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要是敢給老子玩兒絕的,老子就敢真把北京城的這些官僚全都趕盡殺絕。”

北京城郊的某個宅子裡,劉通福看著眼前坐著的那個留著小平頭的青年,沉聲說道。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能跟奕匡不謀而合。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年之所以能跟奕匡合作的那麼好,主要原因也是他覺得奕匡在貪婪的同時,也很聰明,能認清時勢……就像郭金章說的那樣,貪官一般而言反倒都是比較清醒和聰明的。如果不是這一回真的被西雅圖那邊給給逼急了,他也不會去給奕匡放下那樣的狠話。不過很可惜,相比起他的煩心,眼前這個小青年似乎更加關心別的:

“劉先生,以唐州之能,為什麼總想著偏安一隅,那洋人的地界就真的那麼好呆的嗎?為了幾個女人,居然都要如此麻煩。為什麼不殺回來?以清廷之腐敗無能,不過眨眼間事便可撥亂反正,驅逐韃虜,復我中華啊。到時候,唐州數十萬男兒,盡是我中華英豪,又何患無妻?”

“你不懂的。”劉通福嘆道。

“我不懂?我怎麼不懂?我看反倒是先生不懂。”青年一臉義憤,“唐州兵強馬壯,連英美列強都要側目,只要你們願意,乘船而回,天下何人可當?何必非要為求著那腐朽昏庸的朝廷?”

“唐州基業已成,哪能說放棄就放棄?何況,你以為我們派兵回來就能打得下這大清朝?你太天真了。”劉通福翻了翻眼皮,說道。

“我天真?先生,你們到底在想什麼?難道,湟湟中華,還不及國外一片彈丸之地嗎?”青年叫道。

“彈丸之地?唐州領土176000餘平方公裡,與廣東相差無幾;漢州領土1717000餘……啊,不對,如今又加上了育空地區,其面積就是兩百餘萬平方公裡,還有不列顛哥倫比亞,名義上歸於加拿大,其實已經完全控制在我唐州之手,這塊土地的面積也有近百萬平方公裡,這就是三百多萬平方公裡的土地,足有大清國土的三成,這還沒算我們剛佔領沒多久的夏威夷,以及受我們影響極大的哥倫比亞……皓東啊,你說這是彈丸之地?你就不嫌虧心嗎?”劉通福反問道。

“先生莫要欺我。你所說的這些,不過都是些人跡罕至的荒地。即便是唐州本土,也不過才二十餘萬人口,這還得加上當地的洋人……這樣的地方,就算再大,又有何用?”皓東反駁道。

“你錯了。”劉通福搖了搖頭,“地盤兒大,好處才大。為什麼?因為有資源!一個國家的發展,一個地區的發展,離不開煤炭、鐵礦這些資源。可這些東西是不可再生的,挖了就沒有了,而且也不是到處都處都有,只有地盤兒大了,才能保證充足的供給。你看看英國,他們為什麼四處去佔殖民地?不就是為了資源和市場麼?”

“那我中華大地,難道還及不得那區區幾片荒原?”皓東不服道。

“還真未必及得上。”劉通福道。

“先生……”

“皓東啊,你不知道。”看著小年青瞪著眼睛滿是不服地看著自己,劉通福又搖了搖頭,“咱們這中華大地,浩蕩五千年文明史,雖說地大物博,可是,時至今日,有什麼資源還沒被發現?就算還有,又有多少?而且,你想過沒有,這麼點的資源,又夠幾個人分的?不往外佔,光從自己家裡挖,夠咱們幾億人口用幾年的?”

“先生這話尤列不敢苟同。”兩人正在說著話,又一個年紀稍大點兒的青年從屋裡走了出來,“想那英法等國,國土亦是不大,資源亦是稀少,可他們卻名列世界列強之一二首位,何也?不外乎工業強盛,將強兵精而己。由此可見,所謂資源並非限制國家發展之必要。而唐州諸君畏縮不前,卻以此為藉口,實是讓人恥冷。”

“尤兄不要胡說。”尤列話音剛落,皓東就趕忙站了起來,“唐州諸君何等人物?於列強國度裂土分疆,不懼英法,縱橫捭闔,列強也要賣幾分面子……僅僅幾年,便已經比當今的朝廷強上不知多少。又豈是你我可以置喙?”

“那為何他們還要躲在大洋彼岸不敢回來?”尤列反問道。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劉通福捂著腦袋,無奈地說道。

“為何不能?難不成,還能有誰擋得住你們不成?”尤列再次追問。

“當然不會有人擋著我們,只是,如果我們真的走了,那些人可就高興了……”劉通福嘆道。

“先生所說,莫不是英美等國?”皓東問道。

“英國人估計不會,因為他們還需要我們,或者說,希望我們幫他們遏制或者說是牽制美國。”劉通福淡淡地說道:“高興的是美國人。因為我們自從丹佛起兵之日起,就一直是他們的大患,雖然現在大家和平相處,還有過許多次的合作,這一回甚至還差點兒一塊收拾了加拿大,可說到底我們還不是朋友。相反,大家都在私底下防備著對方……美國人擔心我們突然發動,把他們西部的各州都給佔了。而我們呢,也擔心美國佬兒會不顧一切地出兵平了唐州。”

“既然如此,就更應該回師大清。”尤列叫道。

“說得輕巧。我們走了,唐州偌大的基業怎麼辦?不說相當於大清三成面積的土地,就是在西雅圖的那些工廠和研究所,其價值也足有數億美金,甚至更多。而其後續價值更是龐大無比,難道全扔了?這還不算,巴拿馬運河怎麼辦?那可是連通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咽喉要道,緊扼英美列強東進之路,不說戰略地位之重要,光是商業上的價值,就該以百億美金為單位計算……尤列你是算學館出身,應該知道這數字有多麼龐大。這難道也要放棄?”劉通福斥道。

“我等當然知道唐州之富,可是先生,為了一己之私,你難道就願意眼睜睜地看著幾萬萬百姓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嗎?”皓東叫道。

“何況也未必需要全部放棄唐州。只需將唐州紅色兵團派回大清,再由一員大將統率,朝廷必不可當!”尤列也道。

“放屁。沒有紅色兵團,唐州就是任人欺凌的軟柿子。到時候,我們大家連條活路都別想有。”劉通福罵道。

“那就全回來。”尤列叫道,“我就不信,離了那美利堅,唐州就不是唐州了。”

“你這話還真就說對了,離了美利堅,唐州,還真就是不唐州了。”劉通福苦笑道。

“先生……”

“好了,先不說這些了。”看皓東和尤列兩人還想繼續勸自己,劉通福趕緊擺手示意兩人停下,“我最近還有許多事要做,不想談太多,有事情下回再聊吧……”

“可是先生……”

“下回再說!”

……

好不容易弄走兩個年青人,劉通福卻是依舊苦悶無比。日子不好過啊。

本來,當初被派到北京負責向西雅圖輸送人口,人人都以為這是一個好差事,不僅輕鬆,還能比所有人都更早的結婚生子,完成一生一大要務……可事實呢?嗯,他倒是真的娶妻生子了,可這差事……真是沒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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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州州長那一回換屆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回去跟李阿生換換了,再怎麼說他劉某人也是當初紅色兵團的頭面人物之一不是?可他這邊正準備著呢,就得到了來自西雅圖的訊息:大家夥不滿!怎麼不滿?你劉某人自己娶妻生子了,怎麼就沒給別人籌劃籌劃?當然,如果只是讓那些當頭兒的兄弟夥們一直這麼單著倒也還說得過去,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想要選什麼樣的娘們兒還是自己把握著好一點兒,不能由著你劉通福拉郎配。可問題的關鍵是唐州有九成居民沒有伴侶。這問題可就大了。而身為掌握唐州大權的原紅色兵團成員,又幾乎都知道這個任務郭金章在一開始就分配給了他劉某人……這本來應該是個美差,也應該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兒,你怎麼就辦不成呢?大家都是從大清國出來的,唐州現在什麼條件,那大清國又是什麼條件?難不成這還吸引不了幾個女人?

所以,考慮到這些,他硬是沒敢回去爭那個州長。不是怕李阿生,而是怕大家夥不高興。萬一到時候弄那什麼選票,大家夥兒因為這個都不選他,弄個鴨蛋,本就岌岌可危的威望還不直接掉到谷底?他以後還怎麼再跟李阿生爭?

就這樣,他沒奈何地又繼續留在了北京,繼續埋頭給唐州輸送人口,並且把主要目標放在了女人上。

可問題這就來了。不管他怎麼努力,怎麼想辦法,就是沒幾個女人願意去唐州。甚至有一回,京城人市上,他分幾回,直接花大價錢買了幾百個女人,打算送回唐州應個急,可這批人剛到天津就沒了影子。問負責送人的是怎麼回事兒,結果只得到一個回答:官府認為這是在販賣人口,所以把那些女人都給“救”了,而且還打發了。這是頭一回。為了這,他又不得不疏通了一遍官府,花了不少錢。本以為這回該能過關了吧?可北京城的人市上居然找不到什麼女人了。後來才知道,順天府下了文書,稱什麼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不能有買賣人口的地方出現,把人市趕到通州去了。而他再派人去通州,居然被當地官府給攔了。沒辦法,於是他親自出馬,結果又遇上了幾個老朽的御史,逮著他就是一頓臭罵……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是有人在故意跟他做對。可他沒想到,一番調查之後,所有的目標都指向了李鴻章那個老東西。自己跟那老家夥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偶爾有所交集也是讓著對方,怎麼這老家夥偏偏要來找自己的麻煩呢?劉通福禁不住心裡的不爽,找上了直隸總督衙門,打算找李鴻章問個清楚。可李鴻章那老家夥要麼一問三不知,要麼就是顧左右而言他,根本就不搭茬兒。這大清國又基本等於是人家的地盤兒,他就算想用強也用不了,最後只能憋著。

而李鴻章暗裡使壞,他也就沒了辦法。雖然還能找空子弄一些人回去,可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給唐州的光棍兒大軍塞牙縫都不夠。聽說,因為這,連郭金章都受不住壓力,跑到華盛頓躲了一陣子清閒。

可這麼一來,他就越發的不敢回唐州了。好不容易鼓起膽子給郭金章發了封電報,問該怎麼辦,結果也只有一個答覆:等!

人家是老大,叫自己等,那自己就只有等唄。

等……

一等就到了現在。

唐州在沉寂了幾年之後又發威了。不僅如此,原本沒什麼希望的海軍也有了希望,聽說要有三艘萬噸級以上的新型戰列艦,揍定遠和鎮遠跟玩兒似的……聽到這些訊息的時候,他就知道,以郭金章的脾氣,肯定要趁機出手。果不其然,電報來了,指示他向相關人等下最後通牒。你們再跟我們玩兒黑的,可以,只是到時候恐怕你們玩兒不起!而唐州那邊的大手筆也確實把他這個長久呆在北京的“土鱉”給震得不輕……五千萬美元!要麼運來足夠的人口,要麼,就要愛新覺羅氏滿門的性命。一如亡命徒般兇狠!不過這也才是唐州的脾氣。兄弟們自從丹佛起義開始,什麼時候委屈過自己這麼長時間?不給你們點兒顏色瞧瞧,你們還真當自己是顆蔥了?

雖然他給奕匡的那些話重了點兒,可他很清楚,奕匡知道該怎麼做。那位慶王爺,貪婪無度,賣官鬻爵,噁心事兒幹了那麼多,卻不是傻子。知道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大清國是什麼模樣,爛到了什麼程度,也在心裡一清二楚。說到底,他之所以那麼貪,無非就是想趁著還有機會為自己日後的生活掙一筆足夠的養老金。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留給子孫受用……反正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身為大清國的慶王,奕匡卻對大清國的未來不抱任何希望,也不覺得這個朝廷還能支援多久,同樣,也從來沒想過為這個朝廷再盡最後一份心力……因為他知道,大清朝沒希望了。

想想也是。每年光是養那些旗人,清廷就要把六千萬兩白銀的國庫收入拿出一多半,不養還不行……可那些旗人呢?除了吃吃喝喝,吹牛侃大山,或者欺壓一下良善,還會幹什麼?整就是一群廢物。可大清朝就是靠這群廢物在支撐著統治基礎。這樣的國家還能堅持多久?

奕匡很聰明,也很現實。與之相比,劉通福自認相差的不只一籌,至少,人家奕匡不會引“狼”入室。

什麼狼?

就是剛才那倆年青人。

尤列,字令季,廣東順德縣北水鄉人。在學堂讀書時,便受業師陸蒲泉影響,很早就萌發反清意識,絕意科舉。十七歲時便在上海參加洪門,後入廣東算學館學習。還未畢業,就被上海洪門推薦到了他的麾下擔任會計。或許是聽說他們也是“反賊”出身,所以這個尤列常常對他談起太平天國的佚事,講述太平天國許多領袖的英雄事跡;尤其推崇洪秀全,把洪秀全稱為“反清第一英雄”,並對太平天國運動的失敗極表惋惜,還表示了要擔負起太平天國英雄未竟事業的強烈願望和巨大決心。

陸皓東,生於商人之家。其父陸曉帆,長期在上海經商,家產頗豐。陸皓東是獨子,8歲時入私塾讀書。9歲時,父親病逝。自幼“聰明好學,真摯懇誠”,對世俗深表反感。後其母帶皓東返回翠亨村入讀私塾。陸皓東是獨苗,從小聰慧過人,能書善畫,曾因繪《三國演義》中的人物肖像在同學中傳閱而被塾師責備不專心求學。他反問:“畫畫難道不是一種學問?”結果讓塾師無言以對。188年秋,正值唐州剛剛建立不久,陸皓東與剛剛回國的兒時好友,叫什麼孫文的傢伙見了面,從孫文那裡接受了許多歐美科學文化知識和資產階級民主主義思想,還聽說了紅色兵團的事蹟,極感振奮。對孫文所推祟的政治革命極為讚佩,同時對清政府的腐敗和社會上的許多不良風俗也是愈發不滿。後來,兩人將村廟北極殿中的神像砸毀,惹火了當地的豪紳地主,被迫離開家鄉,避往香港。在香港,陸皓東與孫文一起加入了基督教,後又前往上海電報學堂學習。畢業後,被錢世德所僱,到了天津,就這樣成了他的手下。

本來,如果只是兩個憤青,只是偶爾向他倒倒對社會的不滿也就罷了,反正他劉某人對這個大清國也是一樣不滿,可他沒想到,或許是因為受到了他的這種放縱的鼓舞,尤陸兩人居然開始逐漸攛掇他去造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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