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日古,來個羊腿?”兀把炭拎著一隻剛從烤全羊上分解下來的羊腿,來到海日古跟前,又笑著說,“加了孜然,可好吃。”

“呸!”海日古卻吐了一口濃痰,“叛徒。”

兀把炭卻也不生氣,因為海日古並沒有衝著他吐痰。

由此可見,海日古的潛意識裡其實還是挺珍惜兩人的兒時情誼。

兀把炭在十七歲時前往遼西應募,成為祖家的家丁,在此之前他一直生活在拱兔部並且與孛日貼赤那、海日古等人朝夕相處。

“不要那麼大火氣。”兀把炭笑著說道,“氣大傷身。”

“呸!”海日古卻顯然是餘怒未消,“你這個叛徒,不要跟我說話,你就是明朝人豢養的一條惡犬,而且專咬自己的族人。”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明朝皇帝養的狗。”

兀把炭笑著說:“但是當狗又有什麼不好?就像我們牧民養的牧羊犬,有熱乎飯吃,偶爾還能有肉骨頭啃,下了狗崽子也能安全養大,不比草原上流浪的野狼強?它們頂風冒雪受盡苦難嚐盡酸楚卻連自己的小狼崽子都養不活,何苦?”

海日古有些懵,兀把炭說的這番話,他竟無法反駁。

“人這一輩子,不過是短短幾十年,你說圖個什麼?不就是阿哈崽子牛羊馬?”

兀把炭又說道:“你知道我現在在大明是什麼爵位嗎?你知道我現在一個月能夠領取多少俸祿嗎?這些俸祿能買多少頭牛羊嗎?再還有,你知道我現在有幾個妻妾幾個子女嗎?你又知不知道,我的幾個兒子還有女兒在哪裡上學?”

“上學?”海日古懵了,“你的女兒也能上學?”

“當然,大明可不一樣,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根本不懂上學意味著什麼。”兀把炭用一種隱含憐憫的眼神看著海日古,“海日古你不會明白,我們草原上的各個部落就只是活著而已,本質上跟牛羊馬駝還有狼這些畜生沒有什麼兩樣。”

“到大明之後,我才知道什麼叫活得像人。”

頓了頓,兀把炭又誠懇的說道:“海日古,我們打從孃胎裡出來那一刻就是安答,我們向長生天發過毒誓,此生永不背棄,所以請務必要相信我,跟我一樣向大明宣誓效忠,從此你會活得像一個人,而不是頭任人宰割的畜生。”

海日古一臉茫然的看著兀把炭,忽然感覺這人好陌生。

這真是跟他光屁股下河摸魚蝦,一起玩到十七歲的那個安答?

他說的話聽起來有些晦澀難懂,但是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說話間,一個軍醫已經拎著個藥箱走過來,準備給海日古手術。

見軍醫拿起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海日古眸子裡瞬間露出一抹兇光。

兀把炭便趕緊勸說道:“海日古,這是我們的隨軍醫官,都是從大明醫學院畢業的外科醫生,具有很高超的醫術,他能治好你的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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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對兀把炭的信任,海日古很快安靜下來。

軍醫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海日古的腿傷,說道:“還算好,並沒有打到骨頭,而且還是貫穿傷,只要處理一下傷口,很快就能痊癒。”

一邊說,軍醫就拿快子裹了棉紗沾些鹽水從瘡口捅進去。

海日古的嘴巴一下就張開,想要怒罵,兀把炭趁機把羊腿給塞進去,海日古便再發不出聲音,只能大口的咀嚼起羊肉。

……

在大坂,崇禎又到堂島米市轉了一圈。

這時候,大坂的秩序已經徹底的恢復,商賈和市民們也已經習慣了明軍的存在,看到明軍列隊過來,還會自覺讓到街道兩側鞠躬。

從堂島米市轉了一圈回到周瑜號官廳,崇禎有了新想法。

“鄭卿,或許根本不用太激烈的手段,一樣能達成目的。”崇禎若有所思的道。

鄭芝龍聽了卻是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崇禎指的是什麼,什麼是太激烈的手段?指的是對倭國動武?不是已經打了麼?

見鄭芝龍一臉懵,崇禎連忙又解釋道:“朕是說不用搶人。”

“不用搶人?”鄭芝龍道,“聖上是說,讓倭人自己過去?”

“對,讓他們自己去大明。”崇禎說道,“剛才去堂島米市,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即便是在大坂這樣商業發達的大城市,大多數市民也仍舊是食不裹腹,只有武士以上階層以及小部分商賈才有機會填飽自己肚子。”

“那是自然。”鄭芝龍說道,“倭國全國耕地也就三千萬石,然而其實際產出肯定還不到三千萬石,然而倭國人口卻足足有一千多萬,每口還不足三石,怎麼可能填飽肚子?大坂的市民不是商人就是工坊的工人,還算是好的。”

崇禎道:“也就是說,倭國農村的情況更糟糕?”

“比這裡要糟糕得多。”鄭芝龍道,“每年都有大量餓死的。”

“這就對了。”崇禎道,“為免激起幕府的警惕,咱們先不大規模搶人,先募,就以到了大明做工能夠吃飽飯為條件,大量招募倭國農民前往大明做工。”

倭國四島還有朝鮮半島的人口置換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因為現在就是想置換,大明朝也沒有多餘的人口,在大明的人口沒有出現井噴之前,是沒能力大規模對外殖民的,所以現在還不宜採取太過激烈的手段。

就還是像朝鮮那樣採取溫和的手段。

鄭芝龍問道:“這樣的話,倭奴運回去後還賣嗎?”

“當然,運回去一樣發賣。”崇禎道,“只是大坂這邊不搶,可是倭奴運回到國內後該咋辦還咋辦。”

鄭芝龍又問:“沒有倭奴應募怎麼辦?”

“這不可能。”崇禎搖頭道,“只要宣傳工作到位,肯定會有倭奴應募,畢竟,對於倭國的農民來說,去了大明之後再差也不會比留在倭國差。”

……

烏蘭布統草原,將軍泡子。

連續數日晴好,使得烏蘭布統草原的氣溫上升不少,已經沒有之前那麼陰冷,牛羊牲畜的凍斃情形也有了明顯的好轉。

不過更讓朱慈炯感到高興的,卻還是察哈爾蒙古各部落的反應。

胡國柱笑著說:“定王,察哈爾蒙古各部的頭人仍舊十分頑固,除了拱兔部頭人孛日貼赤那表示臣服之外,其餘的十幾個部族頭人仍不肯臣服,不過那些千戶、百戶大多數都已經向大明宣誓效忠了,牧民更不用說。”

對於牧民來說,填飽肚子才是最要緊的。

那些千戶、百戶也沒有很強烈的自主意識。

對於這些千戶、百戶來說,效忠大明不過是換一個頭人而已,而且這個頭人的實力更加強大,能夠給他們提供的待遇也更加的優握。

只有那些頭人,不肯輕易放棄自己的權勢。

但是朱慈炯不會慣著他們,說道:“孤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既然他們冥頑不靈,那就沒什麼好多說的了,除了孛日貼赤那,其餘的十幾個頭人全殺了。”

胡國柱領了朱慈炯的旨意,當即轉身離開,這是奉旨殺人去了。

胡國柱前腳才剛走出帳蓬,徐烏牛後腳就進來稟報道:“定王,拱兔部頭人孛日貼赤那特意前來向您致謝。”

“是嗎?”朱慈炯欣然道,“快請他進來吧。”

徐烏牛當即掀開帳篷門簾,便看到一個蒙古大漢帶著個少女站在門外,那個少女雖然穿一身臃腫的蒙古袍,但是一張臉蛋卻白皙又秀麗。

正跪坐在火爐邊煮羊雜的蘇麻喇姑便立刻扭頭看了過來。

孛日貼赤那進來就跪倒在羊毛毯上,嘰哩咕嚕說了一通,又將身後那個白皙俏麗的少女拉到他身邊,跟著跪倒在朱慈炯的腳下。

朱慈炯將目光轉向蘇麻喇姑,他聽不懂蒙語。

蘇麻喇姑便一臉笑意的轉譯:“孛日貼赤那頭人說,他感謝大明的軍醫官治好了他的舊傷還有新傷,他還說大明的皇帝陛下和定王殿下就像是天上的太陽和月亮,而他孛日貼赤那願意成為滿天繁星中的其中一顆,世代永遠守護著大明。”

說完又牽著那少女的小手說:“孛日貼赤那頭人還說,要把他的女兒烏雲其其格送給殿下您做奴婢,服侍您的生活起居。”

“拱兔部烏雲其其格參見定王殿下。”

少女盈盈下拜,這次行的卻是漢禮,說的竟也是漢話。

“你會說漢話?”朱慈炯有些意外,沒想到草原上還有這樣一顆明珠。

再仔細打量時,才發現烏雲其其格出落得還真是美麗,絲毫不比江南的美人遜色,且更有一等草原姑娘才有的颯爽英姿。

當下朱慈炯欣然說道:“好,你的這份盛情孤就收下了。”

孛日貼赤那心滿意足的走了,烏雲其其格也迅速進入自己的婢女角色,跟著蘇麻喇姑跪坐在火爐邊烹煮起羊雜湯。

朱慈炯卻看著烏雲其其格陷入沉思。

饒是烏雲其其格是草原長大的姑娘,也被朱慈炯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臉上慢慢湧起澹澹的桃花暈。

蘇麻喇姑附著烏雲其其格耳語幾句。

烏雲其其格頓時間變得更加的嬌羞。

朱慈炯卻忽然一拍雙手叫道:“有了!”

烏雲其其格嚇了一跳,手中木勺險些掉地。

【不出意外,有讀者怦擊書中的奴工販賣,其實這是史實,不要說明朝,一直到民國都仍舊保留著奴籍,所謂的賣身契就是賣身為奴,那些在大戶人家做家奴的小廝丫環跟拉美種植園的黑奴本質上並無區別,因為民國法律說是保障家奴的人身以及個人財產安全,但這根本就是一紙空文、形同虛設,直到新中國才真正廢除家奴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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