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茁無數次想把手裡的小丫頭當成擋箭牌, 讓她挨上幾鏢,被刀劍刺上幾下,好讓她知道, 背叛他的後果!

他待她如此之好, 她卻一見到危險就要跑, 簡直是把他的心扔在地上踩!他從沒有對別人如此好過,就這麼一次, 還遭到了當面的背叛!

他說不清怒氣多一點,還是恨意多一點,把她緊緊抓在手裡,一次次想要把她推出去, 卻又跟中了蠱似的,一次次捨不得。最終,只是叫她挨一挨嚇,在地上翻滾幾下,吃一點小苦頭。

因著對方窮追不捨,殷茁手裡又有個累贅在,打鬥起來不免束手束腳。他又不肯丟了宋瑩瑩, 因此越發落得狼狽。在宋瑩瑩終於沒躲過去,被對方一劍劃在手臂上,鮮血湧出來時, 殷茁不再戀戰,提著她跑了。

對方緊追在後。

跑出去不知多遠,殷茁才終於甩掉了對方。他看著四下的景色, 有些不知道自己來到了哪裡。又見天要黑了,便強撐著疲憊,四下尋找著落腳點。

最終,他找到一間許久沒有人來過的小屋。是獵人進山時用來休息的地方,因著久未修繕,屋頂上破了幾個洞,牆壁也漏風。但是好歹有床可以睡,他一屁股坐在床上,這才將肩膀上扛著的宋瑩瑩丟在地上。

指間彈出一道勁風,解了她的穴道。

宋瑩瑩立刻對他怒目而視,然後低下頭,心疼地看著自己染了血的左手臂。那一劍,真特麼疼啊!半邊袖子都染紅了,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他也不給她止血!

“知道疼了?”殷茁冷冷地看著她道,“膽敢背叛我,這是給你的小小懲戒!”

宋瑩瑩下不去狠心撕袖子,正猶豫掙扎時,就聽到他這一句,頓時氣得抬起頭:“你是不是傻?我什麼時候背叛你了?我說不認識你,是怕他們捉我,給你添麻煩!我跑掉了,還能看準機會給你幫忙!”

“一點信任都沒有!”她憤怒地道。

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認為她真的要跑,丟下他不管。相處這麼久,他一點也不瞭解她嗎?她在他眼裡就是那種人嗎?

聽到她的話,殷茁的瞳孔縮了縮,掩在袖子下的手指也蜷了蜷,但他面上沒有絲毫異樣,仍是冷冷地道:“你休要狡辯!”

“狡辯你個頭啊!”宋瑩瑩衝著他吼了一句,“笨死你算了!從前你在莊主面前挑我的錯,我可曾拆穿過你?哪次不是配合你?換成我說一句,你立刻就當真了,你簡直是——”

說他是豬,都侮辱了豬!

“你笨死了!”宋瑩瑩忍不住又吼他一句,“有沒有金瘡藥?快拿給我!我要流血流死啦!”

殷茁垂下眼睛,看著她被染紅半邊的衣袖,心頭莫名緊了緊。取出一瓶金瘡藥,丟到她腳下。

“丟丟丟,就知道丟!”宋瑩瑩疼得想哭,見他架子擺得高高的,居然還將藥瓶丟在她腳下,直是氣得頭頂冒煙,“你過來!給我處理傷口!我不會!”

主要是,她下不了手。

她連給自己拔眉毛都下不了手,更別說撕開沾了血肉的袖子,將傷口扯開了。

她忍著不哭出來,然而淚盈於睫的樣子,看得殷茁喉嚨發緊,沒再說什麼,下了床,半跪在地上,給她處理傷口。

她一個小姑娘,從來沒見識過江湖的險惡,今日本想幫他,卻被他誤會了,還害得她受了傷。殷茁心裡不太舒服,低低地道:“你忍著些。”

儘量放輕力道,為她處理傷口。

宋瑩瑩別過頭,既不看他,也不看傷口。

“乖寶兒不哭,爸爸幫你把疼痛減到最低。”這時,系統冒出來了,“最多不會超過被蚊子叮,你相信爸爸!”

宋瑩瑩“哼”了一聲。

“乖寶兒受苦了,爸爸疼得心都要碎了,嗚嗚嗚……”

“閉嘴!”

腦中變得安靜下來。

宋瑩瑩感覺到手臂上的確不痛了,只有微微的知覺,能感覺到他撕開了她的袖子,在往上面倒傷藥。她扭過頭,瞪了他一眼:“你輕點!”

殷茁已經是最輕了,他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小心翼翼過,唯恐弄痛了她,鼻尖上汗都要冒出來了。然而他心中愧疚,也不好說什麼,只道:“好,我輕些。”

宋瑩瑩見他態度尚可,就繼續兇他:“你說,你是不是傻?”

殷茁額頭上青筋直迸,抿著唇不理她。

“你傻透了!笨死了!我簡直不敢相信,絕情宮的宮主竟然會是這麼傻的一個人!簡直沒有腦子!一點也不相信夥伴!你肯定沒有朋友吧?”

從來沒有朋友的殷茁:“……”

他並不想交朋友。

“就因為你的愚蠢,我白白挨了一劍,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我本來身上一點傷疤都沒有的!”宋瑩瑩就差沒戳著他的腦門子訓他了。

殷茁想訓斥她,又怕她鬧得更厲害,只當做聽不見,一邊為她包紮傷口,一邊說道:“這裡沒有水,先簡單處理下,天一亮我們就離開,找地方為你處理傷口。”

宋瑩瑩在地上滾來滾去,又挨了一劍,自然是狼狽的。殷茁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此刻頭髮亂了,衣裳也破了,臉上還有幾道擦傷,那個清雅秀麗的大美人形象蕩然無存。

此刻安靜如雞,倒顯出幾分可憐來。宋瑩瑩出了氣,就不罵他了,哼了一聲,轉過頭不說話了。

“我出去找點吃的。”殷茁站起來,就往外走。

宋瑩瑩便道:“你不會又要跑吧?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殷茁腦門上的青筋直跳,他忍了忍,說道:“我答應過你,以後都不會拋下你。”

“哼。”宋瑩瑩便道,“那你去吧!”

殷茁這才離去。

宋瑩瑩等他走了,就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往床上坐去。

床是她的了!

不多會兒,殷茁提著一隻野雞回來了。

“我找到了水源,去打點水回來。”他將野雞丟在地上,然後從屋裡拿出兩個瓦罐出來,又離開了。

來來回回,取了好些水,又撿樹枝生火燒水,燉了一鍋雞湯。

宋瑩瑩還要使喚他:“我不要喝油!你給我撇一撇!”

殷茁再也忍不住了,美眸中充滿冷怒:“你夠了沒有?”

“沒有!”宋瑩瑩揚著下巴衝他喊,“是誰犯蠢?導致了這一切?如果某個人相信了我,他自己就能幹掉那些仇家,我還能在旁邊撒迷香,早就解決了此事!結果呢?結果卻怎麼樣?”

殷茁抿著唇,低下頭,拿著勺子撇油。他氣狠了,撇一勺就潑出去一勺,狠狠潑到遠處。

宋瑩瑩也不理他。

等他撇了油,將一碗雞湯端給她,她不接:“我左手傷了!動不了!你喂我!”

“你右手好著呢。”他冷冷道。

“我右手端碗,左手拿勺子啊?”宋瑩瑩又兇他,“你是不是看我太好過了?想要我左手廢掉啊?”

殷茁咬得牙齒咯咯響。最終還是坐下來,一勺一勺喂她。

“我要吃肉!你撕肉給我吃!”

殷茁便放下碗,拿起一根雞腿,撕成一條條,喂到她嘴邊。

臉上一片漠然。

真是撿了個祖宗!他那天怎麼就鬼迷心竅,回去了呢?早該將她丟掉的!

殷茁心裡想象了一萬遍,等她吃完,就拿刀砍了她的情景。

終於,宋瑩瑩吃飽喝足,往床上一躺:“我要休息了!”

殷茁也沒跟她爭床。

他自己洗了臉和手。洗到脖子的時候,微微一怔。他摸到了自己的喉結。

低頭一看,衣領上破了一道口子,早就遮不住他的喉結。他心中震動,又驚又疑,她豈不是看見了?可她為什麼沒問他?她剛才那樣折騰他,是不是怪他隱瞞性別的事?

他想了又想,腦中浮現出她剛才的模樣來,好像沒發現她有過震驚?那是沒發現?他不太信。她眼神好得很,湯裡漂著一點小到不能更小的雞毛,她都看得見,非要他挑出來。

他洗了臉,走進屋裡,見她因為太累而沉沉睡過去,眉頭還微微皺著,心頭莫名一刺。本來打算叫醒她試探幾句,也打消了念頭。走過去,將她受傷的手臂拿起來,放到一邊,自己走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跑得太遠,還是仇家放棄了,一晚上都沒有仇家追過來。等到天一亮,殷茁便提了宋瑩瑩,往最近的城鎮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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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家客棧投宿,並丟下幾兩銀子,讓小夥計買兩套衣服回來,一套女裝,一套男裝。

他平日裡總是女裝示人,為免再被仇家追上,打算換回男裝,躲一躲。

他想,她一定看見他的喉結了,他忽然換回男裝,也不至於嚇到她。

洗了澡,他換上男裝,坐在桌邊擦著頭髮,聽到小夥計在外面敲門,就道:“進來。”

夥計提著兩個食盒,推開門走了進來。宋瑩瑩跟在他的身後,也走了進來。兩眼放光,盯著食盒,一臉餓壞了的模樣。

“過來,我給你處理傷口。”他道。

宋瑩瑩便走過去,由著他給處理。反正系統給她調低了痛感,她也不怕了。倒是殷茁見她抿著唇看向別處,一聲也不吭,心裡不由得佩服她的勇敢。

終於,處理好了傷口,宋瑩瑩放下袖子,跑到桌邊桌下,一臉興沖沖地準備開飯。

殷茁皺了皺眉頭,摸了摸自己的喉結,也走到桌邊坐下。

他敲了敲桌子。

宋瑩瑩抬起頭,朝他看過去。

她早就發現他換回男裝了。洗去了脂粉的他,很明顯能看出來是個男孩子。

他長得很秀氣,看起來竟然顯得很嫩,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明明他女裝的時候,看起來有十九、二十了。

宋瑩瑩將他打量兩眼,發現他雖然清秀可口,卻著實沒有女裝時漂亮奪目。

“姐姐這樣打扮也很好看。”誇讚一句,她重新低下頭去,夾了一隻蛋卷,大口吃起來。

殷茁的額頭又開始突突地跳。他的喉結都露出來了,還特意沒刮鬍子,留了一點胡茬在下頜處,明擺著就是一個男人,她怎麼還能叫他姐姐?

“咳!”他將自己的胸口稍稍扯開一些,又敲了敲桌子。

宋瑩瑩便又抬起眼睛,目光落在他敞開一條縫的胸膛上,頓了頓。抬起頭,看看他的眼睛,又低下頭,看看他平坦的胸膛。

有點搞不清他要幹什麼?

剛剛她看見他的喉結了,她裝作沒看見,給他留點面子。現在,他露出自己平坦的胸膛,是要幹什麼?想掉馬?

“姐姐,你的胸好平啊。”她微微笑著,裝作無知無覺的模樣,很真誠地感慨,“我從前以為你裹了胸,原來不是嗎?你天生就是平胸啊!”

作者有話要說:  殷茁:請問如何正確掉馬?線上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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