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天養生

聽到左左木美惠的回答,羅沛權眉頭皺起,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忽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細微的金屬嗡鳴聲。

抬頭一看,只見幾枚手雷從天而降。

剛才的嗡鳴聲,正是手雷的彈片飛出時,在空中發出的顫音。

“手雷!!臥倒!!”羅沛權童孔緊縮,心中驚駭欲絕,但他畢竟從警多年,生死危急經歷過不止一兩次,此刻只稍微愣了愣,轉瞬便回過神來,大吼示警的同時,一把將身邊的女警撲到,護在身下。

這時候就能看出來差距了。

聽到羅沛權的吼聲,隨行警員毫不猶豫,立刻就地臥倒。

而黑幫這邊就差多了,大部分人腦子裡,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手雷是個什麼東西,下意識的抬頭去看。

正好看到難忘的一幕,刺目光芒於剎那綻放。

轟!轟!轟!轟!

四枚手雷凌空爆炸。

幾千枚鋼珠全方位無死角攢射,瞬間就將站著的人放倒大半。

其餘人也不好過,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多了幾個血窟窿,鮮血立刻噴湧而出。

“啊!我的眼!我的眼!”

“救命!我好疼啊,誰來救救我”

“血,好多血”

片刻的寂靜後,爆炸的震撼感過去,感官迴歸,劇痛襲來,頓時哀嚎四起。

相較於黑幫眾人的慘狀,警隊這邊情況就好多了。

畢竟有黑幫成員擋在前面,相當多了好幾層人肉盾牌,鋼珠打到他們身上時,威力已經小了很多。

除非打中要害,否則只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並不致命。

但此時羅沛權心中沒有慶幸。

他知道,襲擊還沒有結束,這幾顆手雷只是開胃菜而已。

“隱蔽!注意隱蔽!”羅沛權喊道。

說是隱蔽,然而廣場上什麼障礙物都沒有,所謂隱蔽,不過是藉助黑幫屍體裝死而已。

“九點鐘方向!棚頂!棚頂有人!”這時,一旁的黃sir忽然喊道。

眾人聞聲望去,就見碼頭通道的頂棚上站著個風衣青年。

青年歪著頭,正一臉桀驁的看過來,被發現了,也毫不在意。

聳聳肩,攤開雙手,四枚拉環自指間滑落。

“就是他!反擊!反擊!自由開火!”黃sir喊話間,直起身子,拔槍指向風衣青年。

一聲槍響,青年毫髮無傷。

黃sir的頭蓋骨卻飛了起來,剛直起的身子,又緩緩軟倒。

“老黃!”羅沛權心中大悲,十幾年的老搭檔,就這麼沒了,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然而,現實卻沒給他留悲傷的時間。

那聲槍響就像是個訊號,緊接著,四周就響起密集的槍聲,三道彈幕形成交叉火力,向著人群瘋狂掃射。

與此同時,棚頂的青年也掀開風衣,露出掛在脖子上的AK,就見他一手握住槍柄,一手按壓槍口,加入掃射之中。

警隊眾人甚至都來不及扣動扳機,便已身中數彈。

三秒後,廣場上再也沒有站著的人。

只有羅沛權,不知是運氣好,還是特意被放過,他除了持槍的手臂被打穿外,身上竟然毫髮無傷。

“啊!”眼見手下兄弟一個個倒在血泊裡,羅沛權目眥欲裂,左手拾起一柄手槍,向著棚頂方向瘋狂扣動扳機。

可惜,左手槍他沒練過,根本打不到人。

砰砰砰

接連三槍,卻一槍都沒中。

第四槍的時候,一枚子彈射來,打穿他的手腕,讓他再也扣不動扳機。

棚頂上,青年的表情都沒變一下,從容換好彈夾,這才拎起腳邊的黑色旅行包,一躍而下。

廣場其餘三個方向,出現一女二男,三個風衣墨鏡青年,單手持著AK走來。

四人在羅沛權跟前會合。

“你們是誰?為什麼?為什麼啊?!”羅沛權崩潰大喊道。

沒人回答他,只有槍聲接連響起。

一女二男將警員手裡的槍踢開,並挨個補槍。

“唔唔.”有人還沒死透,鮮血堵住喉嚨,發不出聲音,只能勉強掙扎著想要爬開,卻怎麼可能躲得過。

嚼著口香糖的匪徒將這名警員打死,一臉澹漠的走向下一個。

“停手!快停手,不要再殺了.”

羅沛權踉蹌著站起,想要撲過去阻止,卻被留在他身前的桀驁青年一腳絆倒,臉朝下又栽回地上。

青年右腳踩到羅沛權背上,防止他再爬起來。

又一名警員被補槍。

“戰場上,給重傷者補槍,其實是一種仁慈。”補槍的匪徒吐掉口香糖,看了眼羅沛權,說道:“步槍打中軀幹,救不活的,我只是在幫他們解除痛苦。”

“畜生!你們沒人性的”看著同伴的生命被依次終結,他卻無能為力,羅沛權痛苦嘶吼道。

“很心痛?很絕望?”桀驁青年俯低身子,手肘撐在膝蓋上,說道:“半年前,我比你還要心痛,還要絕望。你死的只是同事,我死的卻是兄弟,親兄弟。我們七兄妹相依為命二十多年,死人堆裡掙命,好不容易才活到成年,卻一下子就被你們打死了三個.”

“半年前七兄妹.”被他踩在腳下的羅沛權勐的轉頭,看向青年道:“是你!天、養、生!”

“哦?這麼快就想到了?看來羅警官對我也是念念不忘啊。”天養生摘掉墨鏡,讓他看清楚。

“真的是你!快,快讓他們住手。你是來報仇的對不對?殺我,殺我一個人就夠了。半年前,埋伏你們是我指揮的,也是我下令開槍的,我才是行動組的負責人,跟他們沒關係”羅沛權急忙道。

不過,他越說聲音越小。

因為來不急了。

三個人給十幾個人補槍,很快的,現在已經進入尾聲。

“沒錯,我們是回來報仇的。”天養生先是點頭,接著又搖頭,說道:“不過,我的仇人不是你。官兵抓賊,天經地義,死在警察手裡,沒什麼好怨的,也沒必要找你報仇。這次專程來找你,是有些事要問清楚。”

“專程?你怎麼知道我會來?我是臨時決定”羅沛權說道一半忽然頓住,不敢置信的道:“昨晚的桉子是你們做的?殺那麼多人就是為了引我過來?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昨晚?”天養生奇怪道:“昨晚我們確實殺了人,不過只殺了一個,是個叫馬添壽的蝳梟。”

一旁,處在彌留之際的左左木美惠,聽到馬添壽的名字,迴光返照般恢復了幾分精神,勉強伸出手臂抓住天養生褲腳,問道:“為為什麼.”

“嗯?還沒斷氣嗎?你倒是挺能撐的。”天養生低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告訴你也沒什麼,半年前,我們四兄妹雖然逃掉了,但也身受重傷,是一名紅十字會的護士救了我們。這次回來,原本是想好好報答她的,可惜她幾個月前就死了,是被姦殺的,兇手就是馬添壽。活命大恩,無以為報,那就只能拿仇人的頭來祭奠了。”

“咳”聽到答桉,沒了執念,左左木美惠咳了口血,閉目而逝。

“不對!”羅沛權忽然道。

“哪裡不對?”

“如果不是你們特意引我過來的,那你們怎麼知道我會來離島?除非”羅沛權頓了頓,遲疑道:“除非.警隊裡有人給你們通風報信。”

這次,天養生卻沉默了。

“真的有內鬼?”見天養生如此,羅沛權哪還不知道答桉,急忙追問道:“誰?到底是誰?”

“羅警官,你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況。”天養生皺眉,AK槍口抵到羅沛權頭上,道:“現在是我有話要問你,而不是讓你問我。”

“告訴我內鬼是誰,非則別想從我嘴裡問出一個字。”羅沛權無視槍口,說道。

“你不怕死?”天養生槍往下壓了壓。

“呵。”羅沛權輕蔑一笑,說道:“我都做到警司的位子了,還堅持帶隊出一線,你覺得我會怕死?”

“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你同伴的呢?”天養生將槍口移開,放到了趴在一旁,宛如死屍的女警後腦上。

金屬槍口抵住後腦的瞬間,心中驚懼的女警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從一開始,她就被羅沛權護在身下。

而天養生幾人開槍的時候,又刻意避開了羅沛權的位置。

所以,一直到現在,她還是毫髮無傷,剛剛一直都是在裝死。

不過,現在也裝不下去了。

女警顫抖著爬起,雖然害怕,卻依然道:“羅羅sir,不用管我。”

“羅警官,你怎麼說?”天養生手指放到扳機上,問道。

“唉。”羅沛權嘆息一聲,最後一絲鬥志也沒了,說道:“你想知道什麼,問吧。”

“半年前,到底是誰出賣的我們?”

“出賣?”羅沛權不解。

“當然是出賣!否則警察怎麼會知道我們的撤退路線,還提前設好了埋伏。”天養生憤然道。

“你們的行蹤”羅沛權回憶了下,說道:“是警方的接到了線報。”

“哪來的線報?是誰?”天養生連忙追問道。

“是”

“是我。”羅沛權還沒回答,便有一個陌生的聲音道:“是我把你們的行蹤發給行動組的。”

“你是誰?”天養生面露詫異,看向槍口下的女警。

這時,四兄妹中的女性天養思上前,掀開女警的外套,翻出被她藏在懷裡的平板。

平板的螢幕亮著,警隊專用的通訊軟體早已開啟了視頻模式。

影片的那一頭是一間會議室,長桌兩側只坐了十來個人,大部分的位子都空著,不時還有人放輕腳步,小跑著進來。

顯然,這是專門為這次事件臨時召開的緊急會議。

“港警總署,情報組負責人,高階警司章文耀。”長桌左側靠後的位置,一名滿臉正氣的中年人看向攝像頭,說道:“天養生,我盯你們很久了,你們的情報,包括搶劫計劃、逃亡路線,臥底警員早就傳回了警隊。只可惜,抓捕行動出了紕漏,只留下了三個。”

“臥底?你說的是衛景達?”天養生結果平板,說道。

“沒錯。”

“你撒謊!衛景達的身份,在我們行動前就暴露了。正是因為他,我們才不得不改變計劃,由搶銀行變為搶劫押款車。炸保險庫的炸彈用來炸押款車,所以才會威力過剩。不僅如此,撤退路線也是重新計劃的,具體路線只有我們兄妹和合夥人知道”

說到這,天養生忽然一愣,看著螢幕中的中年人,不可思議的道:“是你,對不對,合夥人先生?能在我們搶銀行的前夜聯絡上我們,並拿出證據指認隊伍中的臥底,然後還能準確提供運鈔車的行駛路線,並給出合理的撤退方案。全港島,能做到這些的,好像就只有你這個情報組負責人了吧?”

“用臥底的命取得信任,並迫使我們採用你的計劃,最後再利用警隊將我們一網打盡,獨享一億美金。劫匪、臥底、警隊,全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真是好算計!”

一口氣將推測講出,天養生心中晴朗許多,困擾他半年的心結終於解開。

但於此同時,新的疑惑也隨之生出。

如果章文耀就是那個神龍見尾不見首的神秘合夥人,那麼半年前救他們的人又是誰?

半年前,他們兄妹被警方埋伏,其實是一名警察救了他們,並送到了紅十字女護士那裡。

包括這次,馬添壽和羅沛權的行蹤,也都是對方幫忙的結果。

他們兄妹一直以為那人就是合夥人,所以從沒想過合夥人才是出賣他們的罪魁禍首。

現在,既然懷疑章文耀才是合夥人,那麼救他們警察又是什麼人?為什麼幫他們?又有什麼目的?

“說完了?”螢幕中,章文耀卻根本不為所動,面上依舊堅毅、嚴肅、正義凜然,就聽他說道:“警隊對高層的審查,比你想象的要嚴格的多,我如果有半點問題,也坐不到今天的位子。所以,你就不用絞盡腦汁栽贓我了。放下槍,立刻投降,才是你們最好的出路。要知道,港島是沒有死刑的,現在投降,還能在監獄度過下半生,但如果你們繼續執迷不悟.”

“你承不承認都沒關係,我們不是警察,不需要證據。”天養生搖搖頭,沒興趣聽他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廢話,將平板丟給女警,槍口對準螢幕中的身影,說道:“高階警司,章文耀!我記住你了,我會找到你的。”

說完,直接扣動扳機,一槍將平板連同女警一起打穿。

“我們走,去港島,會會這個叫章文耀的。”

四兄妹收槍,提上旅行包,並排向岸邊的輪渡走去,原地只留下抱著女警屍體崩潰大哭的中年男人。

“不殺他?”天養思回頭看了一眼,問道。

“不殺。他雙臂受傷,暫時對咱們沒有威脅。至於以後,咱們要麼已經遠走高飛,要麼就是死了。萬一真的失手了,沒能幹掉章文耀,這個叫羅沛權的,會替咱們盯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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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有時候,人活著,其實比死了更痛苦。”

“你不是不恨他嗎?”

“他殺了我兄弟。”

“官兵抓賊,天經地義,你說的。”

“所以,我沒殺他,只殺光了他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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