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駕!”

馬車在丹佛的街道上飛速狂奔。

郭金章他們跑出來了。

雖然只有一輛馬車,可是,原本可以容納四個人車廂硬是塞進了六個人,另外兩個則縮到了駕駛座上……八個人,剛剛好。

“駕,駕!”

駕車的是簡旺,這傢伙毫不體恤馬力,不管不顧的使勁兒拿鞭子抽著挽馬,在街上狂奔。一路上,無數聽到華工聚居區的激烈交火聲,或者是看到火光而出來看熱鬧的白人被這仿若受驚的四駕馬車嚇得倉惶躲避,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駕車的都是什麼人。即便是有看得清的,也沒能反應過來……到目前為止,郭金章所犯下的“罪行”也僅僅只是在丹佛市政府的高層和華工們的高層中流傳。郭金章等人是為了保密,而夏洛特市長則是丟不下那張臉:他還想競選呢。妻子和兒子都被一名“卑微”華工給綁架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他還競選什麼?有史以來最丟人和最沒用市長的名頭麼?

“咱們去哪兒?”

衝出來了。幾十多個牛仔包圍著,區區八個人居然衝出來了。雖然時間很短,可這簡直就像是一場夢一樣!馬車的車廂裡面,侯南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可是,雖然如此,他們的頭腦卻都很清醒,大腦十分清晰地告訴他們:他們跑出來了。

“現在還沒完呢。咱們就算跑出來,那些牛仔一追,咱們也跑不了多遠。”郭金章卻沒有大家那樣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此時此刻,他的大腦依舊還是剛剛那種極度冷靜的狀態,沒有悲,也沒有喜:“這裡畢竟是人家的主場。丹佛四周又都是草原,最適合追蹤!”

“那咱們進山,找其他人去!”李阿生叫道。

“不行!”郭金章直接否決。

“不進山,等人家追上來啊?”李阿生怒道,“你還嫌這回不夠危險怎麼著?”

“進山,你說進山就進山?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真想靠打獵為生嗎?冬天就要來了,馬上就要下雪了,你知不知道?你想讓兩百多人跟著咱們一塊凍死還是餓死?”郭金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現在咱們最需要做的,就是再找個人質!”

“還抓人質?”這回因為抓了個人質,已經惹得那個市長大動肝火了,差點兒把大家包了圓兒,現在還抓?

“沒錯。”郭金章點頭,“咱們跑不過人家,進山差不多也是等死。就算不是餓死,也是凍死。所以,為了能安全地離開這兒,咱們只有再抓個人質,讓對方投鼠忌器,以此換取足夠的準備時間!”

“那就停車,隨便在路兩邊抓點兒……”劉通福半哈著腰蹲在車廂中央,聞言忍不住抬頭說道。

“不行。不能隨便,這個人質必須有足夠的份量!”郭金章否決道。

“夠份量的?”錢世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外面倒飛的街景:“恐怕不好抓啊!”

“還有多少炸藥?”郭金章想了想,又開口問道。

“原本一共是三十捆炸藥,剛剛那一戰,用掉了差不多一半兒。現在還有,我數數……一,二,三……嗯,十一捆!”趙大昌查了查各人身上,說道。

“十一捆!足夠了!”郭金章點了點頭,伸手敲了敲車廂板,“阿旺,去法院!”

“好嘞!法院!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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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爾斯這一回鬧了這麼大的動靜,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郭金章等人飛速朝著法院前進,他們的目標很確定,就是那位判處郭金章絞刑的法官,弗雷德裡·克爾。美國行政、立法、執法三權分立,地方法官與市長基本上就是城市裡的三駕馬車,法官的能量或許比不得市長,但影響力卻絕對不小。要知道,比起市長來,法官跟法律更加接近,這要是被他們給抓了……可惜郭金章等人自己都沒想到自己能衝出來,其他人自然也就更加想不到。此時此刻,他們的目標一點兒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即將遇到什麼樣的危險,反而還在舒服陪著客人喝著酒。沒錯,就是客人,地方法官並不是在自斟自欽,而是辦了一個微型酒會,邀請了兩個客人。

而在跟地方法官相處的自然也不會是什麼普通人。這兩個客人的穿著都很華麗,只是其中的一個長得肥碩無比,坐在沙發上幾乎就像是墊了一層超厚的肉墊,讓人看著有些鬧心……如果郭金章在這兒的話,恐怕立即就會認出這個人來,因為,這人就是安吉洛——丹佛第二大屠宰場的老闆,同時也是那個連辯護都沒有辯護,就直接“幫助”他在法**俯首認罪,讓克爾可以順利將他判處死刑的所謂律師。

這種行為非常的卑劣,如果是在東部的一些大城市,這位安吉洛律師恐怕在當場就會被法官吊銷律師執照……即便他只是不想幫一名受到美國白人排斥的華人進行辯護。畢竟,一個國家的司法系統總還是需要些臉面的!

可是那只是在東部,而且只可能在一些比較大的城市。

因為現在還是在19世紀!

即便已經是世紀末,可美國法律依舊不健全,不論是法律本身,還是司法系統,都是一樣。尤其是在西部一帶,許多地方都沒有法院,就更不要說什麼法官了,在抓到罪犯的時候,一般都是由警察客串法官對其進行審判。這也使得美國西部的許多警察都成了當地的一霸,“我就是法律”這句話更是成了許多地方警長的口頭禪。

丹佛在十幾年前也是這樣的,直到成為了科羅拉多州的州府之後才有了法院。可即便如此,法院的構成依舊十分簡陋,不僅沒什麼成員,也沒有什麼像樣的辦公地點。就連身為地方法官的弗雷德裡·克爾,原本也不過是波士頓的一個落魄律師。

但是,不管之前的出身如何,現在誰也不能否認一個事實,那就是:弗雷德裡·克爾法官此時是丹佛市最高層的官員之一,與市長邁爾斯·夏洛特並列,所以,丹佛上上下下都必須對他表現出一定的尊重。

“我不覺得這算什麼大動靜,在我看來,對待那些黃種人就應該無比的嚴厲。”安吉洛搖晃著自己肥碩的身軀,一臉的鄙薄:“那些傢伙,就應該睡在馬廄裡。”

“安吉洛,你這純粹是因為嫉妒。嫉妒,明白嗎?”安吉洛對面的一個老頭,一隻眼睛上架著一個小小的鏡片,一臉戲謔地看著他:“你太小氣了。那些黃種人的工資已經便宜到不能再便宜了,可即使這樣,你依舊想要剋扣一部分。我真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吝嗇鬼!……他們不幫你幹活全都是因為你自己,可你卻要反過來怪罪他們!上帝,你會下地獄的。”

“伊爾格,難道你沒有剋扣過那些黃種人的薪水嗎?”安吉洛反唇相譏。

“至少我沒有你那麼瘋狂。你甚至想讓他們幫你白乾!天哪,即便是奴隸,你至少也應該留給他們足夠生存下去的食物吧?”伊爾格那只有一個鏡片的眼鏡反射著亮光,看著安吉洛不停地冷笑。

“好了,先生們,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而且,經過今天的事情,我想你們很快就可以獲得相當數量的免費勞工了!”弗雷德裡·克爾微笑著插到了兩人的中間,又指了指窗外:“看到了嗎?那些黃種人的聚居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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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看到了。”安吉洛撇了撇嘴,“但願那些猴子被全部燒成灰燼!”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伊爾格不屑地瞟了他一眼,“等市長先生回來,就把他所有的俘虜都交給我好了。”

“俘虜?”安吉洛一愣,“市長先生不是去消滅那些暴徒去了嗎?”

“消滅?”克爾法官無奈地搖了搖頭,“安吉洛,那可是幾百人。你覺得市長先生有可能把他們全部消滅嗎?而且,你認為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把你們請過來?你可是律師,需要為那些即將被送到法院的中國人進行辯護……”

“又是辯護?只是一群黃種人而已,沒有人會為他們出頭的,還需要什麼辯護,直接判決不就行了?而且……”安吉洛指了指窗外,“你們也看到了。那些黃種人在放火,他們想要燒光整個丹佛……這簡直就是魔鬼一樣的行徑。市長先生為了保護我們的城市,率領部下將這些該下地獄的魔鬼全部消滅,這是英雄的行為!這種行為應該值得讚賞。”

“可那足有幾百人!”伊爾格翻了個白眼兒。

“幾百人又怎麼樣?把那些印第安人趕去保留區的時候,我們可從來都沒有手軟過!那個時候,何只幾百人?”安吉洛漫不在乎地說道。

“話雖然這麼說,可市長先生在競選州長,總要給大家留個好印象。而且,就像我剛剛說過的,”克爾法官笑了笑,“一些免費的勞工,對丹佛的有錢人有利。不是嗎?”

“完全沒錯。”伊爾格連連點頭,又看了安吉洛一眼:“不過我想安吉洛先生一定不是這麼想的,對不對?”

“其實我剛才只是說說罷了,你別以為就憑著這幾句話就可以吞掉我的那一份兒。休想!”安吉洛瞪了這老家夥一眼,“那些俘虜的黃種人,我至少要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你這個瘋子。市長自己就要了一半,你還要去三分之一,那我怎麼辦?”伊爾格叫道。

“我的屠宰場需要大量的工人!”安吉洛挺胸凸肚地說道。

“我的就不需要嗎?”見到這胖子想仗勢壓人,伊爾格忍不住怒道。

“先生們……”

“砰,砰砰……”

“轟——”

見兩人爭執了起來,克爾忍不住有些頭痛,正想開口勸解一下,外面卻突然傳來一陣槍響,接著又是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把客廳裡的所有人都震得有些發呆,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大門又突然被人粗暴的一腳跺開了,緊接著,屋裡的人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了他們正在議論的那些……黃種人:

“先生們,你們可真難找……不過這樣更好,省得我們一個個去‘請’。現在,酒會結束了,跟我們走吧……你們被俘虜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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