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金章這一次在中國呆了很久。不過身為一名已經卸任,幾乎沒有任何職務在身的“自由人”,誰也不能對他的行為表示什麼不滿。尤其是在他下達命令,讓大白艦隊停止封鎖日本沿海的行動,轉而重新集結,繼續其未競的環球訪問之旅之後,就更沒什麼人能對他的行動指手劃腳了……除了日本人。

雖然實力強悍的已經幾乎可以挑戰大英帝國的皇家海軍,可大白艦隊畢竟不是跟日本人幹仗的主力,所以在封鎖日本沿海的時候偶爾還會賣幾分面子,至少不會為難那些漁民什麼的。而由於大白艦隊就在身邊,北洋水師和唐州艦隊也不好做得太過份。可現在大白艦隊撤了,繼續繞著地球做環形運動去了,北洋水師和唐州艦隊可就不會客氣了。

北洋水師第一個動手,直接將在琉球的日本移民強行驅逐。之後,大隊的清兵和一小撮紅色兵團突然出現在了北海道,開始著手建造軍事基地。而緊跟在這些軍人之後的,就是大量的貧民。雖然此時的北海道已經是冰天雪地,可這並不能阻礙人們的熱情。這些在大清國本就無地少地的農民以一種近乎瘋狂的姿態在北海道圈起了土地……

面對這些,日本人儘管憤怒,儘管表示了強烈的抗議,可都無法改變什麼。他們知道,郭金章和李鴻章根本就是打算造成既成事實,並以這些事實告訴他們:不管你們怎麼拒絕簽署條約,我們都會達到目的。其中的區別不過就是是否使用暴力而己。

而除了這些,北洋水師更以全力截斷了日本所有的對外航線。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李鴻章甚至將南洋水師也調了過來,連魚雷艇都派上了。

不過,中國對日本的劍拔弩張卻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為,凡是在中國有利益的國家都幾乎被清政府最近的一些舉措給吸引去了絕大部分的精力。

首先就是東海縣的開埠。

雖然此時的中國已經開了不少商埠用於通商,可沒有哪一個商埠像是江蘇北部的東海縣這樣引得列強注目。因為主持東海縣開埠的官員名叫劉通福……歐美國家對這個名字可並不陌生。即便有陌生的,也很快會受到提醒。這個名字雖然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在西方,但其紅色兵團重要領導人之一的名頭也著實能震住一批人。而由這個名字,列強們也陷入了很複雜的心理活動。

劉通福的出仕是否代表著唐州已經由內部向大清國下手,並嘗試逐漸掌握這個國家的政權?如果唐州藉著同為華人的優勢回到中國,並向大清朝廷下手,他們該怎麼辦?是支援還是反對?支援,東海縣就是一個例子……唐州人很有可能會以一個巨大而且開放的市場來迎接所有國家。會給在華的各個國家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可同樣的,如果唐州把手伸進中國,並逐漸掌握了這個國家的權力,那麼,以唐州人一向以來的作風,列強在中國的特權肯定會受到極大的削弱,甚至還有可能徹底失去這些權力。他們將只能以一群商人的姿態在這裡行走,並最終面對一個崛起了的中國。這個中國肯定會很強大,而且充滿了不確定的暴力傾向。

可是,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劉通福的出仕最終還是受到了列強的捧場。各國公使甚至親自跑到了東海縣向這位新任的道臺大人表示祝賀。列強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顯示出自己的擔憂。一,他們是列強,是強國,不能太掉份兒;二,只有支援,才能讓他們在中國漸行拉開大幕的改革開放中佔據一席之地。這個世界,還沒有聽說過反對唐州的人能在唐州人手裡得到過多少好處。就連英國,也是要進行等價交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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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列強沒有什麼舉動,大清國內部卻出現了相當強硬的反對之聲。

……

“幹嘛?”

郭金章剛剛從奉天回來。特拉斯是一位電站方面的專家,水電站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題。難就難在松花江是一條大河,想在上面建水電站,以現在的技術水平恐怕需要很大的功夫,他還需要其他專家幫忙。所以,郭金章決定讓其暫時用遼河試一試手。當然,除了這一條,松花江對清廷的象徵意義也是郭金章不得不暫時放棄松花江水電站的原因之一。北京方面從東北的某些人那裡聽說了這個訊息之後,立即就表示了極大的憤慨和反對。因為他們認為松花江是大清王朝龍脈的一支……這些東西用科學是說不通的,郭金章也暫時不想跟清廷產生太大的矛盾,只得讓步。可他沒想到,剛一從東北回來就能碰到李鴻章……老頭兒早就在他的寓所等著了,白花花的鬍子一抖一抖的,不知道憋了多大的氣。

“誰惹你了?說出來,哥們兒幫你報仇!”

一年過古稀,每天為了這個國家憚精竭慮的老頭,居然還有人給他氣受……郭金章覺得有必要表示一下。哪怕對方是慈禧太后,他也要罵上兩句。可他沒想到,不說還好,一說,李鴻章頓時就炸了:

“誰惹我了?你說誰惹我了?你非要氣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

“你……說我?”郭金章愣了。他最近沒跟招惹這老頭兒呀。

“你,你……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什麼心?”看他沒有反應,李鴻章猛得跳了起來,動作利索得簡直就不是一個古稀老人。

“我安的什麼心?”郭金章微皺了一下眉:“老頭子,我安的什麼心你還不知道?你這是怎麼了?”

“你說,是你說的……大清國今後幾年的用度都歸你包了。”

“你別亂講。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我只說某些重要方面的花銷,比如軍隊的建設,還有一些基礎設施建設,就像鐵路什麼的,那些東西我包了,可沒說過全部。”郭金章急忙撇清。全部?他要是真的全都包了,能活活氣死。他的錢都是拼死拼活掙來的,真要是全包了,那不就等於是白花錢養那些蛀蟲嗎?如今的清廷,那貪汙簡直就是沒法說,甚至整個北京政府都在貪……這樣的無底洞誰填得起?

“好好好,你是這麼說的,那我問你……你憑什麼又向各國借款?你不是說你包了的嗎?”李鴻章又募地吼道。

“是啊,我說我包了的意思,就是我負責弄錢,可沒說我自己出錢。”郭金章辯解道。

“你……你的意思,不是說讓唐州出錢嗎?”李鴻章叫道。

“想什麼美事兒呢?唐州那麼一大攤子,哪裡不需要用錢?你當我們的錢是撿來的,扔出來也不覺得心疼?”郭金章鄙夷地瞪了老頭兒一眼。這老家夥,沾他的便宜沾上癮了。這麼大的事兒還想讓唐州出錢,還一副心安理得模樣……真當他們唐州就是這個狗屁朝廷的孝子賢孫,傾家蕩產也得伺候著了?要不是同為中國人,他們才懶得管這兒的人是死是活呢。

“你,你……”李鴻章指著郭金章的手指不自禁地哆嗦起來。想繼續罵,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原本確實以為郭金章的意思就是唐州出錢。在他,還有北京的滿清朝廷看來,這並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唐州是什麼?是一群大清子民弄出來的地盤兒。雖然名義上歸屬美國,可歸根到底,那都是他們大清的老百姓。現在這些人發了,回饋一下他們本就是理所應當的嘛。誰叫他們都是大清子民出身呢,是不是?孔夫子說得好,“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群大清子民在外面發達了,理當想著為朝廷效力……出點兒錢又算什麼?又沒讓他們出到傾家蕩產。再者說了,誰不知道唐州有錢?一年好幾萬萬的賺,比整個大清國都厲害,可那些人又沒有大清國那麼多的負擔,不過區區幾十萬人……養這些人,百八十萬兩都嫌燙手。所以,唐州庫裡肯定已經積了不知道多少財富,莫說幾千萬,就是幾億,也是能出得起的。當然,這些都只是北京朝廷的那些人想的,這些人已經在潛意識裡把唐州當成了自己的屬下,把唐州的財富當成了他們自己的財富,甚至還想到了有朝一日可以予取予求……他李鴻章可沒這麼想。這世上誰會把自己賺的錢毫無代價的送給別人?或許有,但絕不可能是唐州。他只是覺得,唐州可能是出於同為中國人的關係,打算出點兒錢幫家鄉人一把。而以唐州有錢的程度,幾千萬還是不會在乎的……這些錢拿來,他甚至可能連還都不需要還。可他卻沒有想到,事實跟他想象的差得老遠,人家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這樣的打算。錢,錢是借的,而且還不是向唐州借,是向那幾個列強借,最可恨的,這傢伙還使用了他的名義……

“你怎麼了?發羊顛瘋?”看到李鴻章氣得直哆嗦,站都站不穩的樣子,郭金章撇了撇嘴,扶著他重新坐了下去,“要不要來杯水?”

“你滾!”

“嗯?”

“你給我滾——”

“這是我家!”郭金章很無辜地點明了一下。

“你……那好,我走,我走!”原來自己一直都是一廂情願,像是被耍的猴子……一瞬間,李鴻章的內心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悲憤,撐起身子就要離開。

“行啦行啦,你上哪兒?天津府衙?那兒住得下你這尊大佛嗎?”郭金章無奈地把人重新又按回了座位,“你今天來,就是為了我向列強借款的事兒罵人的?”

“……你還好意思問?”李鴻章氣喘吁吁,咬牙切齒。

“為什麼不好意思?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再說了,這年頭誰沒借過錢?”郭金章道。

“那你為什麼不找你們唐州借,非要找英法德?”李鴻章怒道,“這些人的錢是好借的嗎?”

“所以說你落伍了,老頭子。”郭金章嘆息了一聲,“而且,我雖然也找了英法,可這一回他們只不過是次要的借貸物件,我們的主要目標是德國佬兒。”

“德國?”這小子又有陰謀。李鴻章何等樣人,雖然剛來的時候怒氣衝衝,顯得很激動。可他之所以這樣其實還是因為他把郭金章當成了自己人……不當成自己人也不行。他們的行動已經開始。北京朝廷到現在甚至都還不知道他們要逐漸施行改革開放,只知道為了報答唐州在這一次中日之戰中的幫忙,在東海縣開了商埠,而主持商埠的,則是以前唐州在大清國的代表劉通福。除此之外,北京朝廷甚至連他們打算放棄朝鮮,將之用來當作誘餌拋給日本人也不曉得。而且他必須意識到,透過某些私下的聯絡,郭金章已經開始跟劉步蟾、袁世凱等年輕的實力派建立了較為密切的聯絡。雖然這小子並不是在挖他的牆角,可他可以肯定,只要郭金章願意,絕對可以對他的淮軍派系產生極大的影響。所以,在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已經是自己人了。他也才能對著郭金章想罵就罵,想說就說……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會因此而失去理智。前段時間,他們兩人一起跟列強進行接觸,物件主要是英法,頂多再加上一個美國,德國基本上連邊兒都沒撈著,可現在郭金章突然說要向德國借款……這傢伙是那麼容易讓人沾便宜的人嗎?借款是要還的,還要付出極為高昂的利息,這樣的好事兒,唐州為什麼不自己做?

“德國人這些年可不消挺。俾斯麥你曉得吧?”看李鴻章恢復了冷靜,郭金章笑了笑,又接著問道。

“當然知道。”李鴻章點了點頭。他一直很羨幕俾斯麥。大家同是宰相級的人物,也同樣都主持著一個大國,可是俾斯麥上有全力支持的君王,下有如臂指使的軍隊,中有能盡力配合的各級官府……所以,人家成就了自身的豐功偉績,統一了德意志,還把曾經的普魯士王國推上了頂級列強的寶座。可他有什麼?上有昏聵無能的朝廷,下有混亂懦弱的軍隊,中間也都是些貪官汙吏……到現在,他還在苦苦地為這個國家掙扎。好不容易弄出點兒樣子,要不是這一回郭金章暗中安排,指不定就被那小日本兒給全毀了。兩人之間簡直就是沒法比。

“這老家夥號稱‘鐵血宰相’,主持普魯士先後打敗了法國和奧匈帝國,成就了今天的德意志帝國。可之後,他想讓德國休養生息,並改變跟周邊各國之間的緊張關係,穩定這個新生的國家……可那位威廉二世不同意。這傢伙去年1月宣佈‘德意志要成為世界帝國’,聲稱德國在‘古老歐洲的狹窄邊界以外有很多任務要完成’。他的那個外交大臣伯恩哈特?馮.皮洛夫也對外聲稱,說什麼‘德國過去曾有那樣的時期,把土地讓給一個鄰國,把海上讓給另一個鄰國,而自己只剩下純粹在理論上主宰著天空,可是這種時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我們也要為自己要求在日光下的地盤’,還有海軍大臣阿爾弗雷德.馮.梯爾比茨,也堅持認為德國的工業化和海外征服‘就象自然法則那樣不可抗拒。’……說白了,隨著實力的膨脹,德國想奪取殖民地,並重新瓜分世界。而他們爭奪殖民地的主要目標就是東亞、非洲和中東……所以,基於理念上的不和,俾斯麥早在好幾年前就被罷了首相一職,現在是閒人一個。”郭金章嘆了口氣,說道。

“這個我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你聘請俾斯麥去當了你們那個唐州大學的什麼榮譽校長。”李鴻章道。

“沒錯。”郭金章點頭,“不過這只是其次。我只想告訴你德國已經不安份了。威廉二世想要爭奪更多的利益,自然就只有打破現有的國際秩序……而這,必然就會跟現有國際秩序的控制者,也就是英法等國產生巨大的矛盾和衝突。”

“所以,他們之間早晚會有一戰。這個你早就說過。”

“那你認為最終誰會嬴,誰會輸?”郭金章又問道。

“這個……”李鴻章皺了皺眉,“聽聞德國曾數次打敗法國,而那法國在十多年前連我大清亦不能完全戰勝……想來,若是再有一戰,德國還是會嬴。只是這裡面若是再加上英國,就很難說了。”

“英法會嬴。”郭金章道。

“你這麼確定?”

“確定。”郭金章點頭,“因為英國在全世界都擁有殖民地,它的綜合國力高過德國。尤其是它的本土又在英倫三島,德國最強大的陸軍根本就徒嘆奈何。雖然威廉二世也在發展海軍,可海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出來的,而且德國本身就是想要擴張,可身為歐洲的大陸國家之一,它的擴張必然會影響周邊各國……可現在世界上的強國幾乎都是歐洲。所以,一旦開戰,德國就幾乎是跟整個歐洲開打。再加上德國資源不足。所以,德國戰敗的可能性高達八成!”

“那這跟你向他們借錢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德國一旦戰敗,馬克必然大幅貶值……嘖嘖,今天借一億馬克可以兌換成一億美元,明天可能只需要還五千萬美元就夠了,甚至可能連一千萬都不到,這種好事兒,我幹嘛不做?要知道,這就等於是德國人白花錢幫咱們幹活啊。”

“那萬一是英法打敗了呢?”

“萬一?”(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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