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尼街56號,位於唐人街的中心位置,三條街交匯。

往日這裡非常熱鬧,店家們會把攤子支到自己的大門外以招攬客人。

往來的商販與華人非常多,甚至連馬車也不鮮見。

不過今天這裡異常安靜。

商店的大門緊閉,封上了門板;過往的行人看見如此情形,也選擇了繞道。

常年在唐人街生活的人,都知道這裡即將一場“堂鬥”。

所謂的“堂鬥”,指的是華人幫派之間的約架,或者或火併。

兩邊定好了時間和地點打群架,誰慫誰是狗,誰先跑誰輸,敗者食塵,將地盤拱手相讓。

這種堂鬥基本上每個月都會在唐人街發生,所以行人和店家都早有經驗。

警察不會來管,收屍都得自己來。

約莫到了早上八九點來鍾的光景,街道的一頭,開始逐漸出現了一群穿著黑色馬褂的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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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手裡拿著斧子,手臂上纏著紅色的布條,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

不斷有和他們相同裝束的人從四面八方聚了過來,加入到人群中。

這些是秉公堂的人,他們正在集結。

光頭宗文凱早早的出現在了人群裡。

別人的斧子只有一把,別在腰間,但他有兩把,交叉著別在褲腰後面。

有些人把堂鬥作為一種爭奪權力和話語權的途徑,宗文凱則不僅僅是如此。

他喜歡砍人。

幾個白皮的混混出現在了秉公堂堂眾的周圍。

他們嘴裡嚼著嚼煙,手裡提著個袋子,裡面裝的是左輪手槍和子彈。

一個混混掏出了一把拿在手上。

從成色上看,這把斑駁的左輪手槍,已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手,保養的也不怎麼樣。

“要槍不要?”混混用不太熟練的漢語向華人們兜售著自己的槍支。

“多少錢?”有人湊了上去。

“三十美金。”混混嬉皮笑臉地說道。

“你怎麼不去搶呢?”有人撇了撇嘴。

上前圍觀的華人一鬨而散。

混混有些不甘心,繼續在人群中穿梭著。

不過他們晃盪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願意以三十美金在他們手上購買二手左輪的賣家,於是逐漸散去了。

光頭看了一眼這些混混,又拍了拍自己腰後面的斧子:

“這些破玩意兒哪有我這斧子好使。”

他嘴上挺硬,心裡卻是罵娘。

自己要是有本事弄到大批量的槍支,唐人街還會有那兩個幫會存在的道理?

秉公堂的小弟們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但他們的笑聲很快戛然而止。

因為嚴青山帶著瑞端堂的人出現在了街道的另一頭。

這些人清一色穿著白色的衣服,腦袋上系著黃色的頭巾,手裡的武器和他們相彷,氣勢洶洶地向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老頭子老當益壯,一馬當先走在第一個。

他的手裡,提著一把不知從哪搞來的雙筒獵槍,子彈已經上了膛。

光頭面色逐漸變得猙獰。

他抽出腰後面的兩把斧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後握在了手裡:

“兄弟們,抄傢伙,準備開戰!”

說罷,便帶著秉公堂的人向著對面快步走了過去。

兩邊的腳步越走越快,在相距五十米左右的時候,變成了衝。

光頭已經看見了嚴青山手裡的槍。

不過他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而是提著兩把斧子,向前飛奔了起來,

一變奔跑,一邊大聲大聲吼道:“刀槍不入!刀槍不入!”

嚴青山見光頭衝了過來,抬起獵槍就扣動了扳機。

不過不知道是槍的原因,還是人的原因,槍倒是響了,光頭卻沒有倒下。

沒打著。

光頭已經聽見了彈片在腦袋頂上呼嘯而過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不過因為脖子太短,太粗,前後的人都沒看出來。

在發現自己沒中彈後,光頭更加興奮了,加速開始了衝鋒。

而他身後的小弟們,也f紛紛跟著喊了起來:

“刀槍不入!刀槍不入!”

嚴青山見對方氣勢上佔了先機,有些著急。

他扔掉了手裡的那把獵槍,接過身邊兩個小弟扛著的大關刀,負在身後也衝了起來。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伴隨著一陣怒吼,兩邊人群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兩個幫派戰成一團,廝殺聲,叫罵聲混成一片,在街道的上空飄蕩著。

嚴青雲一把大關刀舞得是虎虎生威,周圍四五人近不了身。

他一刀砍翻一個想要近前的秉公堂幫眾後,開始四處尋找光頭的身影。

從剛才一開始,光頭和他打了一個照面後,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宗文凱!你這沒有卵蛋的慫貨!來跟你爺爺走上幾個回合!”

老頭子雙手持刀,怒喝道。

光頭手持著兩把斧子在另一邊砍人砍得正歡。

聽見嚴青雲的叫罵,充耳不聞,繼續一路向後砍了過去。

他很彪,但是不傻。

嚴青雲拿的是長柄,他拿著兩把短柄的斧子,打起來他吃虧。

這老頭子刀法不錯,但畢竟年紀大了。

只要自己的人消耗掉他的體力,自己再回頭給他兩斧子也不遲。

為了這次“堂鬥”,兩邊都出動了能出動的所有主力。

除了少數在外圍摸魚的以外,在內圈廝殺的,都是核心干將。

兩邊人數相當,實力也基本相當。

一時間難分勝負。

不斷有人被砍倒在地,也有倒黴蛋被砍到動脈的,鮮血飛濺。

瑞端堂好些人的白色褂子便被鮮血浸溼,變成了紅色,而秉公堂那些人的袍,則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泛著溼漉漉的光。

兩邊都在減員,但沒有一方肯後退一步。

一來是這片地盤位置重要,一旦被對方奪取,就相當於被踩住了腦袋。

上次秉公堂被嚴青雲的人下了盤外招,被打得潰不成軍。

今天回來找場子,而且暫時還難解難分,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瑞端堂的人正打算利用這次機會鞏固上次的勝勢,怎麼可能就此善罷甘休。

就在秉公堂和瑞端堂殺得頭破血流的時候,有一個人在街頭探頭探腦。

他看了一眼之後,就縮了回去,一路小跑進入了一個院子。

院子裡,赫然站滿了人。

矮子查東雄蹲坐在一塊木箱子上,手裡拿著一個菸屁股,一把木柄斧子放在他身邊。

“那邊打得怎麼樣了?”矮子吸了一口菸屁股,問道。

“差不多了,兩邊損失都挺大。”前去探查情況的人回答道。

矮子站起了身,從木箱子上面跳了下來。

他扔掉菸屁股,拿起了箱子上的斧子。

“聽好了,等下跟我衝過去,只要不是保良堂的人,都給我砍!”

矮子舉起了手裡的斧子,對著他的小弟大聲下達了命令。

他的個子不高,但是氣勢很足。

保良堂的一眾人在他的帶領下出了院子,出現在了街頭的拐角。

秉公堂?瑞端堂?

從今天開始,舊金山只有保良堂,他查東雄一統唐人街的日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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