微看出來有方舟的名字，之餘故事的另一個主角李耀文，只能根據數字判斷出來一個耀字，有些沾親帶故。
方舟沒想到這個主動出來的同學解密工作也如此的差勁，編譯出來的內容反而增加了方舟的來訪質疑程度。
“還有摩斯密碼啊，摩斯密碼！”方舟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噢噢。”這下林鵬有些犯難，對於摩斯密碼不甚熟悉的他第一次感覺解密工作如此難以進行下去，忍不住去咬圓珠筆上的筆帽。
自己為什麼要強出頭，尷尬了不是？
莫非這個時候主動在現場問有沒有誰會摩斯密碼，這也太尬了吧。
“不用解了。”現場突然從門口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玻璃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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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文揹著膝上型電腦的身影頓時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只見對方快步走到方舟的面前，張開雙臂給了方舟一個大大的擁抱，隨後兩隻右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方舟同學，神遊已久。”李耀文謙虛的笑著說道。
“李教授，一樣一樣。”方舟同樣回以誠摯的微笑說道。
“害，說什麼李教授，我和你們一樣都是個本科生，離教授還早著呢。”李耀文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們不一樣，你是天上的恆星，我是地上的阿貓阿狗，還要仰仗你的光照我，我才能一直趴著偶爾翻個身。”方舟調侃說道。
“說笑了說笑了，金同學，實驗室今天不歡迎你，您請回去吧。”李耀文將之前還趾高氣昂現在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的金高陽驅趕走，拉著方舟的肩膀，就往自己所處的實驗室走去。
高閣無奈，只能一直跟在身後。
同時，方舟還遙控手機把對大屏的控制權解除，只是現場所有同學的拍照並沒有辦法刪除，只能暫時不管等有機會再說。
來到三樓拐角的一個小房間內，這裡的牆壁上滿是星圖和力學分析。
“老實說，我最近遇到了一些小問題，'天閣計劃'對於天體物理學的觀測最近遇到了一些小小的困境，但一個是實驗經費的不足，另一個則是最近沒有你參與以後，我們對引力波的論證少了許多關鍵性的步驟。作為組長這些麻煩本應該由我一個人來解決，但是如果有你的話，發現會更快一些，是兄弟就回來幫我！”
“...”方舟看著李耀文一副慷慨的表情，有一些無語。
不就是輔助計算的任務嗎？用得著這種下一秒就要犧牲的語氣嗎？
等這波答辯和會議報告完成，自己便幫著李耀文一同專心致志的研究天體引力波的發現和論證。
高閣在旁邊一輛懵逼，表示自己從未聽說過，“天閣計劃”是什麼，聽起來好高大上的樣子。
為什麼明明是計劃組長、多篇SCI論文的擁有者、數學系最出名的學神，會對方舟這麼客氣，甚至是低三下四？
是世界變化的太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