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得知昭陽被劫走的訊息時,是在一天之後了。

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就知道,因為他此前已經離開了夷州,日夜兼程往大同趕,堪堪才到了梁山泊落腳。

他還沒來得及歇息,便得到了大同被北莽攻打,昭陽公主被北莽高手趁機綁走這一連串的訊息。

誰都想到北莽那邊反應如此之快,如此不計代價潛入大同城,又抓的機會如此精準!

魯智深心情有些煩亂,在屋裡走來走去,林黛玉和秦可卿等人見了,也一時間不好說話。

他極為信守諾言,李聞成當日把昭陽送過來,就是隱隱有託付的意思,如今他把人弄丟了,豈能高興得起來?

而且看北莽那些人行事,昭陽落在對方手中,只怕凶多吉少,一想到這裡,魯智深更加煩躁。

最後還是林黛玉開口了。

“你先平心靜氣。”

“對方要綁架昭陽,而不是當場將其殺死,顯然是另有圖謀。”

“李聞成已經是廢帝,昭陽看著像是沒用了,但對方出動了幾十名高手,顯然是不惜代價,說明昭陽身上還有利用價值。”

“花這麼大的代價,對方不太可能馬上對其不利,傷害其性命,所以昭陽目前的安全,應該能得到保障。”

聽林黛玉如此說,魯智深心內的煩躁才稍稍減少,他沉聲道:“雖然他爹不怎麼樣,但昭陽確是個很好的儲君,這次出了這麼大的簍子,早知道我就忍幾天才向兵部發奏表了。”

林黛玉說道:“這應該和奏表無關,對方能集結這麼多人,說明早在城中有所佈置,只是恰逢攻城罷了。”

“事已至此,後悔已經無用,我們該想想如何解救昭陽。”

“現在她被帶去最有可能的地方是兩個。”

“一是北莽京城。”

魯智深頭道:“確實,我也明白,但是另外一個我卻想不到。”

他突然醒悟:“另一個是玉京?”

林黛玉笑道:“你終究還是保持著清醒。”

“不錯,昭陽其實現在對北莽沒什麼用處。”

“但卻可以被拿來要挾她父親。”

“李聞成當了十幾年大離皇帝,肯定掌握了很多秘密,義忠親王想撬開他的嘴,必然要想辦法找到其弱點。”

魯智深此刻在林黛玉的提點下,終於恍然大悟,一拍手掌道:“那我們此刻應該回玉京?”

“不,”林黛玉道:“昭陽暫時不會有危險,而且訊息尚未確定,要是撲個空,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可就錯過了。”

“這幾天北莽兵力全部集中在大同,山東道一帶防線,極為空虛,梁山泊的水軍也練得差不多了,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秦可卿在旁點頭道:“林姑娘說的極是,此時大離近乎分崩離析,這時候誰打下來的地盤誰說了算,這可都是夫君的。”

“而且我已經找到了願意帶路的幫手,不然還真難以摸清北莽黃河方向的佈防。”

這話一出,魯智深和林黛玉都頗為意外,說道:“我們去夷州的日子,你也沒閒著,倒是找了誰過來?”

秦可卿得意地笑笑,說道:“我也只是趕了個巧,說來那人可是和夫君有舊呢。”

魯智深和林黛玉兩人越發好奇,就見秦可卿找人把人帶兒上來。

這人一上來,林黛玉不認識,魯智深卻是熟識的,他驚訝地張口道:“宇文燕?”

“你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宇文燕站在地上,神色複雜道:“我現在該叫你五湖侯,還是魯侯?”

林黛玉卻不認識宇文燕,看她打扮卻是北莽人,對秦可卿道:“這倒奇了,這是咱們侯爺何時認識的紅顏知己?”

秦可卿一笑,把自己和魯智深在平陽守城時,和宇文燕兄妹之間發生的事情說了,林黛玉這才明白。

她斜了魯智深一眼,道:“我倒是從未聽說,只怕這渾人心裡有鬼,他對北莽敵人向來是手下毫不留情,怎麼會憐香惜玉了?”

魯智深大汗,連忙道:“你想到哪裡去了,只是當時覺得她一身功夫有些可惜了……”

他欲蓋彌彰,林黛玉和秦可卿都笑了起來,宇文燕卻刷的一聲跪下,叩頭道:“如果魯侯能救出我哥哥,我原效犬馬之勞。”

秦可卿在旁邊輕聲道:“他們兄妹為北莽一直忠心賣命,卻被排擠,如今宇文策被你擊敗後閉門不出,北莽朝廷卻尋了個由頭,要將他們兄妹下了大牢,宇文燕被他哥哥保護逃了出來,宇文策卻被抓住了。”

魯智深這才明白事情來龍去脈,和林黛玉對視一眼,對宇文燕道:“北莽京城可不是那麼容易打下來的。”

宇文燕咬牙道:“我等得起。”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魯智深也不好推辭,有了宇文燕幫助,他這邊的水軍能少死很多人。

另外一個頭疼的問題,就是戚繼光已經帶兵進入山東道了。

這是大離派忠順王爺督軍戚繼光,帶兵來掃蕩梁山,威脅魯智深的!

幾人也未隱瞞宇文燕,將形勢說了個遍,末了魯智深說道:“戚將軍我雖未謀面,但是他是和俞老將軍一樣,都是忠心耿耿,護了沿岸百姓多年周全的。”

“要讓我和他對陣,對大離絕非好事,實在是無比荒唐。”

林黛玉深有同感,算上去掃蕩夷州的俞大猷,兩位老將軍可不是魯智深這種毫無君臣之禮的,他們忠於的,還是大離朝廷。

魯智深現在這種行為近乎造反,俞大猷私下讓軍士退出行伍,加入魯智深的船隊,已經是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要讓兩位老將軍公認站在魯智深這邊對抗大離朝廷,可以說是絕無可能。

關鍵的關鍵,還是在於玉京。

林黛玉把目光望向遠方,到底玉京裡面,是大局已定了,還是潛藏著不為人知的變化?

還有幾天就是廢帝李聞成的傳位大典了,一件接著一件的訊息傳入玉京,把玉京權貴們雷得不輕,卻又讓讓他們相顧失色。

先是忠順王督軍戚繼光進入山東道,入梁山泊剿匪,距離還有幾十裡的地方,在夜晚營寨裡面被襲。

來夜襲的只是幾個武功極高的高手,單單只把忠順王打得重傷昏迷,至今沒有醒過來,之後敵人逃走無蹤。

戚繼光無奈,只得暫時停下來,發信兵部,問詢接下來的軍令。

在大離軍部還在為此爭吵不休時,又有消傳來,北莽的黃河防線,在此後一天之內被打穿,山東道內北莽數個船塢被焚燬。

北莽水軍經此一戰,幾乎全軍覆滅,剩下殘兵被迫退回北面,卻被魯智深率領軍隊一路追殺。

等潰軍好不容易擺脫魯智深的軍隊,慶幸逃出生天時,魯智深卻帶兵出現在大同城下。

李如松趁機出城反攻北莽圍城軍隊,和魯智深內外夾攻之下,北莽圍困大同的軍隊潰散,逃亡北莽京城,就此解了大同之圍。

放在平時,魯智深做下的,大離的大捷之功,但此時卻顯得有些微妙了。

大離朝野看得明白,現在的魯智深,趁著李聞成退位這個空當,肆意妄為,根本無視朝廷兵部的命令,這等於是在造反了!

這打下的地盤,將來義忠親王登基後,那魯智深能捨得交出來?

很多大臣的想法是,現在的大離,是不是已經制不住魯侯了?

當李春秋在義忠親王面前說出這個顧慮的時候,義忠親王面露欣賞之色。

“你說的沒錯,對於那種沒有君臣上下尊卑的東西,確實很難對付。”

“但只要是人,就不會沒有弱點。”

“那魯侯看似行事魯莽,其實卻是個很念舊的人。”

“我已經以大離朝廷的名義給他發了詔書,讓他來玉京參加傳位大典。”

李春秋疑惑道:“他稍微有些自立之心,也不會自投羅網吧?”

義忠親王笑道:“那就要看他是什麼樣的人了。”

“我很想知道,當他得知李聞成託付給他的昭陽公主,如今落在我的手中時,會作何反應。”

“如果他不奉旨進京,那他也就是個言而無信之人,他能不能拉下這個臉?”

御書房裡面,昭陽公主撲到李聞成懷裡,哽咽道:“女兒無能,被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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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聞成輕輕拍昭陽的肩頭,輕聲道:“這不怪你。”

“我們父女的敵人實在太多,助力卻太少,這要怪我這十幾年來,實在是做的不怎麼樣。”

“你放心,作為我的女兒,我會想辦法讓你活下去。”

昭陽抬起頭道:“父皇,我實在是難堪大任。”

“魯侯比我強多,他做皇帝不是更好?”

李聞成沉默,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他不行。”

“只有你。”

“也只能是你。”

秋雨落了下來。

冰冷沁骨的雨點打在房頂上,順著屋簷流下,落在雨槽裡面。

賈璉坐在門口,怔怔看著悄無聲息的院子。

如今榮府裡面,奴僕已經不足一半了。

離開的離開,遣散的遣散,脫籍的脫籍,死去的,也就死了。

曾經繁華熱鬧的榮府,在經歷了一次抄家後,宛如樹倒猢猻散,風雨飄搖。

而如今,最大的一棵大樹也要倒了。

賈母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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