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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西亞眼睛瞬間通紅,火焰幾乎要從瞳孔中噴射出來:“你讓他被教廷帶走了?”幾乎每個字都化作利刃,丟在光中。

“放心,教廷絕對不會把他放出來的!”光中身影被他的態度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解釋道,“是教廷的神聖守護軍團發現並生擒了帶著他逃跑的血族,所以他才會落入教廷的手中,我不是故意的。”

歐西亞一字一頓地說:“是誰讓我放心,一切都在監視之下的?”

光中身影道:“現在也是啊。我確定他還好好地躺在棺材裡長眠。”

歐西亞語氣平平:“我可以再相信你嗎?”

“當然!當然!”光中身影急切地表達著自己的誠意。

歐西亞譏諷道:“可是我感到厭倦。傀儡一樣被你拽在手中,無頭蒼蠅一樣瞎轉。而你對我的承諾,統統沒有實現,事情反而越來越糟糕。”

光中身影道:“可是我說過呀,他身上的是雙重封印,除了迫使他昏睡外,還會保護他。想要徹底殺死他,必須先讓他清醒過來。”

歐西亞道:“這套理論我已經聽得耳朵生繭。讓他清醒過來的方法呢?”

光中身影的聲音頓時弱了下去:“我還在研究。”

“哦,還在研究!”他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歐西亞!”光中身影對著他的背影吶喊,“冷靜一點!跟著我,像小雞跟著母雞那樣跟著我,一起深、呼、吸!”

回答他的是瞬間坍塌的長椅。

“別這樣。你不覺得你的脾氣越來越像安斯比利斯了嗎?這可不是好事。說不定有一天你也會陷入暴力醜聞,被十三位長老一起封印起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找血族的長老幫忙?或許他們願意……”對上歐西亞近乎兇殘的雙眼,來自光中的聲音一下子就弱了下去,“我覺得,把安斯比利斯放在教廷是個不錯的主意。至少門口安排了警衛,遇到什麼事還能尖叫一聲,不會像封印之地一樣讓人自由來去。”

歐西亞走到大門後面,手握著把手,將門拉開一道縫隙,冷靜地說:“我想我們的合作關係很難再繼續下去了。”

“別這樣,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很快會找到解除封印的辦……”

剩下的聲音被重重的關門聲蓋了過去。

歐西亞回到酒店,沒有看到黑貓,臉立馬拉了下來。

梅西翁解釋道:“是一位叫約瑟夫·米勒的先生帶走了它。我以為您認識。”不認識的話,當初就不會讓自己幫他買從倫敦到巴黎的機票。

歐西亞臉色稍微好看了一點點——從炭黑到深灰。

他讓梅西翁準備了兩瓶兌了血的紅酒,坐在陽臺的躺椅上,一邊吹著夜風喝著血酒,一邊等著某只樂不思蜀的寵物。

眼看著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歐西亞的臉色又從深灰變成炭黑。

看護寵物不利的梅西翁沒敢在他面前晃悠,乖乖地蹲守在自己房間裡,直到聽到隔壁房間有貓叫聲,才推著預先準備下的餐車過去。

歐西亞拎著黑貓的後頸,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什麼。

“您打算在哪裡用晚餐?”梅西翁小心翼翼地問。

四肢自然垂落的黑貓突然掙扎了一下,黃綠色的眼眸衝著梅西翁流露出了求救的意味。

梅西翁看得心都要碎了,於是,他扭開了頭。

黑貓:“……”

歐西亞回神道:“準備兩張去羅馬的機票。”

歐西亞一下飛機,就遇到專門等候他的塔瑞克。

“這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塔瑞克晃了晃手裡的柺杖,有些感慨地說。

歐西亞道:“既然我們對此都不是很高興,就不必強顏歡笑了。”

其實有那麼點兒高興的塔瑞克:“……”

歐西亞上車後,發現他換了個跟班:“你的舊拖斗呢?”

塔瑞克道:“博努瓦回法國了,他是法國人。”

歐西亞道:“你什麼時候回英國?”

塔瑞克道:“確定我們這次是永別而不是又一次的短暫告別的時候。”

歐西亞道:“你可以用死亡來解脫我們這段關係。”

“……”塔瑞克放棄與他對爭鋒相對,“魔女被送走了?”

歐西亞道:“你有生之年應該看不到她了。”

“但願如此。”塔瑞克道。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歐西亞道:“你怎麼知道我過來。”

塔瑞克道:“有人發短信通知我。說你心情不太好,讓我小心教堂裡的長椅。”

歐西亞:“……”

塔瑞克掏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遞給歐西亞。那是一口棺材,棺蓋開著,露出了內部的樣子。一個臉色蒼白的人躺在裡面,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神色安詳。

“他就是安斯比利斯?”

歐西亞沒回答。他的眼神凝住在照片上,入了神。

“難以想象這樣精緻漂亮的臉孔下,竟然隱藏著一顆瘋狂的心臟。”塔瑞克小聲嘀咕著,正要收回手機,手就被牢牢地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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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西亞抽走他的手機,低頭看著照片半晌,才慢條斯理地將照片刪除:“希望這是最後一張。”

塔瑞克道:“……”要告訴他,教宗還特地請人畫了畫像嗎?

作為血族,歐西亞並不想在一個教徒的帶領下走進教堂——見依馮的那一次已經是例外中的例外。而教宗顯然也不願意在自己的教堂裡招待一個暗夜生物。

於是,他們去的是距離教宗所在教堂不遠處的一座博物館裡。

博物館裡陳列著歷代藝術家的心血和精華,價值連城。

塔瑞克帶路的時候,難言自豪。這座博物館由宗教控制,裡面不少的作品都與宗教有關。

歐西亞指著一幅畫說:“他畫這幅畫的時候,我在現場。確切的說,他窮困潦倒,我收容了他。”

塔瑞克:“……”

歐西亞指著一個雕像:“這是第三個,前面兩個我不喜歡。”

塔瑞克:“……”

歐西亞指著另一幅畫說:“他一邊畫畫一邊與女友調笑,他的女友不小心蹭到了畫的右下角。他當場翻臉,兩人不歡而散。等畫作完成後,他又死皮賴臉地去乞求女友的原諒,但女友已經跟著一位貴族跑了。”

塔瑞克:“……”

歐西亞覺得這些作品簡直開啟了他的記憶匣子:“還有……”

“咳!蒂莫西·葛雷科大人已經在會客室等候了。”和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家夥打交道就是不好,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孤陋寡聞。

歐西亞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好吧。”

會客室門口站著兩個衛兵,腰際掛著長劍,神色肅穆。歐西亞進去之後,他們甚至想要搜身,被塔瑞克制止了。

塔瑞克尷尬地解釋道:“這是為了安全。”

歐西亞微笑道:“蒂莫西·葛雷科是教宗的接班候選人之一,身份非同凡響。我明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門已經半開啟了,完全落入了門後那人的耳朵裡。蒂莫西穿著紅色的教袍,雙手攏在袖子裡,微微地欠身,笑道:“在您面前不值一提。”

歐西亞走入這間兩百平方米左右的大會客室,眼睛立刻被會客室內停放的奶白色棺材吸引了。身影一閃,已經出現在棺材一側。

棺蓋依舊開啟著,金髮青年閉目躺在裡面。

歐西亞垂眸看著,憂傷如水,盛滿了眼眶,想要伸手去撫摸青年的面容,又似怕打擾了他的美夢,半途又縮了回來。

“看來傳聞不能盡信。”歐西亞深情的目光令教宗接班候選人動容。

歐西亞雙手抓著棺材的邊緣,平靜地問道:“我什麼時候可以帶他走?”

“任何時候。”蒂莫西道,“我們並非拘留他,而是解救了他。不久前,神聖守護軍團在地中海附近遇到嚴重違反停火協議,對無辜民眾大開殺戒的一夥血族。經過激戰,那群血族被我們當場擊斃,邁卡維先生是在附近找到的。這口棺材是我們提供的。”

歐西亞道:“謝謝。”儘管知道他們是故意賣人情給自己,他也不得不接受。

蒂莫西道:“不客氣。希望我們與血族的友誼天長地久。”

歐西亞將青年起來,小心翼翼地摟在懷裡,轉身往外走。

“能告訴我,封印之地發生了什麼事嗎?”蒂莫西問。

在剛剛受人恩惠的情況下,歐西亞很難拒絕對方:“有人破壞了封印,關在裡面的血族跑了出來。”

“有多少?”蒂莫西皺起眉頭。這會造成人界的□□煩。

歐西亞聳肩道:“已經有人在收拾了。”

蒂莫西看著他出門,帶著腳步聲離開走廊的盡頭。衛兵關上了這一邊的門,而他身後的門緩緩開啟。他朝著來人行禮:“陛下。”

拖著寬大袍子的教宗扶起他的手:“蒂莫西,依照你老辣的目光,歐西亞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蒂莫西苦笑道:“他看似深情又似無情,看似冷靜又似慌張。我委實無法判斷他真正的人格。”

教宗道:“魔女事件之後,我借書信向王小明表達善意,都石沉大海,毫無迴音。溫斯頓與埃德溫也龜縮在自己的城堡裡,閉門不出。血族的領袖們集體裝聾作啞,不知為何,是否醞釀著陰謀?”

蒂莫西道:“這倒不至於。應當是魔女事件對他們造成了太大的打擊,故而一蹶不振。”

教宗道:“與歐西亞打好關係。他是四代血族,又是難得的好脾氣,若能出來領導人界的血族,人界將獲和平。”

蒂莫西道:“倒是他與安斯比利斯的關係,不像是傳說中的水火不容,倒像是一對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分別的戀人。”

“是嗎?可是裡奇的畫裡並不是這樣。”在會客室的盡頭貼著一副半人高的畫。畫裡有兩個人,一個是金髮,雙目通紅,憤怒地露出了獠牙,另一個是深褐色的頭髮,神色悠然,安靜地坐在一旁微笑。教宗指著金髮:“看他瘋狂的模樣,唯有邁卡維氏族方會如此。”

蒂莫西看著圖,總覺得有點怪異。

教宗說:“裡奇作畫時,正值聖戰。根據教史記錄,那是最慘烈的一戰,也是柳暗花明的一戰。我們輸掉了英國,輸掉法國,退到了義大利,最後一道防線,正以為走投無路,血族卻起了內訌。邁卡維氏族出了個瘋子,在背後偷襲血族,用以要挾他的情人……”

“等等!”蒂莫西看著畫,突地臉色一變,指著畫中兩人背後模糊的人影,“你看他們,身上是否也燃起了憤怒的火焰?”

教宗眯起眼睛:“他們的背後有大火在燃燒……”

“不,這不是真正的大火。”蒂莫西指著旁邊的一幅畫,“這幅《團員》是裡奇的代表作,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是他用樹苗來表示新的希望,用泥土暗示畫中主人公埋葬了過去的分歧。用物品來表達人物的心情是裡奇的特色。”

教宗一頭霧水道:“那又如何?”

蒂莫西道:“血族內訌,安斯比利斯犯了眾怒。不可能有一群人站在他的身後,與他同仇敵愾。”

教宗回過味來:“你的意思是?”

“金髮的是被安斯比利斯臨陣倒戈激怒的歐西亞……”蒂莫西指著另一個——與剛剛出去的那個血族擁有相同容貌的褐發青年,沉聲道,“他才是安斯比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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