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總督衙門。

客廳。

竇納樂、施阿蘭兩人面面相覷地對坐著,臉上盡是無奈和苦笑。而就在他們一邊,美國公使田夏禮卻是笑意盈盈,怎麼看都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剛剛,日本公使小村壽太郎帶了一名日本醫生,聲稱要給正在衙門裡養傷的郭金章看傷,還說這名日本醫生是全日本最好的外科大夫。結果,郭金章人沒露面,只出來一個身材高大的保鏢,直接抓著人就給扔了出去。可憐小村壽太郎堂堂的日本公使,代表著一個國家的尊嚴,卻被這樣無理的對待。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原本氣勢洶洶的日本陸軍被擋在了鴨綠江以東,頹勢越來越明顯,海軍更是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而郭金章不僅有實力猶存的北洋水師撐腰,自己更是得到了美國政府授予的全權,還可以指揮即將到達戰場的大白艦隊…… 別說只是讓人把日本公使從客廳裡扔了出去,就是把日本天皇揍一頓,日本人又能怎麼樣?怪就怪小村壽太郎自己糊塗,明知道郭金章現在“傷勢嚴重”,脾氣不可能好,正對日本恨得牙根癢癢,居然還敢帶醫生來……你信不過人家,覺得人家是裝的怎麼著?可現在這種形勢,就算郭金章是裝的,沒事兒人一樣站到大家夥的面前,誰又能說什麼?

“田夏禮閣下,美國政府這樣縱容郭將軍,難道就不擔心在遠東地區發生一場大戰嗎?”竇納樂無奈地把目光投向了田夏禮。美國政府突然任命郭金章主持遠東地區的一切事務,打了英國政府一個措手不及。首相索爾茲伯裡侯爵雖然私下致電白宮表示抗議,認為郭金章很有可能就是這場戰爭的幕後推手,不應由其來美國在遠東的事務,這不僅不利於英國,同樣也會不利於美國。但是本傑明.哈裡森卻認為自己的做法沒錯,而且回電告訴索爾茲伯裡,說自己這麼做正是為了歐美各國在遠東的利益。因為郭金章跟大家幾乎都打過交道,也都有相當交集,不可能損害大家的利益而只照顧一個清國。而且郭金章身為在美國擁有極大影響力的政治人物,而且還是陸軍上將,私人訪問清國期間居然被日本人刺傷,不論是為了美國的面子還是為了其私人的面子,都要讓他發洩一下,否則,以郭金章的脾氣,沒有了公務的束縛,一怒之下,誰也攔不住。那時候,恐怕才會真正損害各國的在華利益。……就這樣,英國只得無奈地看著郭金章接掌了美國在遠東的各項大權,而原本因為清國的強硬態度已經啟航的印度艦隊也不得不因為這個原因重新回到了他們在南亞的駐地。用武力是不可能脅迫郭金章屈服的,越是逼得緊,就越會適得其反……這是跟郭金章打過交道的所有人的共識。尤其是郭金章這一回還掌握了大白艦隊,萬一真的惹火了那家夥,憑藉那支強大的海上力量,那丫兒的說不定就敢直接開戰,爾後揮軍印度,再佔領蘇伊士運河……就像當初那家夥指揮紅色兵團打到渥太華市郊一樣。

“我們當然不擔心。要知道,這場戰爭民經開始,並且行將結束,不是嗎?” 田夏禮的所有事務都扔到了郭金章的腦袋上,他既不需要負責,又不需要開口,只需要列席……正是無官一身輕。

“你明白我的意思。”竇納樂不滿地說道。

“呵呵,”田夏禮輕笑一下:“爵士先生,英國政府不像您所表現的那樣對清日局勢那麼關心吧?索爾茲伯裡侯爵擔任首相之後,你們在亞洲奪取了緬甸;在西非,征服了奈及利亞,佔領了肯亞,又進入了烏干達;在南非,佔領了羅得西亞。並且據我們所知,你們還正打算在南非再發動一場針對南非共和國和奧蘭治自由邦的戰爭……那才是你們真正需要關心的地方吧?”

“大英帝國對全世界的局勢都極為關心。尤其是在對目前的清日戰爭。”竇納樂冷哼道。他知道田夏禮這是在譏諷自己。幾十年前,在南非班圖人世代居住的奧蘭治和德蘭士瓦,先後發現了蘊藏量十分豐富的金剛石礦和金礦。歐洲移民隨即大批湧入,開礦尋寶。英國壟斷資本家C.J.羅得斯收買礦權,建立礦業公司,壟斷了金剛石和部分黃金的生產。德國也逐漸在布爾人治地內建立了強大的經濟和政治勢力。兩國由此展開了激烈的角逐。在金礦資本家的慫恿下,英國政府為控制所有礦區,力圖佔領德蘭士瓦,兼併布爾人治地。1876年,英屬納塔爾省總督謝普斯通前往德蘭士瓦共和國進行遊說,勸其接受英國統治。由於財政困難,以及面臨與東邊祖魯人王國的大規模衝突,德蘭士瓦共和國接受了歸併英國的要求。1877年4月,英國發表聲明,德蘭士瓦共和國成為英國殖民地,任命謝普斯通爵士為行政長官。德蘭士瓦總統伯格斯辭職。之後,經過1879年祖魯戰爭,英國消滅了祖魯王國,解除了布爾人面臨的最大威脅。一切都發展的好好的,可是,由於英國人統治德蘭士瓦共和國的三年期間,並沒有著手改善中下層布爾人的生活條件,也沒有增加投資、改善當地的財政、經濟和政治生活,反而允許英國商人進行土地投機、向布爾人補收以前欠德蘭士瓦共和國的稅款,引起了布林人民廣泛的不滿情緒。到了1880年9月,為了從土著手中收繳金伯利鑽石礦作為工資發到黑人勞工手裡的大量槍支,在英國保護國巴蘇陀蘭發生了“繳槍暴亂”,英國駐德蘭士瓦的主力部隊南下鎮壓暴亂,留在德蘭士瓦的英軍總數不超過三千人,只駐守在比勒陀利亞、呂斯滕堡、萊登堡、斯坦德頓等幾個重要城鎮,防務空虛。結果,該年1月16日,五千多不滿英國治理的布爾人聚集在帕爾德克拉爾舉行國民大會,宣佈進行武裝反抗,恢復南非共和國。推舉在布爾人當中德高望重的保羅.克魯格、皮埃特.茹貝爾和小比勒陀利烏斯三人為首領。同日,新組成的三人政府將南非共和國的獨立宣告送到了比勒陀利亞駐軍的手中,英國人拒絕接受,下令各地駐軍火速增援比勒陀利亞。結果,在這場小規模的戰爭衝突之中,面對採用了遊擊戰術的布爾人,英國以陣亡170人,傷90人,被俘上百人的代價,換取了布爾人人陣亡,9人受傷。不僅如此,英軍司令科利也在一個山頂被布爾人擊斃。面對這樣的結果,英國人雖然憤怒,卻也因為當時的形勢而無可奈何。最終,雙方於1881年月6日簽訂停戰協議,又簽訂了《比勒陀利亞協定》。該協定規定,保證德蘭士瓦可以建立在英國女王宗主權下的完全自治的政府,英國保持三項特權:控制德蘭士瓦對外關係;保持對德蘭士瓦同非洲部落關係的控制權;戰時英軍有權借道德蘭士瓦。

可以說,布林戰爭是英國人近年來第二丟人的一次戰爭,僅次於在工兵上將喬治.戈登在蘇丹的喀土穆被當地暴民割下腦袋。但相比起共丹,南非共和國和奧蘭治自由邦的巨大利益又是英國人難以捨棄的。所以,在索爾茲伯裡就任後,就有了發動第二次布林戰爭的想法。如今,戰爭已經開始策劃。可是布爾人背靠德國,實力也並不弱小。所以,根據軍方的計劃,英國至少要投入萬甚至更多的兵力才有可能打敗已經擁兵5萬左右的兩個布爾人共和國,而如果想要穩固在當地的局勢,戰爭之後,他們恐怕還需要繼續增兵,規模甚至可能需要達到十數萬。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一個小小的日本去挑釁比布爾人更加強大的清國顯然不是什麼好的選擇。田夏禮一面譏諷他們居然拿一群土著沒有辦法,一面同樣也是在警告他們,萬一惹惱了已經顯示出崛起勢頭的老大帝國,後果難料。而清國本身也遠比郭金章更加有長遠的威脅性,更不是小小的日本能比的。

“與清國合作,遠比扶植日本更有價值。”田夏禮淡淡地說道。

“我們一直都在與清國合作,但是,我們同樣也不想放棄另一個友好國家。”施阿蘭說道。法國最近這十幾年在中國過得並不好。因為一場中法戰爭,清廷上下普遍對他們觀感極差。而中法戰爭中法國軍隊的表現也實在讓他們提不起什麼太強的氣勢。這還不算,從菲律賓歸來的劉永福居然被清廷派往廣西當了什麼提督。雖然那家夥的兵都被清廷剝奪,沒什麼權力,但依然對法國在安南的殖民地有著巨大的威脅性。法國為此抗議了多次,可清廷就是不理,反倒差點兒引得李鴻章給劉永福編練新兵的權力。而隨著美國和唐州勢力的進入,法國在中國的勢力範圍雖說沒有減小,但時時有受到壓迫的感覺。所以,這一次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幫日本一把,甚至比表現積極的英國人還要堅決。因為他們和英國一樣都不希望清國就此崛起,就算是不能阻擋,也需要一個新興國家來遏制之……日本顯然比任何一個國家都合適。

“看來你們都很有決心。不過這都跟我沒有太大的關係,你們要說服我們那位將軍才行。”田夏禮微笑著指了指客廳裡面……郭金章已經晾了他們快一個小時了,到現在都還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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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麼想法沒有?”

“沒了。”

客廳裡坐著四國公使,剛剛還扔出去一個,時間也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可郭金章卻依舊不急不躁。他正在李鴻章撥給自己“養傷”的院子裡接見一些人。這些人倒也都不是外人,從左到右,依次是尤列、鄭士良、楊鶴齡、陸皓東,以及一直沒怎麼露面的孫文!此刻,五名年青人臉上都是一副極為認真和激動的神情。因為,郭金章剛剛給了他們一個任務:做官!

“到了江蘇之後,都給我把原先的念頭藏好,至少短時間內不要讓別人看出來。全力發展民生,辦學啟發民智……我們會在背後支援你們的。”跟郭金章坐在一起的劉通福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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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五名年青人齊聲應道。

“少說,多做。而且別以為你們有我們撐腰就可以肆意妄為。李鴻章雖然勉強答應了我們的條件和要求,但你們將要去的地方是淮軍的大本營。丁汝昌的數萬新軍一直都紋絲不動地呆在徐州,李鴻章一聲令下,要了你們的腦袋只是一個眼神一句話的功夫罷了。明白嗎?”郭金章又道。

“我們知道了,先生。”領頭的尤列上前一步答道。

“那就去吧。各自回去準備。準備兩個月內赴任。”劉通福又道。

“我等告退!”

尤列等人紛紛朝兩人抱拳,然後轉身離去。

“這一次可是玩兒真的了。”看著幾個年青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院門外,劉通福又禁不住深吸一口氣,悠悠說道。

“是真的。不過你不像他們,就算你失敗了,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因為你的背後有我們。”郭金章看著他說道。

“少耍我了。”劉通福輕哼了一聲,“把我一個人扔在國內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回來看人家一回,結果又佈置這麼一個任務……真要還跟你們藕斷絲連,又會有多少人真個兒會服我?”

“那就是從此絕交?”郭金章笑問道。

“絕交!”劉通福狠狠地點頭,“自從老子知道回不去之後就想跟你們絕交了。M了個巴子的,就沒見過這麼坑自己兄弟的。”

“真沒想過坑你。”郭金章搖頭笑道,“其實我也是回國之後才突然有的這個想法。只能說是事情太寸。”

“你們都在西雅圖享服,要老子一個人在這裡累死累活,憑什麼?老子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劉通福朝臉上抹了一把,還真抹出兩滴淚水。

“你命苦?我們在西雅圖辛辛苦苦等老婆的時候,你家娃兒都能打醬油了。再看看老子,還領袖呢……到現在連個貼身丫環都沒有。我苦不苦?”郭金章的眼圈兒也有點兒泛紅。從這一刻起,劉通福就不再是唐州的代表了,他將因為在大清過了十幾年,已經有兒有女,並且習慣了本地的生活而脫離唐州,重新獲得曾經鄙棄萬分的大清子民的身份。當然,這一回劉通福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還是一個屁都不如的草民,而將在李鴻章的推薦下前往江蘇北部某地的分守道任道臺,主管當地政務,尤列等人都將是其治下的縣令或者官員。這是一場賭博,同時也是一場實驗。如果劉通福能在數年之內讓自己的轄區由災害頻生的貧困區變得溫飽足且政治開明,他將獲得更廣闊的舞臺和更大的權力,並由此開始自身在中國政治版圖上的開拓之旅。如果不行,那麼,就只有回西雅圖種地去,反正郭金章等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誰拿走劉通福在美國的那些財產。

“早跟你說了,奕匡收了個幹閨女,國色天香,只要你一點頭,立碼就成。誰叫你不樂意的?”劉通福白了他一眼。他不是沒幫郭金章找過,上到公主格格,下到平民百姓,這段日子都過濾了好幾十個了,可郭金章總是瞧不上眼,怪誰?

“得了吧,大哥,那是個裹了腳的,脫了鞋一看能把人嚇死……我可還沒想就這麼過去跟閻羅王搶地盤兒。”郭金章也翻了個白眼兒。

“小腳怎麼了?我女人就是小腳,三寸金蓮,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劉通福道。

“你變態。”

“你……你毛病!”

“毛病就毛病,反正老子也不指望你了。那個……必要的時候別吝嗇開口。”

“放心吧。就算絕交,老子也少不了找你們的麻煩。……偶爾多派些兄弟回來。省得我自己呆著無聊。”劉通福又道。

“這倒不難。不少兄弟都想回來看看呢,等你上任發出邀請,保證一大堆的商業考察團過來。”

“那我就放心了。”劉通福笑了一下,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我過不了多會兒就去上任了,可等不到你‘康復’了。你就等走的時候到我那兒走一趟,再給你送行吧。”

“我走,還要先到你那兒,然後再讓你給我送行?”郭金章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毛病?”

“你本來就有毛病。”劉通福不屑地撇了撇嘴,站起了身:“我先走了,你慢慢玩兒吧。……別忘了到時候過來。”

“放心吧,忘不了。”

看著劉通福的背影,郭金章搖搖頭,又嘆了口氣。然後,又目光炯炯地看向了跟劉通福擦肩而過走進來的那個人,一身筆挺的海軍軍裝的劉步蟾。

“聊聊吧,劉將軍。”

“固所願也!”(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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