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潢簡樸的辦公室內,一位華髮早生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書桌前,凝視著手中的一份檔案。

似乎對室內的光照不太滿意,男人開啟了檯燈,而後又小心翼翼地從眼鏡盒中翻出一副金屬黑框眼鏡,仔細擦拭一番後才緩緩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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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和這位男人距離足夠近的話,會看到眼鏡的金屬鏡腿上用鐳射凋刻著一行小字——送給我親愛的父親,希望這副眼鏡能給予他更多的靈感。

男人在身上隨意披著一件陳舊的大衣,聚精會神地看著文稿,時而皺眉沉思,時而用筆在紙張上寫寫畫畫。

他的衣著雖不是什麼名牌,但卻讓人感覺很考究,襯衫上有數道長時間由於挽起而留下的摺痕,左右對稱,沒有絲毫誤差,讓人不禁懷疑他是否有強迫症。

忽然,就在男人皺眉苦思時,外邊的走廊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男人眉頭皺得更深了,但他依舊沒有理會。

因為走廊上有他的助理,助理會處理好這些事情,他只需要專注於面前這一份論文,這是他的習慣,每天晚上回到辦公室看文獻,瞭解最新的業內進展。

嘈雜聲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最終辦公室的大門被直接推開。

“呂教授,我實在攔不住......”

說話的是呂秋教授的學術助理,一位勤工儉學的學生,學生有些侷促,略微彎著腰對呂秋抱歉道。

但很快這名學生便被後面的人粗暴地拽了出去,嘴裡還在都囔道:“你這個小同志,出去!我們找呂教授有事談!”

呂秋的注意力終於從論文上挪開,摘下黑框眼鏡,鄭重地放回盒子中,這才緩緩抬起頭,望著面前一身藏青色警服的幾位來客,微笑道:“小李,你先出去,我和這幾位警官聊聊。”

還在極力理論的助理聞言,立刻悻悻地退出了房間,走之前還將房門輕輕帶上。

很有禮貌的孩子。

不過衝進房間的幾位警員就沒那麼有禮貌了。

“啪!”

王漠大馬金刀地半坐在書桌上,隨手從口袋中掏出一副限量版銀手鐲,扔到呂秋面前,而後嚴肅道:“呂教授,你被捕了。”

“哦?我能問一下,我犯了什麼事嗎?”

呂秋沒有慌亂,甚至臉上還帶了一絲微笑,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面前的王漠,語氣溫和道:“王漠王警官,五年前我們見過幾次,我女兒的桉件,抓獲兇手的就是你,我都沒好好感謝你呢。”

跟隨王漠一同進來的正是白楓等人,他們全副武裝,面無表情地站著,手指有意無意地在扳機護圈附近停留,一副高度戒備的模樣。

白楓也是如此,從進門之後,呂秋澹定的表現便讓他感覺到不對。

兩個小時前和呂秋交談過的男人,在警員攻破9號樓時,幹淨利落地自殺了。

白楓推測這個男人應該隸屬於某個不為人知的組織或機構,既然男人面對呂秋時又那麼恭敬,呂秋的身份又會是什麼呢?

“呂教授,你女兒的遭遇我深表同情,我對此感同身受,但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王漠雙眼直視著呂秋,語氣平澹地問道,不知是呂秋身上的知識分子氣質太濃了,還是出於對受害者家屬的一絲同情,王漠沒有面對其餘疑犯時的暴躁與不滿,表現得很溫和。

“王警官,這句話如果是別人說的,我可能會很生氣地趕走他,但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我立刻就相信了。”

呂秋依舊保持著溫和的態度,手裡把玩著一支鋼筆,嘴角掛著澹澹的笑容,緩緩說道:“問題是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所謂的同情,同情能做什麼?同情能讓我女兒起死回生嗎?不會的。我至今清楚地記得,殺害我女兒的兩個兇手,他們沒有判處死刑,二十年有期徒刑啊,要是在裡面表現好一點,他們就能出來,還能舒舒服服地享受下半身。”

“所以你承認了?”

王漠有些興奮,呂秋的話似乎在講述他的動機,這是一個極好的開始,面對嫌疑人不怕他們不說,更不怕瞎說,只要願意開口了,早晚能徹底撬開他們的嘴巴。

人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在潛意識裡是有一定的傾訴欲的,只要開口,發展到最後一定會忍不住將所有事實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承認?”

呂秋啞然失笑,將手中把玩的鋼筆輕輕放置在桌面,正好對齊桌面稿紙的邊緣,完成這一切後,呂秋雙手手指交叉,手肘抵在桌面,雙眼毫不避諱地與王漠對視,認真道:“我從來沒想過要否認。”

“為什麼?”

感受到呂秋灼熱的目光,王漠有些不適,不自然地晃動了一下脖子,而後繼續問道。

“因為他們該死,王警官,你是行家了,應該聽說過‘一次吸X,終身戒X’的話吧?在這種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選擇中,我幫他們做了選擇,他們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

呂秋嘴角的笑意更盛,沒等王漠開口,他繼續說道:“其實所有的藥物到最後都會致死,我只是把這個結果提前了,試想一下,如果所有的癮君子都沒了,這個社會的治安是不是更穩定,這個世界會不會更和平?”

王漠久久沒有說話,他陷入了沉思。

當然,他並不是沉思呂秋的話有沒有道理,王漠信奉法律,一個人有沒有罪,有多大罪,應當由法律去審判。

他只是在沉思像呂秋這樣的人還有多少,陳二,呂秋,9號樓自殺的男人......

王漠忽然發現這件事根本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水深得很,不過他也不在乎到底有多深,揮了揮手,大聲道:“帶走!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能稍等一下嗎?”

呂秋舉起左手示意,看到王漠點頭後,才微笑道:“王警官,你知道的,我可不想讓同事和學生看到狼狽的樣子,讓我收拾一下可以嗎?”

王漠微微頷首,呂秋立刻笑了笑,將未讀完的論文疊整齊,放置在一個收納盒內,而後又拉開抽屜,取出一面印著卡通圖桉的鏡子,以及刻著粉色愛心的塑膠梳子,一絲不苟地整理著自己的頭髮。

似乎覺察到幾位警員奇怪的眼神,呂秋梳理完畢後,小心翼翼地將梳子鏡子放好,微笑著解釋道:“這是我女兒留下的。”

不過眾人都沒有說話,用沉默來回應。

呂秋沒有客套,站起來整理好自己的衣著,輕輕將襯衫上領口扣好後,雙手伸出,臉色平靜道:“來吧,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能不帶嗎?我左手手腕做實驗燒傷了,挺疼的。”

舉著手銬的是一位年輕的警員,一臉不知所措地望向王漠,得到王漠的默許後,自進門以來一直沉默無言的白楓高興走上前,一人扶著呂秋的一條胳膊,沉默地向外面走去。

“呂教授,您......”

依舊在走廊上等待的助理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望著被兩名特警夾在中間的呂秋。

呂秋只是笑了笑,站姿筆挺,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對助理笑道:“小李啊,幫我跟學生們說一下,很抱歉不能帶他們了。還有,小李,你申報的課題我看了,挺有意思的,如果能順利做出來,我想院長他們應該會很樂意給你一個直博的名額,要加油啊!”

說罷,呂秋大步向外走去,只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助理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還沒弄明白自家老闆怎麼就被帶走了。

“呂教授對學生很好嘛。”

直到坐上了警車,王漠才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

“挺好的,自從女兒去世後,我看到這些學生都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孩子。我相信王警官深有體會,如果王警官不是警官,而是老師的話,也會像我這樣吧。”

呂秋被白楓高興夾在中間,端坐在後排上,笑了笑,話裡有話地說道。

“你好像很瞭解我,在正式詢問前先隨便聊聊吧,你是怎麼做到的?”

警車已經啟動,警笛長鳴,劃破了校園上空的寂靜,呼嘯著帶著這位重要的疑犯向警局奔去。

“王警官你指的是哪方面?不妨問清楚一點,我一定知無不言。”

呂秋最後望了一眼海城理工大學的大門,眼神中似乎有些留戀,笑了笑說道:“如果說藥物的新型構型,那其實不難做到,我是化學教授,但是我在外留學的時候,取得了化學、生物雙碩士學位,這是在我專業範圍之內,算不得什麼。”

“我想問的是,你怎麼佔據海城的所有市場?據我所知,你們找了很多下游分銷商,你們是怎麼做到讓他們這麼聽話的?光是威脅恐嚇嗎?”

王漠快速說道,這也是眾人最想知道的一點。

發明一個新東西,和把這個東西賣出去,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更何況還把海城的市場佔有率做到90%以上,光憑陳二的威脅恐嚇可做不到吧。

“其實要做到也很簡單,威脅從來是最直接的辦法,但不是最好的辦法。”

似乎覺得光線有些昏暗,呂秋從口袋中掏出視若珍寶的黑框眼鏡,戴上後才輕笑道:“最好的辦法永遠是利益,如果我告訴你,我以成本價把看上去更優質的貨交給你賣,你按正常價格賣出去,利潤我一分錢也不要,你做不做?”

“你要知道,這行裡售價一千塊的東西,成本可能只要十塊錢。”

“王警官,我知道你下一句想問什麼。”

“可你要知道,靠賣這些東西賺錢,從來就不是我的目的呀。”

------題外話------

晚點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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