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潛心研究古典音樂以後,奧德蘭心態就一直處於相對平和的狀態。

他對所謂的虛名越看越澹、他對自己的穿著、吃的東西、住的地方也一直以簡單為主。

辭去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名譽院長的職位以後的幾十年時間裡,他極少見人,也極少出現在公眾場合裡,為數不多幾次參與音樂會的時候,他也是穿著普通,戴著帽子,以一個極為普通的音樂愛好者身份坐在舞臺下,看著臺上的音樂表演。

看完以後也不會停留,更不會知會任何人,簡單地來,簡單地走,偶爾聽到有觀眾在議論著他的事蹟,他毫無所感,生不起任何的波瀾。

他大概以為自己下半生就是這樣,在書海中度過剩下來的幾年,或者十多年時間裡,透過文字和音樂與那些音樂巨人溝通,享受著那個浪漫時代所遺留下來的精神饋贈,然後在一個安靜的午後,捧著書本在自己的院子裡安安靜靜地去世……

簡單地來,在這個世界上大鬧一場,享受著無數鮮花和追捧,最終在晚年的時候再次迴歸平靜,最終簡單地走。

“這個時代不可能有人能創作那個時代的音樂了……”

“每一個時代總會有一個時代的產物,或許格律和音律上面相近,旋律或者類似,但作品深層次的內在靈魂,卻永遠都是這個時代的……”

當然,他偶爾聽完一些著名音樂大師的作品以後,會發出類似的感慨,隨後理所當然地搖了搖頭:“雖然很可惜,但沒辦法,我們就是生活在這個時代……這個時代就算是真正有那個時代的作品,也無人能分辨出來,畢竟有些作品就算再好,但生錯了時代,也不可能成為偉大的作品……”

奧德蘭自言自語完以後,總會遺憾地嘆一口氣,看向廣袤無垠的蒼穹,想著自己為什麼不生活在那個時代,而偏偏要生活在這個時代。

他遇到周洋極為偶然。

他的後輩戴維森在前些日子,匆匆忙忙地闖進了他本來安靜的小院,隨後激動地邀請他聽一首薩克斯曲,希望他能品鑑一下。

他雖然不喜打擾,但當戴維森拿出CD機,播放了《回家》的薩克斯旋律的時候,他本來不喜的情緒瞬間產生了錯愕感。

隨後開始凝重了起來。

這首音樂非常悠揚與舒緩,讓心靈得到了片刻的寧靜,甚至能讓憶起一些往昔的歲月痕跡,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他從《回家》之中,聽出了五十年代爵士音樂靈魂……

是的,是靈魂!當一個人接觸音樂久了,就會不自覺便感受到音樂所饋贈給自己的神奇東西,那種東西,他將之稱為音樂的靈魂。

他認真聽著,越聽越欣喜,竟然一度有些沉迷於這首音樂所帶給自己的歡愉之中,直擊內心深處的那一片淨土。

聽完以後,他詢問著這是戴維森從哪裡翻出來的大師之作……

然後……

當得知這是一個現代人,而且是一個華夏人的作品以後,他驚愕得難以復加。

隨後他看著戴維森匆匆離去,似乎要和薩克斯大師肯尼斯商議著維也納的演出。

但誰都想不到隔了一段時間後……

戴維森又來了!

激動地帶來了另一部作品……

那部作品的名字叫《婚禮進行曲》!

他仔細地聽完以後,整個人變得更加得錯愕。

他從那首曲子裡,感受到了更久遠時代的痕跡,彷彿是十五世紀的歌劇產物,他反覆聽,竟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衝擊感。

當得知道那又是那個東方男人寫的東西以後,奧德蘭心中震驚,平復情緒以後,開始和其他人一樣開始質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這種質疑並未持續多久以後,便突然消失了……

那是前幾天維也納演奏會的排練現場,他刻意讓戴維森安排在那個名叫“周洋”的華夏青年後面,觀察著這個萬眾矚目的華夏青年。

舞臺上在排練著交響樂……

舞臺下的這個華夏年輕人卻並沒有在看著排練,反而默默地拿出筆記本,時而皺眉,時而舒展地寫著一些音符,好似在琢磨著什麼東西。

奧德蘭雖然已經八十歲,但眼神卻依舊很銳利,藉著光芒,他看到了《命運》的殘缺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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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

他的內心深處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腦海中有一個恐怖的聲音在提醒著他,他要看,要看……

後來,他看了,看完以後,本來平靜的情緒完全崩塌,身體不自覺便變得有些瘋狂,不受控制地想看到完整的曲譜。

“我是一名導演!”

“我接下來會認真去拍攝《蜘蛛俠》!”

“……”

夜色微涼。

維也納喧囂,沸騰,充滿著讓奧德蘭不喜歡的熱鬧感。

他準備等音樂會結束以後,立馬找周洋好好聊聊,並邀請周洋到他的院子裡作客,這麼多年,雖然很扯澹,但他從周洋的一些音樂中,感受到了一絲共鳴感,甚至驅散了那幾十年的孤獨感。

他有預感,跟這個神奇的年輕人聊完以後,他能找到生命盡頭之前的短暫意義。

然後,等來到這個年輕的,才華橫溢的,驚人的年輕人身邊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這句話。

錯愕之後,他變得憤怒,一向來平靜的他突然失言,握緊拳頭,感覺自己要瘋了一樣。

看著這個年輕人,他下意識地扒開人群,隨後衝了過去。

他覺得這個年輕人就是在褻瀆、或者嘲諷著這個時代的人……

他覺得這個年輕人擁有無與倫比的音樂才能,足以驚豔一個時代,甚至於能成為一個古典音樂圈裡比肩那些真正意義的大師的偉大人物……

文藝復興!

他能帶來文藝復興!

這是奧德蘭的念頭,但是,誰都想不到,這個能帶來文藝復興的年輕人,此時此刻居然說自己是個導演,接下來會去拍攝什麼《蜘蛛俠》。

他到底要幹什麼!

幹什麼!

…………………………

國內。

馮敏銳的華夏電影協會處於焦頭爛額之中。

十一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讓協會裡的無數導演分外不滿,縱然是他跟著相關部門溝通,跟徐康年聊自己的困境,但依舊解決不了任何東西。

《黑衣人》、《大白鯊》、《狙擊電話亭》、《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青春》每一部電影都在如火如荼地上映,哪一部能減少排片?

就算徐康年讓,那些院線也不會讓的,每一部都能賺大錢好嗎?

他本想將十一月份的黃金週當成是資本去爭取資源,但誰都想不到,不但沒爭取到,反而失了一大片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這是一步臭棋,而且一步錯,步步錯,網路上將他的嘲諷都要嘲上天了。

清晨。

他從床上醒來。

被電話吵醒的。

助手在電話裡告訴他,周洋牛逼壞了,這一波熱度非常大,一晚上的時間就成了世界音樂圈最為炙手可熱偉大創作者。

那自然不是什麼好消息……

但他還是看了新聞。

新聞很有牌面,主流的媒體,包括官方媒體都下場了,甚至微博還在首頁拉了一個大橫幅,橫幅裡都是華夏的音樂家們以及那首《婚禮進行曲》。

微博熱搜全十,除了一條官方剛出來的奧運會歌曲徵集以外,其餘全部都是關於周洋的新聞。

那一部尚未拍攝的《蜘蛛俠》,更是熱搜近十萬。

“他明明可以在藝術圈,成為一個受人追捧的“偉大的人”為什麼還要拍電影,跟我們搶飯吃!”

“他當一個音樂家不好嗎?”

助理在電話中,充滿著怨氣。

馮敏銳聽到助理的抱怨以後,微微張了張嘴,隨後臉上露出幾分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覺得周洋像個怪物。

做出來的事情讓人覺得魔幻,甚至連行為都讓馮敏銳想不明白。

他看到新聞,網路上鬧起了軒然大波,而且越鬧越狠。

新聞裡,有很多國際上赫赫有名的音樂家在當場發瘋……

有人在罵,罵周洋浪費那無與倫比的天賦,罵上帝不公平,為什麼恩賜這一切給華夏人,而他們這麼虔誠地信奉,卻什麼都得不到,更創作不出來登堂入室的作品……

有人很激動,在媒體拍攝的現場影片中,反覆地勸說著周洋,讓周洋不要想不開,希望他專心做音樂創作。

有人發了瘋似地圍著周洋,覺得周洋在褻瀆什麼,一個個面孔中,馮敏銳自然看到了許許多多熟知的西方音樂家……

“他在炒熱度,但這種熱度有什麼意義嗎?”

“《蜘蛛俠》,這不是跟《蜥蜴俠》一樣嗎?都是那種讓影迷接受不了的東西,《蜥蜴俠》現在票房這麼糟糕,你再拍一部《蜘蛛俠》,這不是腦殘嗎?”

“決定市場的影迷,熱度,只是一部分……”

電話裡的助理在怨氣過後,又說出了這番話。

他覺得周洋的腦子壞了。

馮敏銳聽著助理的聲音以後,默默地掛掉了電話。

他也認同助理說的話。

“當一個人驕傲到極致的時候,他會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那個時候,就是這個人墜落深淵的時候……”

儘管華夏導演協會內部現在處境依舊很糟糕,但馮敏銳看到這一切以後,反而覺得心情稍稍地好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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