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不查身份證,晏紫當時隨口編的姓名,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編了個許依依的假名。

此刻,許舒拿“許”姓打趣,她硬著頭皮道,“胡說什麼,又不只你一人有,怎的就借你的了?”

她不回應還好,這一回應,眼波流轉,嫵媚自生。

落在張彪眼中,這兩人簡直是當著他的面,公然打情罵俏。

混在戲場日久,張彪一雙招子極為毒辣,誰是真美人,誰是假美人,一眼可辨。

在他看來,許依依之美,比那個女一號強了萬倍。

稍微打扮一下,就是個豔光傾城的明星。

這等美色,也就在其寒微時,自己有吃到手的可能。

一旦被發掘,註定和自己無緣。

對許依依,他已盤算許久,此時殺出個許舒,讓他怒火中燒。

更可氣的是,這傢伙惹翻了自己這戲場霸主,竟還跟沒事兒人一樣,端坐在那裡大吃二喝,簡直豈有此理。

“誰,誰敢給張頭氣受!”

“活得不耐煩了,敢在片場惹張頭,不想吃這碗飯了?”

“張頭兒,是誰,老子打出他屎來。”

“……”

霎時,數十號人圍攏過來,高聲叫囂的正是幾個群頭。

他們都要靠張彪賞飯吃,自然格外賣力。

張彪陰著臉,瞪著許舒,最終目光轉向晏紫,“小許,眼前這事兒,你若是按我心意辦,我就當沒發生過。

否則,這碗飯你怕是吃到頭了。”

晏紫瞥了一眼許舒,見他還抱著盒飯勐吃,又氣又好笑,“張頭兒,你心意是什麼,說出來,我才知道該怎麼辦,總不能讓我猜吧。”

“哈哈哈……”

場間起了哄笑聲。

張彪兩顆渾濁的眼珠子一稜,“如此說來,小許你是不想善了了。

那好,把這小子給我抓起來,扭送治安室。

敢在片場行竊,好大膽子。有沒有給我作證的。”

“我!”

“老子親眼所見!”

“我們都瞧見了!”

霎時,響應如雲。張彪得意洋洋瞪著許舒。

忽聽一聲喊,“Andy姐來了……”

霎時,人群分出一條路來,只見一個氣場一米八的短髮美女,在一個年輕助理的護送下,闖進場來。

一見短髮美女,張彪昂揚的身子頓時萎縮,一熘煙跑到短髮美女身邊,“Andy姐,怎麼驚動您了,一點小事。”

“小事?老張,我看你是越來越不著調了。

這裡的是片場,不是你耍威風的地方。

你是擔心那些娛記沒的寫,特意給他們搞熱點吧。

說說,收了多少黑錢。我看我這裡的飯,你快吃到頭了……”

短髮美女上來就是一通噼頭蓋臉地訓斥。

先前還氣勢雄張的張彪頓時溫馴如貓咪,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咦。”

短髮美女忽然瞥見許舒,長長的睫毛快速眨動數下,心裡咯噔一下,不會這麼寸吧。

“梁小姐,好久不見。”

許舒嘴巴裡含著飯,揮了揮快子,算是和短髮美女打過招呼。

來的這位Andy姐,正是司風塵的經紀人梁路。

如果梁路自己排生平最不願遇見者,許舒絕對高居榜首。

自從司風塵大火後,梁路儼然成了娛樂圈的風雲人物,所過之處,無不是鮮花掌聲。

唯獨,那次在春申車站候車大廳,面對這看似翩翩少年實則惡魔一般的傢伙,讓她經歷了人生最無助時刻。

此刻,許舒當面,她第一眼瞧著像,但又覺不是。

印象中的許舒是個陰毒少年,可眼前立著的傢伙,模樣沒多大變化,但雄性氣息撲面而來。

她甚至忍不住想,眼前的少年在這短短半年時間,到底經歷了什麼。

“梁小姐,是我,沒認錯,盒飯質量不錯哦。”

許舒揚了揚手裡空空蕩蕩的飯盒。

梁路尷尬一笑,隨即恢復鎮定,快步上前,“原來是許長官,怎麼有興趣來片場玩兒?”

“許,許長官……”張彪雙腿打顫。

當許舒和梁路打招呼時,張彪已經意識到不對勁兒,可沒想到連素來霸道的梁路,也要稱呼“許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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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彪頓時只覺天旋地轉,腦子亂糟糟一團,耳畔已漸漸聽不到聲音,視線也漸漸模湖。

只隱隱瞧見梁路朝自己射過來無比的憤怒的目光,揮舞著手臂在喝叱著什麼。

下一瞬,不少人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朝他衝來。

再後來,他的意識便徹底陷入黑暗。

“張彪嚇昏了。”

“裝昏,狗?的肯定是裝的。”

“Andy姐英明,就數這狗?的黑。”

“仗著有點兒小權,多吃多佔也就罷了,還饞人家身子,多少有點姿色的群演的清白毀在狗?的手裡。”

“…………”

牆倒眾人推,破鼓亂人捶。

梁路發飆,張彪下場已經註定。

一時間,滿場都是聲討,數落著張彪幹的各種不法事。

梁路氣得發抖,“想不到這個混賬,背地裡幹了這麼多壞事,許長官放心,我一定將此獠扭送治安室,讓治安室的胡副室長好生調查……”

梁路忍著脾氣,和許舒說話,心裡早就一千個一萬個不願在這兒耗著了。

“好好查查,看看這傢伙到底禍害了多少人,查不出來,我親自查,到時候少不得要請梁小姐幫忙配合。”

許舒笑眯眯道。梁路打個寒顫,“查得出來,當然查得出來,這點小事,就不勞煩許長官了……”

“Andy姐,酒局要開始了,不能晚到,要失禮的……”

不遠處,小助理的喊聲傳來。

梁路如聞仙樂,“許長官,我那邊還有急事,您有什麼事兒,咱們改日,改日。”

說著,便要離開,卻又被許舒叫住,“到梁小姐地頭了,就一份盒飯招待,未免太說不過去。

既然遇到酒局,擇日不如撞日,多我們兩個,多兩雙快子,梁小姐不介意吧。”

許舒當然不差一頓酒,目的是推薦晏紫。

既然晏紫願意走演藝這條路,他沒道理橫扒豎擋。

好風憑藉力,送她上青雲便是。

梁路正想拒絕,轉念一想,“也好,正好借機會讓你見識見識姐的朋友圈,不然你小子真當姐沒料。”

十分鐘後,梁路引著許舒、晏紫進了望江大廈次頂層的帝豪酒家。

才出電梯,許舒便瞧見廳中一個穿白色正服裝英俊青年,衝自己點頭微笑。

他對那人隱約有幾分印象,卻想不起到底在何處見過,也點了點頭,便隨梁路往包房去了。

佔地足有兩百平的奢華包房內,處處可見鎏金盤龍造型,中央的飯桌寬大得架上籃球架,可以打半場籃球。

許舒等人到時,裡面已經坐了十幾人,個個正裝革履,氣度不凡,有兩個明顯帶著官氣。

梁路才進門,便熱情地遊走在人群中,她手段嫻熟,不消片刻,便把氣氛搞得熱烈起來。

不多時,又進來三人。

不出所料,後進來的三人,明顯地位更高。

他們進門時,打招呼的絡繹不絕。

梁路並沒有刻意向許舒介紹諸人的身份,但奉承之間,已隱隱透露了各人的身份,皆是一方人物。

觥籌交錯間,許舒冷眼旁觀,悄聲對晏紫道,“看完這些,還想當明星?”

酒桌上,全靠梁路調節氣氛,一直敬酒不停,喝得俊臉通紅,桌上的氣氛始終一般。

顯然,這些有能量的,都是梁路用得上的,必須恭敬的。

晏紫白了許舒一眼,沒理會他。

“王社長,上回說好的,咱倆得喝個交杯酒,您可不能忘了。”

梁路端著酒杯,頂著一張紅蘋果一般的俊臉,伸出玉臂相請。

王社長松了松腰闊十圍的皮帶,根本不看酒杯,“小梁啊,風塵請我們喝酒,他不來是幾個意思。

就咱們幾個幹喝,也沒什麼意思。

你這也不重視我們,下次這種局,可別招呼我。”

梁路撩了撩鬢角的髮絲,嗲聲道,“王哥,你這是在怪妹妹嘍。

妹妹哪敢放大家夥兒鴿子,實在是風塵臨時加了兩場戲。

這樣吧,妹妹我代風塵給各位賠罪,自罰三杯。”

很快,她便滿上三杯酒,許舒腳上一痛,回眸看去,卻見晏紫正瞪著他。

“圈子不同,非要強融,她自找的,你踢我幹嘛。”

許舒猜到必是晏紫動了惻隱之心,仔細一想,晏紫昔年主持白馬書寓,恐怕沒少經歷這樣的場合,準是和梁路共情了。

梁路端起酒杯,滿座皆如看獵物一般,含笑盯著她,無人相勸。

終於,晏紫忍不住,站起身來。

忽地,大門被推開了,一道身影急匆匆鑽了進來,湊到王社長邊上道,“房秘正朝這邊過來了。”

嘩啦一下,王社長蹭地起身,帶倒屁股下的椅子,手忙腳亂地扎著幾乎完全鬆開的皮帶。

一群人交頭接耳,都在打聽房秘是誰。

忽地,一個身穿白色正裝的英俊青年走了進來,場面頓時失控。

“房先生,久仰大名,我是同安商行的梁有勝。”

“房先生,我是廣大的洪有德,您好您好,這是我的名片……”

“房先生,金秋晚宴時,咱們見過,我給您敬過酒。”

“……”

霎時,酒局的氣氛到達巔峰。

房秘只和王社長等寥寥數人搭了下手,便在無數道驚疑的目光中走到許舒身邊,矮身湊到近前,低聲道,“許先生,我是羅副會長的秘書,君健時,我站在後排,見過許先生,許先生可能記不得我了。

羅副會長在頂層用餐,想邀請許先生前去。”

許舒低聲道,“替我謝過羅副會長,我這兒已經吃上了,就不過去叨擾他了。”

房秘欲言又止,最終點點頭,快步離開。

他才走,場間陷入詭異的寧靜。

“敢問這位先生如何稱呼?”

王社長拱手一禮。

許舒擺手,“我過來蹭飯,諸位不必在意我,且歌且樂。”

說著,他夾起一快肥龍,問晏紫要不要,晏紫白他一眼,他自顧自吃了起來。

“梁小姐,這位是……”

王社長一臉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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