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需官和他身邊的士兵第一反應是拔槍還擊。

可李四福端著一把BAR在他面前掃了一梭子,把軍需官身後馬車上的箱子打了個稀巴爛。

軍需官的士兵們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克拉格-約根森步槍,頓時打消了反抗的念頭。

“誤會,都是誤會。”軍需官滿臉堆笑地說道,“我們只是有點急事,得連夜啟程。”

“連夜啟程錢也得付了啊。”

火光下,李四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軍需官一咬牙,湊到了李四福的身邊,低聲說道:

“長官,我有要緊的話跟你說,你隨我來下。”

他帶著李四福走到了一邊,轉頭向身後看了看,然後左手擋住後面人的視線,右手從衣服裡摸出了自己的那疊私房錢,悄悄塞進了李四福的口袋裡:

“長官,我們做小本生意的,拜託你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軍需官掏錢掏的肉疼。

那都是他自己的錢,回頭一定要想辦法找維爾託德報銷。

然而他伸出去的手被抓住了。

李四福看著他,嘿嘿一笑:

“高抬貴手,是吧?”

“嗯......”軍需官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

李四福抬起頭,對著黑暗中喊了一聲:

“老大,這人給我塞錢,所要讓我放他一馬!”

在軍需官的目瞪口呆之中,一個人背著手從黑黢黢的夜色中走了出來。

他慢慢走到軍需官的面前,接過李四福遞來的那一疊錢,數了數,又重新放回了李四福的口袋裡:

“人家的一點心意,收就收了吧。”

陳劍秋說道。

軍需官大喜,扭頭準備招呼著自己的士兵收拾東西跑路。

可未曾想,陳劍秋又說話了:

“我說過讓你們離開了嗎?”

“可是,這個,那個......”軍需官瞪大了眼睛,指了指李四福的口袋,又指了指陳劍秋。

“錢都給了,來都來了,咱們得盡下地主之誼,怎麼能讓就這麼讓您離開呢,多不好意思。”陳劍秋說道。

他衝著李四福和那些端著槍的士兵揮了下手。

士兵們衝了上來,下槍的下槍,押人的押人,趕車的趕車。

一個小時後,車上的貨物完璧歸趙,重新回到了農場的倉庫;軍需官和士兵們被“請”進了農場旁邊的營地;而他們的馬車和馱馬,則被直接扣下衝了公,併入到農場的運輸車隊中。

在邊境的營地裡,維爾託德仍舊在等待軍需官的好消息。

他每天都會走上營地的瞭望臺,看向羅斯威爾的方向。

然而,上校所期待的車隊一直都沒有出現,而營地倉庫的儲糧,一天一天地減少。

幾百張嘴,就是再怎麼省著吃,倉庫裡的存糧,也很快見了底。

終於,他手下的那些大頭兵,終於忍不住了。

“昨天還有一塊麵包!今天就剩半塊了!你們這是不想讓我們活啊!”

還是在分發糧食的棚子前,一位憤怒的士兵高舉著手中的半塊麵包怒吼著。

“你要是不想吃,可以把剩下的半塊給我。”負責分發的軍需士兵指著那半塊麵包有氣無力地說道,“我自己也沒吃飽。”

他嘆了一口氣:“你們還可以去周邊撈點野貨充充飢,我天天在這杵著,只能餓個半死。”

鬧事的士兵面面相覷。

“別在這陰陽怪氣地說風涼話,你自己看看這鬼地方附近有什麼能吃的,連蜥蜴和響尾蛇都被抓沒了!”一個士兵站了出來說道,“快點讓軍需官出來!他得給大家一個交待!”

“他出去買糧食幾天了,到現在人影子都沒看見,你們想找他,我還想找他呢。”

軍需士兵覺得站著說話有點累,打算找個地方坐下來,可他看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能坐的椅子,只得靠在了桌子上。

“他,他要是不出來,我,我們就搶了倉庫!”

士兵們見軍需士兵這樣,只得如此威脅道。

“去唄,記得找到糧食的話,看到都在同一個軍營當兵的份上,分我一點。”

軍需士兵覺得坐著回答都累,索性直接躺在了桌子上。

他從腰間取下了鑰匙串,丟給了為首的士兵。

士兵們見他如此說,便成群結隊,氣勢洶洶地殺向了倉庫。

倉庫的門是鎖著的。

拿著鑰匙的士兵被簇擁著,一把一把地試著鑰匙。

不過一來並不熟悉,二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士兵的手未免有些哆嗦,動作不是很利索。加上運氣比較差,試了半天都沒有弄對鑰匙。

後面的士兵們急了。

“讓開,我來!”

一個大鬍子士兵舉起了手中的槍,用槍托開始砸門上的鎖。

沒砸幾下,只聽得“冬”得一聲。

鎖被砸開了,掉落在地上。

眾人迫不及待地撞開了門,衝了進去。

但當它們看見倉庫裡的情況時,頓時傻了眼。

倉庫裡除了放在角落的幾袋土豆外,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

士兵們憤怒了。

他們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愚弄,怒氣衝衝地返到了大棚那裡。

為首的大鬍子上前一步,一把揪住躺在桌板上看天的軍需士兵的領子,把他拖了起來。

“糧食呢?!我們的糧食呢?還有我們的軍餉!”大鬍子憤怒地吼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軍需士兵絲毫沒有任何害怕的意思,一臉擺爛的樣子,“我拿到鑰匙的時候就這樣了,你們要問就去問長官,為難我算什麼英雄。”

大鬍子一想也對。

他鬆開了手,舉起了手中的槍,轉身對著身後的士兵們高喊道:

“兄弟們,我們去找維爾託德要個說法!”

在他的帶領下,士兵們像潮水一樣湧向了維爾託德的屋子。

“維爾託德!出來!”

大鬍子站了出來,對著緊閉著的大門吼道。

然而屋子裡面沒有回應,甚至一點動靜都沒有。

大鬍子扭過頭,和身後的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貨不會是聽見動靜提前跑路了吧!

“維爾託德!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就衝進去了!”大鬍子再次喊道。

“你們是在找我嗎?”

上校從屋子的後面轉了出來,神色自若。

剛才的一切,上校已經在瞭望塔上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的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不過作為一名膽大包天的賭徒,他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逃跑,而是覺得這是一個報復陳劍秋和他的華人社區的機會。

“我們的糧食被華人搶了!”

維爾託德根本就沒給下面士兵說話的機會,直接說道。

“他們在沙漠中襲擊了我們,然後又扣下了我們前去買糧食的車隊。”

上校嘆了一口氣:“原本我看在他們中有些是美國公民的份上,不想為難他們,可這些華人的劣根性讓他們不識好歹。”

他指向了羅斯威爾的方向:

“華人佔據了我們的土地,並在我們的土地上種植了糧食,來餵飽他們那些從東方湧來的蝗蟲,如果你們想吃飽,可以跟著我一起去找他們討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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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爾託德轉移矛盾的話術老套,但是有效。

這年頭參軍的大頭兵,多半頭腦簡單,沒有受過太多的教育。

俗話說得好,流兵不如寇。

沒了約束、餓綠了眼的大兵們連自己人的村莊都敢搶,更何況還有一個不懷好意的長官在拱火呢。

“你最好說得是真的。”大鬍子衝著地上吐了一口痰,惡狠狠地看著維爾託德。

“我是你們的長官,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欺騙你們?”上校的手心全是汗,但表面上仍舊雲澹風輕。

“殺了那些華人!搶回我們的糧食!”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

剩下的人也跟著喊了起來。

一時間呼喊的口號連成了片,在軍營裡迴盪。

維爾託德看著眼前被扇動起來的大頭兵們,非常滿意。

“我今天晚上會讓後勤把兵營裡剩下的糧食全部分掉,吃完便出發,目標是羅斯威爾南部的農莊!”

他對著士兵們宣佈道。

“明天早上,我們就在那裡開飯!”

聽見上校這麼說,堵在屋子前的士兵們才漸漸散去。

維爾託德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溼透了,他把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擦了擦手心的汗。

這個時候,伯克突然從屋子的側面轉了出來。

上校一見是他,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偷偷摸摸躲在角落裡,是要看我的笑話嗎?”

伯克沒有反唇相譏。

他雖然和維爾託德的理念不合,但畢竟兩人還是共事的關係,他名義上還是上校的副手。

“你真的打算帶著這幫人去羅斯威爾?你應該明白,那裡戒備森嚴,陳劍秋和他的民兵非常強大,如果貿然......”

“夠了!”維爾託德突然暴跳如雷地喝道。

他指著伯克,表情猙獰:

“我受夠了你這個慫包蛋的所謂‘理智’了!之前在國境南邊,如果不是你帶走了主力步兵,我們本有機會可以在華雷斯山谷就消滅掉陳劍秋!”

“正因為陸軍和聯邦政府裡充斥著像你這樣的意志薄弱者,陳劍秋和他的黃皮渣子才有機會在新墨西哥州站穩腳跟!”

“我們應該像殺印第安人一樣把他們徹底殺光!而不是在這裡處處受他們擺佈!”

伯克見自己的長官這麼說,也不再言語,轉身就走。

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已經被仇恨和極端的種族觀衝昏了頭,喪失了對局勢最基本的判斷,根本無法溝通。

“廢物!白人的恥辱!”

維爾託德衝著伯克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當天晚上,後勤兵把剩下的土豆全給煮了,給那些士兵們一人分了一個。

維爾託德待在自己的屋子裡。

他喝掉了自己身後櫃子裡剩下的最後半瓶威士忌,同時往自己的胃裡塞了好多難吃至極的餅乾。

上校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檢查了下武器,準備出發了。

“傳令兵!傳令兵!”

他喊了兩聲。

然而並沒有人答應。

上校打開門,發現兵營裡面異常的忙碌和混亂,到處都是人跑來跑去。

“傳令兵!”

他大聲地對著門外吼道。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士兵跑了過來。

這個士兵算是他警衛隊裡面的一員,不過因為職位低下,從來沒有和上校說過話:

“報告長官,伯克上尉帶著一部士兵撤走了,他們說,不想跟著你去送死。”

維爾託德一聽,頓時怒火中燒。

“其他人呢?都給我集合起來!我要先去手刃了這個該死的叛徒!然後再去找陳劍秋算賬!”

士兵猶疑了一下,但還是說了出來:

“可已經有一部分士兵忍不住,先行出發前往羅斯威爾了,我們再追他們回來的話,恐怕來不及。”

上校喘著粗氣。

他知道自己已經對這支隊伍失去了控制,如今除了一不做二不休,帶著剩下的人一起過去外,似乎沒有其他的選擇。

“把我的馬牽過來,出發!”維爾託德終於忍住了自己想要把伯克撕成碎片的衝動,下達了命令。

而另一邊,羅斯威爾農莊。

“左邊的,把機槍往裡面挪一挪,你這個射角誰也打不到!”

李四福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指揮機槍擺放的位置。

而陳劍秋則站在他的身邊,叼著一根雪茄,目光看向遠方的地平線。

“老大,你看著這些火力點安排的位置怎麼樣?”李四福對陳劍秋說道。

“你安排就行了,不用問我。”

陳劍秋連頭都懶得回。

他不是微操大師,對機槍在陣地上向左還是向右平移幾公分沒有任何興趣。

農場的交易被暫時的停止了,以農場為圓心,方圓五公里內被劃為了禁區,說是民兵要進行演習,禁止無關人等入內。

農場裡的人非戰鬥人員都已經撤走了,而易燃的物資也都從倉庫裡搬了出去,運往了五公里外的羅斯威爾鎮。

取而代之的,是八百多個民兵。

他們分別埋伏在農場的外圍、屋子裡、倉庫頂部,還有一部分藏在玉米田裡。

和這些民兵一起部署在農場的,還有十六挺馬克沁重機槍以及十幾箱子羅斯威爾軍火工程師的新產品。

手榴彈。

儘管在南北戰爭時期就出現過用炮榴彈改裝而成的雛形手榴彈,不過當時觸發機制的不成熟和裝填的都是黑火藥,所以無論是威力還是安全性都飽受質疑。

加上後來戰場環境的變化,手榴彈的研製在美國便被擱置了下來。

不過陳劍秋力排眾議重新啟動了這種武器的改良研究。

第一批改進後具有延時爆炸效果的手榴彈於上個星期下了生產線,並在陳劍秋的要求下搬到了這裡。

“老大,你確定他們真的會來嗎?”

在佈置完人員後,李四福走到陳劍秋的身邊問道。

陳劍秋吸了最後一口雪茄,把剩餘的一小截丟在了地上,意味深長地說道:

“狗急了,是會跳牆的,更何況是一條瘋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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