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懿安曾經說過,最愚蠢的事情便是給只剩最後一口氣的敵人留有喘息的時間。

而文諾作為穿越者,也深諳“正反派皆死於話多的道理”。

沐浴雷霆之力,持苗曦斬碎無數的劍意,只差半尺就能將劍主斬於刀下。文諾沒有逞能地說幾句敞亮話,終究還是差了一步。

想想也是,早已跨入修行者巔峰之列的鄭狩,又怎麼會輕易地死在文諾這個無名小輩的手中。

苗曦刀尖透入鄭狩的護體罡氣半寸,就再也無法向前。

而鄭狩抓住這個機會,劍返身回,劍意頓挫之際,將黑白相間的苗曦劈開,順勢直刺文諾的胸口。

劍刃上倒映出少年清秀的面龐,以及他深邃的銀眸。

“鏗”

金鳴聲震耳欲聾,文諾另一只手握著雷霆光劍將虞阜的劍勢格開,剎那間雷電爆開,紫光模糊了少年的身影。

苗曦在雷光的映襯下無比顯眼,只見它在半空中回了個弧,只看著黑色的刀刃毫無花哨地劈向鄭狩。

高境界的戰鬥,一切的技巧都是花裡胡哨,弱者才會揣摩對手的弱點與紕漏,強者向來是一力降十會。

短兵相接,除了護體罡氣外,再也沒有所謂的劍氣和刀意,有的只是緣督境巔峰的境界之戰,超脫所有技藝的近身搏殺。

文諾不斷地後退,揮刀的速度也逐漸慢了下來。

幾個呼吸間隙後,兩人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上,陸昭他們再也無法看到他們的身影。

他們沒有追上去,這兩人的境界已經超過他們太多,一絲一毫的餘波都能將他們絞成肉塊。

“能在老夫劍道壓迫下還有還手之力的,年輕一輩中你是第一人。”鄭狩嘖嘖讚道,順勢一劍刺向文諾的手腕。

文諾猛地拔出一道電矛,與虞阜碰撞在一起,苗曦同時斬向鄭狩的脖頸,嘴裡不甘示弱道,“我看你連徐掌門都不如,你只是勝在一手修為高深罷了。”

鄭狩微微偏頭,躲開苗曦的軌跡,“修為高深?可笑,你的修為比老夫更為深厚,只可惜啊,借的終究是別人的。”

說罷,虞阜一劍直刺,文諾避之不及,將苗曦橫在身前,劍尖刺向苗曦的刀身。

“嗡!”

無聲的振動波擴散出去,文諾只覺得天旋地轉,虎口崩裂,鮮血從手心流到刀柄上,整個人倒飛出去,瞬間破開兩層音障,渾身的骨頭被擠得咔咔響動。

“呲。”

猛地伸手將刀插入地面,依舊無法減緩飛出去的勢頭,狠狠地撞入山體,岩層上出現個巨大的洞,深不見底。

矮山顫抖著,洞口龜裂,裂縫瞬間爬到山頂,從頂峰開始崩塌,大塊的花崗岩往下砸落,掀起漫天的沙塵。

鄭狩遺憾地挽了個劍花,本想一劍刺穿文諾,卻沒想到被這個少年擋了下來。

難道真的如那個少年說的,只有神才能殺死神?

鄭狩搖了搖頭,將這個荒謬的念頭甩出腦子。

文諾這小子滿口胡謅,不可信。他只相信自己的劍,沒有他的劍殺不死的,就算是神也不例外。

下落的花崗岩被刀光從中一分為二,文諾從巖塊中衝入蒼穹,面無表情地俯瞰鄭狩,只是渾身上下沾滿了土灰,狼狽至極。

“劍主果真了不起。”

“彼此彼此。”

哪怕懷著恨意,劍主的劍勢仍舊滴水不漏,每一次出劍都讓文諾有種置之死地的錯覺。

這便是劍道第一人嗎?

還是說自己不該捨棄最為擅長的劍,轉而用不被劍主剋制的刀。

玄坎界中流傳著一句話,“歷代劍冢之主與劍修戰鬥從未有過敗績,大部分同境界的劍修過不了他一劍之合。”

之前看徐三錢,還覺得劍主也不過如此,與徐三錢不相上下的人物,又能高到哪兒去?

現在看來,徐三錢恐怕比文諾想象中要強大得多。

修為上弱了兩個小境界,秋蟬的品階也比不上鄭狩召喚的玄鐵古劍,即使是這樣,徐胖子居然還能在過招時隱隱佔據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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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陸地劍仙,一個劍冢之主,兩位都是劍道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若是真給徐三錢一把能與虞阜比肩的兵刃,恐怕還真能與鄭狩拼個你死我活。

文諾吐出口濁氣,散發著淡淡銀輝的瞳孔緊盯著鄭狩。

最後的底牌掀開後,他已經無路可走,剩下的,只能從劍主手中殺出一條生路來。

“聽天由命吧。”

刀刃一轉,身形如流星般墜落。

身後浮現起千萬的重影,眾神的魂魄喃呢對生的渴望。

淺淺的電弧在他的體表流動,滂沱的內息轉換成電漿,神佛之力與誅邪真言相互滲透。

天地一瞬靜止,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天際,屏氣凝神,眼皮也不敢眨,生怕錯過了曠世之戰的每一個瞬間。

鄭狩哈哈一笑,雙手握在虞阜的劍柄上,狂嘯的劍氣似萬鬼嚎哭,白髮狂舞如蛇。

一個是天降正義的神明,一個是踏破獄門的修羅。

“轟!”

大地碎裂,山嶽崩塌,狂風捲起層雲,罡氣在天地間肆掠,血光與銀芒相互交錯。

“砰砰砰。”

餘波敲得屏障響聲不斷,徐三錢咬緊牙關,臉上的肥肉不住地顫抖著,他確實修為深厚,可五百斤的劍仙何曾保護過這麼多人,一時間內息迴圈不上,面上憋得通紅。

而明珏更慘,內傷尚未痊癒,為了堅持屏障本就耗費了不少內息,可兩人戰鬥的餘波實在是太過猛烈,她不得不強行壓榨自己的經脈,擠出渾身上下每一絲內息,胸口上的龍鱗青得發紫,俏臉慘白,嘴角流淌著黑血。

汴京城的城牆、建築轟然倒塌,眼看要砸到還沒來得及出城的百姓時,一名身著襦衫的少年騰空而起,雙手向前一推,赤青色的罡氣瞬間將崩飛的碎石瓦礫定在空中,連帶著餘波也戛然而止。

碎石緩緩地落在地上,少年回頭看了眼站在廢墟上的少女。

餘波化作微風,將唐幼儀額前的碎髮輕輕吹起,瞳孔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輝。

秦墨得意地笑了笑,朝唐幼儀招了招手。

忽然間,點點熒光從土地上升起來,朝著秦墨匯聚而去,它們附著在少年的衣袍上,融入他的身體中,將他的身影映得璀璨無比。

徐三錢驀然回頭,望著半空中的少年驚得嘴角連抽好幾下。

“‘意志’就選了這麼個玩意兒?”

明珏重重地吐出幾口淤血,她深深地望著血光與紫光互相排斥的方向,眉頭緊鎖。

陸昭也是注意到汴京城中的異狀,回頭一看,頭皮發麻。

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厲害的修行者了?

徐三錢和陸昭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胖子率先說道,“陸小子,你完了。”

陸昭愕然,“我為什麼完了?”

徐三錢嗤笑道,“你睡了別人未婚妻,現在他成了世界意志選擇的繼承者,你覺得自己有幾分勝算?”

“世界。。。意志?選擇的繼承者?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你當然不會明白,這個世界它有著自己的意志,每過上百年,它都會選擇一個人作為意志的繼承者,而它上一次選擇的人,是南音尊者宋懿安。”

陸昭瞳孔劇烈地收縮著,顫聲回道,“秦墨會變成宋尊者一般的人物?”

他依稀記得,在大雪山之巔上所看到的宋懿安,令眾星隕落,讓蒼天變色,世間萬物莫不臣服於她。

徐三錢卻苦笑著搖頭,“不會,被世界意志選擇的秦墨,永遠無法比肩宋懿安。”

“為什麼?是因為宋尊者的根骨無人可及?”陸昭疑惑道。

徐三錢悠悠望著秦墨,“是她放棄了世界意志的選擇,用了八十年與世界意志抗衡,最終粉碎了繼承之力,成就蒼穹之下第一人。”

陸昭打了個寒顫,不安地看向天空,“那她得有多強?”

“不知道,沒有人見過她真正出手的樣子,哪怕在大雪山上的時候,她也未曾傾盡全力。”

明珏微微皺了皺眉,她其實一直豎著耳朵在聽兩人的談話。

作為唯一和宋懿安交過手的人,她最能體會到宋懿安的強大,這樣的人拒絕世界意志的選擇,不是理所當然嗎?

徐三錢沒有繼續說宋懿安,而是回眸望向文諾與鄭狩交戰的方向。

“好在他暫時不是敵人。”

熒光中,秦墨輕輕地合上眼,體會著境界增長所帶來的新感悟。

“世間大風流不應在此處隕落。”

話音剛落,他忽然睜眼望向雲端深處,輕輕地撓了撓頭,“你不讓我出手?為什麼?”

他作聆聽狀,隨即點了點頭,“好的,我明白了。”

少年悠悠落在唐幼儀的身邊,無人知曉他到底在和誰對話,亦是從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徐三錢疑惑地說道,“怎麼回事,這傢伙是想看著文諾死?”

“轟!”

又是一聲巨響,血光和電芒交織衝入天際,滂沱的能量貫穿雲層。

兩個影子各自從光柱中飛出來,鄭狩連退幾十步才穩住身形,反觀文諾,在地上滾了百丈遠,身上沾滿了泥水。

“嘶,是敗了?”徐三錢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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