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王家彥充當疑兵的那三千騎兵,在德州附近遭到大順軍劉芳亮部以及袁宗第部騎兵的南北夾擊,全軍覆滅。

其中三百多人陣亡,兩千多人投降。

胡心水、王家彥等百餘人負傷被俘。

再然後,劉芳亮押著這百餘戰俘前來與李自成會合。

朱慈烺、朱慈炯以及朱慈炤三兄弟這會就跟胡心水、王家彥他們在一起,只不過朱慈烺三人沒有被關在囚車內,可以自由走動。

三個半大孩子而已,流賊渾然不在意。

“太子?太子殿下。”王家彥輕聲喊道。

朱慈烺不著痕跡的走到王家彥的囚車旁,小聲問道:“王師傅有何話說?”

王家彥在崇禎朝以剛正不阿、直言敢諫而著稱,頗有不讓海剛峰專美之氣概,而且有過幾次侍經延,朱慈烺也曾跟著聆聽過王家彥的教誨。

所以朱慈烺的這聲師傅,王家彥勉強也能當得。

“太子。”王家彥小聲道,“臣料建奴追兵將至,待會流賊大軍必陷入渾亂,所以你和定王、永王需要早早做好準備。”

朱慈烺小聲問道:“如何準備?”

王家彥道:“待流賊亂起便趁亂打暈那幾個看守……”

正說話間,一隊流賊忽然過來,為首的卻是一個白衣儒生。

王家彥和朱慈烺一眼就認出來,這人就是流賊右軍師李巖。

“右司馬與太子殿下說什麼呢?”李巖說道,“可是要跑?”

計劃還沒開始就遭到李巖拆穿,王家彥便知道逃跑已然無望,當下也懶得跟李巖多說半句廢話,只是悶哼一聲而不再言語。

李巖見狀笑了笑,示意看守將囚車逐一開啟來。

幾十輛囚車全部開啟,鎖在裡邊的百多個俘虜全部放了出來。

“你這是?”王家彥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李巖,隨即又說道,“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李巖哂然一笑再一正臉色說,“奉大順朝永昌皇帝陛下旨意,著即釋放包括南明太子朱慈烺在內一應戰俘,你們可以走了。”

“啊?”王家彥愣在原地,可以走了?這個真沒想到,還以為要處決他們。

李巖又道:“對了,煩請轉告南明崇禎皇帝陛下,我大順與爾南明乃是兄弟之邦,面對建奴蠻夷理應兄弟聯手,共抗外虜。”

“啊這?”王家彥有些轉不過彎。

大明跟流賊怎麼突然變成兄弟之邦?

李巖卻是不再多說,轉身就揚長走了。

王家彥還在那發愣,胡心水卻上前說:“右司馬,快走!”

“噢對,速速離開。”王家彥如夢方醒,無論如何還是趕緊離開這裡為好,不然只能跟著流賊遭殃。

李巖還挺夠意思的,送了一百多頭驢子。

當下胡心水、王家彥等百餘明軍騎著驢,保護著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還有永王朱慈炤換了一個方向,徑直奔河間德州方向而來。

奔行不片刻,身後響起天崩地裂般的吶喊。

急回頭看時,卻只見關寧軍和建奴大軍已經殺到了清水河邊。

“流賊完了!”胡心水道,“這裡的流賊肯定會被建奴吃掉,北京搶來的這些金銀財寶女子也要全部便宜建奴嘍,真是可惜了。”

這些財物女子歸他該有多好?

……

高傑也有著近乎相同的感嘆。

揚州城內的財物女子要是全部歸他該多好?

此時的高傑並不知道崇禎皇帝已經趕到了儀真,並且收取了黃得功的三萬大軍,甚至已經帶著八千騎兵殺奔揚州而來了。

江北四鎮,屬高傑的兵馬最多。

高傑除了從陝西、山西帶過來的兩萬邊軍之外,還有南逃途中收攏的三萬散兵遊勇,總共有五萬馬步大軍。

現在這五萬大軍全在揚州城外。

揚州方圓百里內的村鎮已經被高傑部洗劫一空。

不得不說,大明邊軍的軍紀是真差,高傑所部的軍紀尤其差,他們不光是搶錢搶糧搶女人,而且殺人,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史書記載,賊過如梳,兵過如篦。

但實際上,兵過不是如篦,而是如剃,直接把頭髮都剃沒了。

也正因此,揚州城內的官紳百姓還有巨商大賈真是空前團結,反正就只有一條,死也不能讓高傑的兵進入揚州城!

高傑派兵試著打了幾次,結果撞了個頭破血流。

所以才有了前面的感嘆,要是城內的財物女子都歸他該多好?

這可是揚州,大明朝有名的富庶繁華之地,富可敵國的兩淮鹽商可都住在這裡,揚州瘦馬更是天下聞名。

想到鹽商的財富及揚州瘦馬,

高傑的目光再一次變得熱切。

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攻破揚州!

然而就在這時候,行轅外忽然響起喧囂聲。

遂即外甥李本深進來稟報道:“舅父,有一支騎軍正殺過來!”

“騎軍?”高傑眉頭一皺道,“難道是黃闖子?有多少人馬?”

“天黑,看不清。”李本深道,“但是至少也有五千騎以上。”

“五千?!”高傑神情一凜,當即站起身往外走,“看看去。”

高傑帶著李本深和幾個家丁出了大帳,登上望樓,只見星星點點的火光正從西邊儀真方向漫山遍野的開過來。

“入娘賊,這肯定是黃闖子。”

“除了黃闖子外,附近沒有別的大軍。”

高傑罵道:“這狗東西,老子搶揚州,礙著他什麼事了?”

李本深道:“舅父,黃闖子的軍隊可也是礙茬子,要不要找個人跟他交涉一二?能不打還是不打為好,大不了分給他些財貨女人。”

“交涉個屁。”高傑道,“老子早就想收拾他了。”

說到這一頓,又大聲道:“傳我將令,各營集合!”

李本深應了聲是,正要下去傳令之時,對面陣中火光閃耀。

“三眼銃!”李本深道,“這是號炮,黃闖子的人要發動進攻了!”

“不對啊。”高傑說道,“這就進攻?什麼情況都還沒摸清楚呢,黃闖子這他媽的也未免太囂張了吧?”

話音剛落,天鵝音一響。

隨即就是幾千人的吶喊:“有旨意!”

隨即天鵝音三響,對面又是三聲喊:“有旨意!”

“舅父,有旨意!”李本深愕然道,“是福王派來的中官,估計是聽說舅父大軍圍住了揚州,所以派人調停。”

緊接著,前方陣列中便走出了數騎,向著高傑大營的轅門緩緩走了過來。

高傑便立刻從望樓上探出頭大吼道:“都聽著,沒有老子的將令誰也不許放銃放箭,膽敢抗命者斬立決!”

福王派來的中官還是要給點面子的。

不過高傑已經打定主意,讓他解圍揚州那是不可能解圍的,福王親至都不可能,揚州城內的財貨女人他高傑取定了。

下到轅門,發現派來的太監竟是老熟人。

“高公公?”高傑愕然道,“你不是在寧前監軍麼,啥時候到的揚州?”

“別提了,這一路上差點死在亂軍之中。”高起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說道,“高總鎮還是讓咱家入營宣讀旨意吧。”

“噢對對。”高傑趕緊領著高起潛入營。

進了大帳,高傑也不設定香桉,也沒有下跪的意思。

亂世之中禮崩樂壞,高傑已經不怎麼把禮法放眼裡,朝廷?給他糧餉就是朝廷,不給他糧餉就是狗屁,誰鳥你?

高傑已經蛻化成了流動的軍閥。

這種流動的軍閥比割據一方的軍閥破壞性更大。

高起潛也沒有生氣,呵呵一笑展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

高傑聞言便愣了下,奉天承運皇帝?福王這麼快就登基了?這是臉都不要了啊,崇禎是死是活都還沒搞清楚呢。

高起潛又接著念道:“詔曰: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則天下太平矣!援剿山西總兵官高傑,上馬可以治軍,下馬可以安民……”

高傑瞬間臉上發燒,怎麼感覺是在罵我呢?

“臨陣可奮勇殺敵,治軍則井然有序,天下激變板蕩之時可以為國家保全軍隊,聽聞揚州有賊兵作亂,則不遠千里舉兵南下清剿,此實乃忠臣者也!為大明江山永固計,為天下黎庶安居樂業計,特敕高傑為興平侯並提督南直十四府又四州一應水陸兵馬,欽此。”

高傑感覺有些發懵,整個人就像站在雲端,腳下有些飄,福王竟然如此器重他?

部將李本深還有在場的家丁也是神情振奮,總鎮變成了南直提督,豈不是意味著他們也要跟著升官了?升了官,豈不是意味著要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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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起潛將聖旨合攏遞給高傑,笑吟吟的道:“興平侯還不快領旨謝恩。”

高傑這下終於翻身跪倒在地,先接過聖旨,又捧著聖旨撅著屁股高唱:“臣高傑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興平侯快請起,聖上還在營外等著見您。”

高起潛上前一步將高傑扶起,笑吟吟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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