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不是在做夢?”皇上遲緩地轉過頭, 一臉恍惚地看著藺羽,“藺羽,朕是在做夢, 是不是?阿頌沒有死, 是不是?”

藺羽心中的怒氣幾乎要噴湧出來, 他垂下眼睛,緊緊握著雙手, 控制著自己的怒氣:“皇上,節哀。”

“不,不可能!”皇上忽然站起來,大叫道:“不可能!阿頌不會死的!她不會離開朕的!朕, 朕只是晾她幾日,又不是不愛她了,她怎麼會死?”

猛地看向藺羽:“是你,是不是?”他兩步走到藺羽身前,抓住藺羽的衣襟,狂怒著道:“你到底同阿頌說了什麼?朕只是讓你跟她說,你不知道朕是不是關心她, 你到底如何跟她說的?為何她會想不開,上吊自盡?”

藺羽再也沒忍住,一把揮開他的手:“我什麼也沒說!”

他忽然的爆發, 讓皇上愣了一下,再看他怒氣衝衝的目光,慢慢冷靜下來。

藺羽不止是他的臣子, 還曾經是他的兄弟,以性命維護過他。而且,他也喜歡阿頌。

現在阿頌死了,他心裡跟他一樣不好受。

“我只按照皇上的吩咐,對她說了那些話,多的一個字也沒說。”藺羽別過頭去,冷冷地道。

皇上默了片刻,抹了把臉,低低地道:“朕先回宮。來日,再提。”

腳步沉沉地往外走去。一隻腳跨過門檻,他頓了頓:“先不要下葬。待朕,為她尋副好棺槨。”

藺羽背對著他,一言不發。

等皇上走了,他才猛地抬起腳,狠狠踹在床柱上!

剛才被他壓抑的怒氣,悉數爆發。他將屋裡踹得一團糟,才逐漸冷靜下來。看也沒看床上的屍體,他走出屋子,喚來下人:“我走後,夫人都做了什麼?皇上幾時來的?”

下人們早就聽到屋裡的動靜,驚恐不安地擠在一起,哆哆嗦嗦地回話:“大人離府後,夫人便去了書房……皇上……”

藺羽不信宋瑩瑩是自盡的。他以為,一定是皇上先來了,對她做了什麼,她受不得逼迫,才以這種方式離開。皇上說她先死的,他才來的,根本就是厚顏無恥的狡辯。

一想到她被匆匆逼死,都沒有來得及跟他道別,他心中便充滿了恨意。

他的女人!他自己都捨不得欺負!卻被皇上逼成這樣!

但是聽下人的說法,好像皇上剛來,就大喊“來人”,而他們衝進去時,夫人已經僵透了。

難道,皇上說的是真的?瑩瑩果然是自己選擇自盡的?

他眉頭皺了皺,她為何不跟他打聲招呼,再離開?

到底是她要自盡,還是那個叫她附身的東西的主意?如果是那個東西的主意,直接召她走就好了,為何還會多此一舉?

可能就是瑩瑩的主意。她要死得明明白白,事出有因,好躲避皇上。

想到這裡,他對皇上的恨意絲毫沒有消減,反而更深了。若非是那個自大好色的皇上,他和瑩瑩何至於被逼至此?!

他回到房間裡,去看床上的屍體。

陌生。

沒有了瑩瑩的活潑生氣,這副軀體看起來是那麼陌生。

漂亮的五官,因為失去了他熟悉又喜愛的氣息,也變得平凡起來。

庸脂俗粉。

他嫌惡地別開視線,邁開腳步往別的房間去了。

在桌邊坐下,他茫然地看著空中,感受著滿屋子的寂靜,表情有些空茫。

她不在。沒有她的屋子裡,那麼安靜。靜得叫人坐不住,心裡發慌。

他腦中浮現出她一時慫慫的,一時俏俏的,一時蠻不講理的,一時又乖順可愛的身影,只覺得世界黯然失色。

他心中惶惶,有些慌亂,有些害怕——她還能不能回來?會不會回來?什麼時候才回來?

他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過多久,才能等到她回來?

他垂下眼睛,一動不動地坐在桌邊,直到屋子裡的光線漸漸變得暗淡,逐漸陷入黑寂。

下人輕輕敲門:“大人,擺飯嗎?”

藺羽似乎才驚醒,抬起頭,聲音低啞:“不必了。”

沒心情吃。

一點也不覺得餓。

他遲緩地站起,往床邊走去。倒在床上,茫然地注視著房頂。

夜半時分,藺羽被風吹動窗戶的聲音驚醒。他愣了片刻,隨即一骨碌爬起來,跑到床邊,一把開啟窗戶。

“呼——”夜風吹進來,吹得他衣衫獵獵,他兩眼晶亮,低低地道:“瑩瑩,是你嗎?”

空氣中一片寂靜,除了風聲,再也沒有別的了。

“瑩瑩,你進來了嗎?”他又低低地問。

風小了一些,他猶豫了下,將窗戶關上,轉身看向房間裡。

帳幔被風的餘威吹得最後晃動了幾下,他眼睛亮了亮:“你已經在床上等我了嗎?”

他立刻走向床邊,掀開帳幔,上了床。

躺下後,他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皺眉:“你躺哪兒了?”

空氣中一片寂靜。

“你躺我身上來。”他左右摸了摸,“我抱著你睡。”

片刻後,他雙手交疊在腹上,只當是抱著她一樣,心底平靜下來,睡著了。

此刻的宋瑩瑩,卻在萬里之外。

“你怎麼讓我跑到這麼遠來?”她震驚地問系統,“京城就沒有我能附身的身體嗎?”

系統道:“寶兒,你怎麼不理解爸爸的一片好心呢?這可是公主啊!是番邦國的公主!而且,性格跟你差不多,都是活蹦亂跳的性子。你附身過來,誰也不會懷疑你,你再也不會被人抓著逼問來歷了。”

“可是,我要怎麼去見藺羽啊?”她撓了撓臉,“我不是還要做任務嗎?”

系統便道:“反正你現在沒成年,真要做什麼也得三年後了,等到三年後再說唄。”

宋瑩瑩怒了:“讓他獨守空房三年?他會瘋的!”

那個親親怪,粘人精,真要三年不理他,他絕對會瘋的。

正說著,就見外頭走進來一個婢女,對宋瑩瑩道:“公主,使者團已經出發了,您真不去了嗎?”

瑩瑩一愣:“啊?”

“公主,奴婢勸您去吧,雖然路上很辛苦,但天、朝地大物博,路上很多好玩的人和事,許多咱們這裡覺得稀罕的東西,在那邊遍地都是。您若去了,不會後悔的。”婢女勸道。

宋瑩瑩聽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原來番邦國的使者要去天、朝上貢,帶頭的人是公主的哥哥,很想叫公主一起去,但公主不願意,認為路上辛苦,很是鬧騰了一番。

“去!”宋瑩瑩一拍桌子站起來,“我就去看看那邊有什麼稀罕的東西!”

婢女頓時喜笑顏開:“奴婢這就去向王子稟報。”

經過一番收拾,宋瑩瑩踏上了去往天、朝的路。

“寶兒,爸爸給你安排的不錯吧?”系統邀功道,“你看,你不僅能很快見到他了,還是以公主的身份呢。”

瑩瑩當然高興了,本來不知道怎麼見他,這下好了,現成的機會。

“謝謝你。”她道。

三個月後,番邦進宮的隊伍進了京城。

與此同時,藺羽剛從皇宮裡出來,臉色難看得厲害。

阿頌的屍體已經下葬了,皇上卻一直走不出來。一開始是在新妃的身上找補,後來新妃被宮裡的其他妃子嫉妒,弄得半死不活,皇上就沒興趣了,又開始找他喝酒。

一邊喝酒,一邊緬懷,說些後悔的話。

藺羽看著他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直犯噁心。但他如今也不跟他一般見識了,他儘管痛苦去,反正他是有指望的。

回到府裡,藺羽進了書房,從懷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隻荷包,開啟來,倒出一張紙條。

展開紙條,看著上面的兩個大字:“再見。”

他咬牙,又笑,又惱:“你等著!這樣嚇我,等你回來後,有你好看!”

這張紙條是在阿頌下葬那日,他不小心碰到枕頭,在枕頭下面發現的。當時,他就把紙條抓進手裡,沒讓任何人看見。

等到事情落定,他一個人悄悄開啟,看到上面的字,頓時咬牙。心裡松了口氣,因為他知道她是自己要走的,還要跟他再相見。

然而三個月過去了,她音訊全無,讓他又急,又惱:“不知道傳訊息回來嗎?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難道真要他等到白髮蒼蒼,她才肯回來嗎?

“我給你三年時間。倘若你不回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他衝著紙條咬牙切齒。

他最多給她三年時間。如果她不回來,他就要找高人和道士,到處抓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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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番邦使節進京,京城裡熱鬧了許多,皇上對番邦的進貢很滿意,叫年輕的臣子們帶他們去玩。

藺羽也被吩咐了,但他全程冷漠臉,不苟言笑。

番邦王子就問其他臣子:“他怎麼了?不高興陪我們玩嗎?”

“他愛妻剛死,心情不好。”臣子答道。

番邦王子“哦”了一聲,不問了。

旁邊,宋瑩瑩扒著哥哥的手,歪頭瞅藺羽。

三個月不見,他更兇了哦。

哦不對,他更“不愛笑”了哦。

“瑩瑩別看他。”王子道,“別嚇著你。”一邊說著,一邊把妹妹的頭掰過去。

他妹妹嬌著呢,這個年輕的侯爺如此冷清,別嚇著他妹妹。

耳朵很好使的藺羽,腳下頓了頓,朝這邊看過來:“令妹叫什麼?”

“瑩瑩。”王子客氣地道,“鈕鈷祿瑩瑩。”

作者有話要說:  →_→不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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