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曦長約一臂,通體黝黑,刀身狹長,刃口薄如蟬翼,泛著幽森的烏光,讓人不由打個冷戰,心中嘀咕,“好一柄噬魂奪魄的邪兵。”

它所經歷的歲月,比在場各位的年齡加起來還要多。然而它的刃依舊鋒利無比,點綴的花紋如同新鑄。

與文諾的佩劍胭脂相比,這把刀無論是造型還是光澤,差的都不是一星半點。

可人們忌憚的卻是這把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墨刀,而不是胭脂。

大雪山猛烈地震顫起來,彷彿山體崩塌,小木屋背後的冰壁上裂開縫隙,碎冰屑順著峭壁滑下來,沙沙作響。

文諾站起來,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不清楚大雪山震顫的緣由,只好眼巴巴地望著瑾瑜。

白髮長老沒有做解說員的覺悟,望著峭壁出神。

為什麼我會指望一個老年痴呆?

文諾捂著額頭,自我反省還不到位啊。

“好強的劍意。”瑾瑜喃喃道。

文諾放下手,反問道,“劍意?”

“你們沒有感受到嗎?平平無奇的劍勢,化繁為簡的心境,將一生所學拋開,人即是劍,劍即是人,得天獨厚,妙不可言!”瑾瑜迷濛的眼睛亮了起來,出聲讚歎道。

“你說的可是人劍合一。”

“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

文諾沉思片刻,頗富哲學道,“那就是劍人咯。”

四人,“。。。”

震動越來越強,坐在地上的陸昭,不得不雙手撐地維持平穩。袍擺掀開一角,露出腳腕,套著個黑色的圓環。

文諾所給的碎片確實是燭天腿鎧的一部分,只是燭天腿鎧啟用所產生的副作用太過於強烈,幾乎將他的內息抽乾,迫使他暴露出隱藏的秘密。

“這是有一頭史前巨獸在撞山嗎?”文諾喃喃道,一隻手搭在懷袖肩上,勉強穩住身形。

少女俏臉微紅,內息下沉,繡花鞋彷彿與地面相互連接,任它山崩地裂,她孑然獨立。

周緊緊抱住懷袖的大腿,眨巴眼看著四個大人,希望他們能給出一個具有建設性的提議。

可惜,在座的幾個大人,暫時還沒有靠譜的。

“劍意雖強,終究還是一己之力,與千萬人相比,微渺不可言。”瑾瑜遺憾地說道。

“白毛,你到底在說啥啊!”

“山腳下的大戰,應當是你們南音的吳尊者,正在一人戰千萬人。”

“吳尊者?”晃動讓文諾腦子有些短路,靈光一閃,“吳藏拙?他有那麼強嗎?”

“吳尊者已經超脫強弱,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偉大的嘗尿先鋒吳尊者!他繼承了南音光榮的傳統。李太康,向頂天,宋懿安在這一刻靈魂附體!吳藏拙一個人他代表了南音嘗尿,啊呸,劍道的悠久歷史和傳統,在這一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不是一個人!】

不知為何,這段話悠地浮現在腦海中,金光閃閃,揮之不去。

嘴角微微抽搐,“贏了嗎?”

瑾瑜搖了搖頭。

“輸了?”

依舊搖頭。

這下文諾就徹底摸不著頭腦了,“你本來就老年痴呆了,就別再繼續裝神弄鬼了好不好,你是不是不知道啊!”

高深莫測的瑾瑜,老實地點了點頭。

這種無力的絕望,此生還是第一次,應當和歌載舞,美酒佳餚,好生慶祝一番。

神特麼慶祝,文諾現在只想提著苗曦把這個白毛鬼剁成肉糜。

這時,山腳下升起璀璨的劍芒,沖天而起,驅散漫天的烏雲,陽光重新普照大地。

烈日中,兩道殘影相互交錯,難分難捨。

“厲害了。”文諾喃喃道。

文諾是劍修,每當感受到精粹的劍意時,總會心生神往。更何況這道劍意與尋常劍意不同,這是一道,有故事的劍意。

經過歲月洗去鉛華,受無數功法千錘百煉,才能磨礪出這樣的劍意。

僅僅是一縷殘意落在文諾眼中,也讓他受益匪淺。

“敗了。”瑾瑜輕聲道。

話音剛落,大雪山的震顫停了下來。

“吳尊者敗了嗎?”

瑾瑜點了點頭,“東盛的人以多欺少,再加上‘孟章天宿大陣’的加持,幾乎算得上是以一人之力,對抗一宗威能,敗了不丟人。”

“那。。。他還活著嗎?”文諾瞬間緊張起來。

瑾瑜搖了搖頭。

文諾翻了個白眼,“你說話,別老是搖頭點頭的。”

“沒死,還活著。”

心中吊起的大石頭落下,只要沒死就好。

一道流光從山腳下劃了個半弧,眼看就要砸中文諾,他卻渾然不知。

懷袖當機立斷地伸手,文諾只覺得身體像是被綁在火箭上一樣,瞬間整個人飛了出去。

“轟”。

“轟”。

兩聲巨響,揚起大片的積雪,白色的雪花灑在空中,在陽光的照射下,倒映出斑斕的虹彩。

文諾將頭從雪地裡拔出來,眉毛上染了層雪,滿臉的泥星,表情因為疼痛扭曲。

“是誰,誰!”

咆哮了兩聲,沒人搭理他,都看著小木屋後的冰壁,上面多了個深坑。

“嘶~”文諾倒吸一口涼氣,“這是。。。飛劍?”

瑾瑜緩緩道,“是吳尊者。”

“。。。”文諾小心翼翼地伸長脖子去看,只看到深坑裡面似乎有個東西在蠕動,看上去怪噁心的。

“怕是被摔成肉泥了吧。”文諾訕訕道。

“咳咳,是哪個小兔崽子這麼咒老夫?”

深坑的邊緣攀上一隻手,血順著冰壁往下流,浸入冰層,彷彿開出一片血色的山花,煞是好看。

瑾瑜閃身落在坑洞旁,拉住那只血手,將吳藏拙從坑裡拽出來。

只見嘗尿先鋒,啊不對,吳尊者披頭散髮,左邊臉頰上有兩道劃痕,身上的深紅袍子凌亂不堪,鞋子也掉了一隻。手上握著把長劍,造型古樸,厚重樸質,劍刃上有好些缺口。

老家夥掃視一週,最終眼神落在文諾身上,“還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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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諾一驚,小心翼翼地將右手背到身後,試圖掩飾苗曦的蹤跡。

“嘁,藏什麼藏,那把破刀的氣息老夫就是隔著十萬裡都能聞出來。”

“嘶。”

本以為來的是個老前輩,準備好生招待一番,結果這老頭子是個硬茬啊。

懷袖悄然擋在文諾身前,緊緊地盯著吳藏拙,畢竟是南音的尊者,哪怕現在的他看上去傷勢很重,必要的尊重還是要給的。

吳藏拙朝瑾瑜攤開手心,“有丹藥沒?”

“有。”

“拿來。”

“好。”

老實巴交的瑾瑜將玲瓏囊中的丹藥一股腦倒出來,一地的瓶瓶罐罐,看的人眼花繚亂。

吳藏拙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嘖嘖道,“可以啊小夥子,身家挺厚實的嘛。家在何處,多大年紀,有道侶否?”

“回前輩,無家以宗門為歸處,如今百有二十歲,尚無道侶。”

“恩,條件不錯。”

吳藏拙像是居委會大媽一樣和瑾瑜聊了起來,手上也沒閒著,挑著幾瓶看上去就很精貴的丹藥,拔開塞子,倒進嘴裡,像是磕花生米一樣大口嚼起來。

文諾偷偷看著,吞了口唾沫。

自己也不是沒磕過丹藥,感覺沒那麼好吃啊。可是這老頭吃的這麼香,莫非朱離大陸的丹藥和玄坎大陸的不一樣?

“百二十歲便有緣督境巔峰的境界,這等天賦和資質,老夫只見過小宋一人。”

文諾打吃一驚,不由嚷嚷道,“緣督境巔峰?瑾瑜?就那個白毛?吳尊者,你是不是看錯了,再多瞅兩眼,年紀大了容易眼花。”

“呸,小兔崽子,你給老夫過來。”

“什麼?吳尊者你說什麼,風有點大,聽不清。”文諾順便變臉,茫然地看著吳藏拙。

“嘿,小兔崽子。”

吳藏拙伸手一抓,文諾“咻”地一下落在他的面前,一臉懵逼。

懷袖緊張地向前兩步,卻被瑾瑜制止,少女咬了咬牙,擔憂地望著文諾。

吳藏拙咧嘴笑道,“現在聽得清了嗎?”

“聽,聽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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