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其一。

大雪山巔。

原本和氣的祭臺,瞬間變成三方對立。

臺下各宗門的真傳弟子雖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卻可以從宗門長老的態度中,發現些許端倪。

玉蓮門,禪宗,天罡門,法華宗,青衣門五個宗門的真傳弟子,怯怯地互相靠攏。

玄武門與普陀寺飛快地奔向南音眾人,與青衣門等人隔臺相望。

小宗門弟子默默退到遠處,不幫助任何一方,也不對抗任何一方。

大雪山下的戰鬥餘波,沿著山體傳導上來。

真實的震顫感告訴所有人,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時隔兩千年,又有人前來挑戰南音。

對於站在青衣門一方的真傳弟子們來說,他們的內心恐慌之餘,也夾雜著些許興奮。

在這片大陸上,他們始終活在南音的陰影之下,從長輩那裡聽說的訊息,從傳聞中獲取的訊息,以及用眼睛所看到的真實,都告訴他們,南音是不可戰勝的,大雪山立於玄坎大陸之巔。

可是他們又清楚,向不敗的南音發起挑戰的,正是他們的友軍。如果失敗,南音必將以雷霆之勢向他們還以顏色。

可一旦成功了,頭上便再無陰霾,從此世間再無南音,締造玄坎大陸上的新傳奇。

文諾抿著嘴唇,望著比試臺人群中的白徵玉,不出意外,白徵玉也望著他,乾癟的臉上綴著猙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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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袖悄悄湊到文諾身旁耳語道,“大師兄,如果一會兒局勢不妙,不要離開我身旁三尺。”

文諾撓了撓頭,“好。”

懷袖略顯詫異地看著文諾,“你。。。”

“我又不是看不懂局勢的小孩子,安心吧,菜鳥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逞強充英雄是最傻不過了。”文諾輕聲回道。

“噗嗤。”

雖然不適時宜,懷袖依舊笑出聲來。

文諾眉梢挑起,“有什麼好笑的。”

“感覺大師兄長大了。”

“哈?我一直都比你大好嗎?”

懷袖捂著嘴偷偷笑著,文諾無奈地移開視線,手伸進玲瓏囊中,在宋懿安交給他的鐵片上摩挲著。

那天夜裡,陸昭的異樣表現,文諾便猜到他肯定是感受到了什麼。雖然自己沒遇到過什麼血脈傳承一類的奇遇,好歹在小說電視劇之類的作品中看到過類似的設定。

他所需要的東西就在自己手上,本來說等天道大會結束再交給他,現在看來,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大師兄,你怎麼了?”

見文諾陷入沉思,懷袖柔聲問道。

“沒什麼,先看看眼前的情況吧。”

比試臺上,慧靜依舊跪在地上,斷臂處滴著血,周手腳無措地站在慧靜身旁。

幾名禪宗的弟子去臺上,想將慧靜拉到人群中,卻發現無論怎麼拉扯,都不能動彈慧靜分毫。

陳昊陽一步踏出,冷冽地望著臺上的禪宗眾人,威壓籠罩著比試臺,長劍須臾滑入手中。

禪宗眾人忌憚陳昊陽的威勢,不由鬆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陳昊陽的威壓逼退了禪宗眾人,也喚醒了不知所措的周,她迷茫地尋著威壓源頭望去,看到了人群中的文諾。

“文。。。哥哥。”

她不由自主朝文諾走去。

小女孩的喃呢並不大聲,卻清楚地傳到在場人的耳中。

文諾看了眼祭臺上的上官儀,老頭子像是沒聽到一般,任由周往南音走來。

回過頭,文諾咬著牙輕聲道,“周,別過來。”

小女孩身子一顫,大大的眼眸中湧出淚花,臉上寫滿了委屈,帶著哭腔道,“為。。。為什麼?”

文諾將頭撇向一邊,不忍看到周的淚水。

陳昊陽冷聲道,“再向前一步,我便斬你手足。”

“昊陽,你!”文諾震驚地望著陳昊陽,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文師兄,大局為重。”陳昊陽沒有回頭,聲音冷如玄冰。

其他真傳弟子表情複雜地看著兩人。

陳昊陽說的沒錯,在已知對方掌門已經站在對立面的時候,還讓對方靠近自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可是陳昊陽對文諾如此不禮貌,也讓眾人為文諾感到不平。

他低下頭,不發一言。

一隻溫暖的手擠進自己的掌心,拇指交叉反握。

側目望見,少女的鬢髮中露出半個耳垂,微微泛紅。

站在人群邊緣的郭書筠,看到兩人親暱的互動,心如刀絞,痛苦地扭過頭。

文諾捏了捏懷袖的手心,鬆開手,緩步走出人群。

一時間,所有人都望著文諾,不知道這傢伙到底要幹什麼。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周臉頰滴落,文諾沒有停下腳步,一直從人群外走到周身前。

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替她擦去臉頰的淚水,新的淚滴又迅速凝在眼中。

周不安地朝後退了一步,卻被文諾抓住手腕,另一只手揉著她的腦袋。

“叫一聲文哥哥,自然就不會不管你。我那師弟呢,不太會說話,你一十二歲的小姑娘能翻多大的風浪,是不?”

聞言後,陳昊陽的臉色變得鐵青。

“不過,他也不是真的想傷害你。現在的我們確實不適合站在一起,但是有個傢伙應該能照顧你。”

文諾眯著眼望著祭臺上的上官儀,老家夥閉著眼,老態龍鍾的模樣宛如死了一般。

說實話,文諾當真沒想到,上官儀會與玉蓮門中的人混在一起。老東西自己看淡生死,就不顧唯一弟子的性命了?

腦中靈光一閃,文諾瞬間明白了這個老東西的想法。

是了,只有對周不在乎,才可以讓她置身事外。若是失敗後,才不會清算到她的頭上。

老東西,有點意思啊。

回首朝慧靜道,“禿子,先去療傷吧,你跪在那裡算什麼事,是要以身侍佛嗎?先拿三炷香再說吧。”

慧靜身子一顫,蹌踉地站起身,朝文諾單手行禮,艱難地走回青衣門的人群中,血淌了一地。

文諾移開視線,拉著周往小宗門的方向走去,周已經哭累了,渾身無力,幾乎是被文諾拖過去的。

小宗門的人幾乎同時後退,只剩下陸昭站在原地。

文諾苦笑道,“看來我是真的不受歡迎啊。”

陸昭聳了聳肩,“畢竟他們不願意站隊。”

“那你呢?”

“我?我也不站隊。”

“所以這個小姑娘就交給你啦。”

陸昭盯著文諾的臉,文諾只是笑著。

片刻後,他走向文諾,直到兩人中間只剩下一尺的距離。

“好。”

“多謝。”

將周的小手塞進陸昭的手中,文諾瀟灑地離開。

“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場比試。”陸昭咬牙說道。

文諾步子一頓,轉身走到陸昭身前,從玲瓏囊中取出鐵片,一把塞進陸昭的手中。

“這就是你要的東西。”

陸昭臉上帶著疑惑,卻在觸碰到鐵片的一瞬間身體猛顫,一股金炎升騰在他的身前,俊臉漲的通紅,瞳孔瞬間模糊起來,彷彿要融化在眼球中一般。

“喂,你沒事吧!”

文諾慌忙搭手過去,金炎上綻放出光華,將他的手灼傷。

“好痛。”

文諾收回手,不安地看著陸昭。

周一把掙開陸昭,趔趄幾步躲在文諾身後,不安地望著陸昭。

兩息時間,金炎膨脹百倍,幾乎與陸昭的身形一般大小,他痛苦地捂住胸口,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他的身體中迸發一般。

文諾喃喃道,“宋懿安,你特娘的又騙我。”

耳中卻忽然傳來宋懿安慵懶的聲音。

“騙你?我何曾騙過你,倒是你啊,一直在騙我呢。”

“這就是他的需要的東西?為什麼他看上去這麼痛苦。”

“他在壓制體內的另一股真氣而已。”

“另一股真氣?”

文諾腦中突然閃過在秦宮中時,那沖天的火柱。

“是你害他這樣的,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你不是讓我交給他嗎!”文諾怒道。

“我讓你在大庭廣眾之下交給他了嗎?”

文諾無言以對,陷入沉默,擔憂地望著陸昭痛苦的模樣。

突然,七道星光從天而降,落向大雪山山腳,將眾人的眼光從兩人身上移開。

在場的人無論是緣督境也好,還是內丹境也好,同時寒毛豎起,被那股恐怖的星光所震懾。

璀璨的星光映出大雪山巔的輪廓。

一裘白衣飛入空中,隨後劍光如電,斬向星光。

劍光沒入星光的瞬間,星光潰散,灼目的光華瞬間消失。

隨後星辰碎裂的聲響振聾發聵。

宋懿安孑然獨立在南音山門頂上,慵懶道,“龍體的血脈本源繼承者只會欺負一個糟老頭子嗎?”

“宋,宋懿安。”嫵媚的女聲傳到眾人耳中。

“哦?還認識我嗎?那不妨上山來與我一戰,讓我看看青龍有多厲害。”

紅芒沖天而起,與宋懿安隔空對望。

明珏的粉舌伸出檀口,貪婪地舔著嘴唇,身子顫抖,胸前的雄偉上下起伏,巍峨壯觀。

劍光重回宋懿安手中,無鞘細劍帶著九彩尾光,看不出劍的本體,宛如宋懿安握著的是一道光華。

“這兒的人太多了,不如換個地方?”宋懿安輕笑道。

“你在哪兒,我便去哪兒。”明珏俏臉通紅,眼神迷離,看上去就是個變態痴女。

宋懿安也不多言,揮劍一斬,晦暗的天空裂開一道縫隙,她蓮步輕移,飛入縫隙中,明珏緊隨其後。

紅衣沒入的剎那,縫隙消失在天空,仿若從未出現一般。

留下比試場的眾人,瑟瑟發抖。

策南長舒一口氣,宋懿安被明珏纏住,他們唯一的後顧之憂也消失了。

“李師兄,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李太康搖了搖頭,“不知。”

“又是這個回答,和當年一樣。”

“我。。。”

“轟”。

不待兩人多說,比試場中異變橫生。

陸昭身前的金炎瞬間破碎,燃起黑色的火焰,將他吞噬其中,沖天而起。

而那黑色焰柱上的氣息,讓祭臺上所有人臉色大變。

“魔族?!”

最先出聲的策南,聲音嘶啞,眼中佈滿了不可思議。

“魔。。。魔族?”

“那確實是,魔族的氣息啊。”

李太康望著沖天的黑色焰柱,隨後目光移向徐三錢,一柄古樸的長劍握在手中。

“徐掌門,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啊?”

聲音凌冽如寒雪冰泉,其他宗門禍亂南音,李太康沒有任何表示,反倒因為魔族的出現,讓他真正動怒。

面對所有人的視線,徐三錢肥臉上擠滿了笑容,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滴落,“魔族,什麼魔族,小弟入世尚淺,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啊。”

李太康眼神微變,“那你是要與魔族同流合汙?”

徐三錢艱難地挪著肥胖的身子後退,“李掌門,小弟是真的不知啊,我就是個小宗門的掌門,沒見過什麼世面,您冷靜點啊。”

“哼!”李太康拂袖轉身,古劍化作一道銀光,夾雜著毀天滅地的威能,刺向黑色焰柱。

電光火石之間,三個人動了。

懷袖比旁人更早感受到李太康的氣息,擔心文諾受到傷害,化為一道殘影飛向文諾,只是李太康的劍太快,哪怕懷袖全力提起內息,也比李太康的劍慢上一拍。

瑾瑜嘆了口氣,身形剎那間出現在文諾身前,手掌上符印閃爍,撐起一道光屏。

徐三錢瞬間消失在原地,秋意出鞘,斬出一道恢弘的劍意。從天而降一柄百丈巨劍,將李太康的古劍戳進地板,磚石翻覆,山體震盪,修為低的人連站著都成了難事。

塵埃散盡,文諾被瑾瑜護在身後,懷袖站在文諾身側。

最前方,一個肥胖的身軀,立在李太康與陸昭之間。

方才還低聲下氣的徐三錢,此時臉上滿是無奈。

“李掌門,對不住了。”

“你果然與魔族是一夥的。”

徐三錢放聲大笑,“一夥的?李掌門,胖爺的這道劍意,可有半分魔族的氣息?”

李太康默不作聲。

“不說話,就當是沒有了。”

徐三錢臉上的肥肉顫了顫,接著說道,“你口口聲聲說陸昭是魔,可見他做過傷天害理之事?”

“不曾。”

“那你李掌門憑什麼取人性命?”

李太康沉吟片刻,朗聲道,“萬年前,魔族禍亂中土,神州陸沉,分為四地,殃及萬萬生民,若非上古大能以命相搏,此間早以生靈塗炭。為不善乎明顯之魔族,人人得而誅之。”

懷袖拉著文諾的手,低聲道,“大師兄,趁現在離開這裡。”

文諾搖了搖頭,他輕聲回道,“這是我的過失。”

少女內心焦急如火上的螞蟻,卻又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能一臉委屈的看著文諾,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兒。

瑾瑜迷濛的眼中滿是無奈,白色的長髮隨風飄搖。

徐三錢大笑三聲,“李掌門,不不不,李太康,你還堅持著你那套自己都不相信的說法,是嗎?萬年前的真相,以及你如此憎恨魔族的理由,恐怕,你比我更清楚吧。”

李太康面沉如水,冷聲道,“所以,你是要與南音為敵嗎?”

“說不過胖爺,就開始以力相逼了?嘖嘖,真像是頂級宗門的作風。本來胖爺是準備在旁邊看戲,誰都不幫。”

徐三錢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接著道,“既然你非要與胖爺難堪,那胖爺就奉陪到底。”

策南面上一喜,徐三錢剛才的那道劍意,至少有緣督境二品的境界,與李太康不相伯仲。雖然他與魔族糾纏不清,可現在他們的共同敵人都是南音,事後還可以將其作為徐三錢的把柄。

總之,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策南看向李太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李太康冷笑道,“你說我讓你難堪?魔族之事,乃是天下大事。”

策南桀桀笑道,“李師兄,在我看來,不過是個少年碰巧得到魔族的傳承罷了。萬年前的恩怨早已泯滅,如今天下太平,若是善良少年以魔族之力為蒼生做貢獻,豈不又是一樁美談。”

李太康瞥眼看向策南,“美談個p。”

策南的笑容消失在臉上,手指捏拳,指甲刺入掌心,幾滴黑血落下。

(你和胖子說話講道理,你和我策南說話就罵髒話,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策南?你要是看不起我就來打我啊,我。。。我不和你一般見識,哼。)

陳瑩珠傲然笑道,“李掌門,無憑無據誅殺一名棟梁之才,若是不給我們個說法,可別怪咱們不客氣。”

李太康連看都不看陳瑩珠一眼,氣的陳瑩珠差點內息暴走,被策南拉住才勉強停下。

......

幕間其二。

吳藏拙收回劍勢,望著半空中越發閃耀的“孟章天宿大陣”,撓了撓花白的頭髮,額頭上皺起三道深深的皺紋。

口中喃喃道,“真麻煩啊,小宋被纏住了,那幾個老東西也不見人影,到底如何是好喲。”

視線轉向東盛眾人,葉無痕身子一顫,“結。。。結陣!”

黑袍人從人群中出來,站住天宿七星位,手持各式兵刃。

原本吳藏拙的劍意與明珏的威能分庭抗禮,然而宋懿安破開明珏的星宿威能後,明珏便與宋懿安破空而戰,大雪山底便只剩下吳藏拙的劍意。

然而黑袍人站出天宿星位後,生出強悍的威能,瞬間扳回局勢,壓倒吳藏拙的劍勢。

“有意思,這是專門為老夫所準備的嗎?”

古樸長劍回挽,劍勢再上三重樓。

天宿星位亮起恢弘的光輝,七名黑袍人化形分身,霎時間便有千萬黑袍人將吳藏拙團團圍住。

探步微轉刃尖,劍意直達九重天。

千萬人揮刃斬吳藏拙,宛如風雨中飄零的浮萍,而他始終巋然不動,任由星光披靡。

天地震顫,劍意與星光交匯廝磨,空間扭曲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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