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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像是一張張白紙,不要以為被塗上顏料就洗不掉,再是鮮紅、濃綠、耀藍、蒼黃的顏料,都可以被黑和白兩種最簡單的顏色徹底蓋住。要想遮蓋住之前畫的十分簡單,但是要想將這層黑或白的顏料剝離,露出原本的畫作,那就不是一時片刻,輕鬆愜意的事了。黃風漫漫,把天地都用塵埃和水蒸氣遮住,形單影隻的身體不會疲倦的走在山水之間,好似沒有停下的時候??????

選擇,有些時候真的很重要很重要,正如賽芮塔一樣,她的白白隕落解釋了一個殘酷的真相——在公子身邊從沒有好果子吃。在整個事件中,她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卻葬送了自己近乎永恆的生命,在公子神智劇烈波動的時候,在痛苦力量四處漫溢,消融一切的時候,她的存在被徹底的抹去了。當公子回憶起來那個帶著天真笑容的投影時,他也只能閉目嘆息,感慨世事無常。

有一部分記憶,始終被自己封存,公子想不起自己到底是遇見了什麼,腦海中有關魔眼魂印、蒲團、父母親、身世、姓名和這麼長時間以來任何有關高日大宮的回憶全部被白或黑的顏料遮蓋住了,公子徹底遺忘了自己的目標、自己的來歷、曾經為之努力過的那些證明。可他還記得,記得自己還有事情要辦——馬克不能這麼算了,迪莎不能這麼算了,自己所有失去的,都要一一的找回來!

他以為來到這裡之前自己是自己,但當他決定離開的時候,事實上他已經不再是自己了。他也並非公子,也並非公焌天,是一個全新的,擁有幾乎一致性格和思維方式的全新之人。此刻,他徹底蛻化,徹底變為了杰特。以前的公子,甚至公子這一名字,都已經徹底的被封存在幽深的回憶中,或許直到某一個契機的誕生,但在那之前,他叫做杰特,杰特?安博。

“杰特?安博。”對於一個失去名字的人來說,自己的個人終端無疑是一個完美的答卷,能夠將你遺忘的名字翻出來。

“杰特?安博?”他本能的覺得不對,可是他已經完全無法記起這是他從麥格瑞礦業那裡得來的新身份,也無法記得賽芮塔曾經自作主張的修改了普若費這個姓氏,只因為她覺得非常難聽。杰特看著個人終端投射出的光屏,努力回想卻毫無所得,腦海中閃過大段大段久遠的回憶,在那些回憶當中,所有有關他真名的地方都已經極度模糊,再是細查也無法想起。而一個口型一直存在,無論是斯納瑪、修、迪莎或是任何一個他記得起、知道自己名字的人,都曾稱呼他為‘杰特’!

“杰特?安博!”語氣確定、堅決。杰特徹底拋去了本能感受到的那一點不對勁,徹底改變。

“我該怎麼離開呢?”他還記得賽芮塔和他說過,這裡可能已經進入到薩廷帝國比較偏僻、不受重視的地方。他人類聯盟公民的身份不會帶給他任何便利,薩廷帝國是比人類聯盟還要高階的文明,哪怕現在人類已經整合,聯盟重新晉升,卻也和薩廷相差甚遠。杰特完全可以在星空中旅行並悄然搭上一艘艦船,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在這片偏僻之地,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才會有零星的艦船駛過。

這要是出去碰運氣,茫茫宇宙,無垠太空,機率之小,還不如等別人發現這顆星球呢!

“歡迎進入星網連線服務,您的優先度級別為:最低,最近通訊浮標距離:過遠;預計將出現0—500毫秒的連結延遲,祝您使用愉快!”藍色的光屏上開始顯示出連結的進度條,隨著進度條走到盡頭,整個光屏也變為透明,只留下早已設定好的桌面圖片。傑特虛觸光屏,挑了一個延遲較小的資訊頁面看了起來,他現在可不敢連入虛擬時空,延遲太高了,以至即便是瀏覽頁面也十分卡頓。

“距離我最近的殖民地???我看看???p1-5殖民地,薩廷人?”很快他就找到了所需的資訊:“果然我是在薩廷帝國的星宇之內。”

“發現正確密令,特殊備份正在下載中???”甜美的合成音響起,杰特立刻注意到在投射屏的右下角出現了一個環形進度條,把所有的訊號寬幅全部佔據,手腕上的個人終端實體閃爍著極亮的黃色燈光,那是訊號接受超載的標誌,意味著這臺機器正在以本不可能的速度從星網上下載著什麼。杰特沒有去動,他心中有個大膽的猜測,這或許是賽芮塔給自己留下的後手——任何一個智慧生命體都有屬於自己的完全備份。

從主觀意識上來說備份並非原來的那一個生命體,但從宏觀意識上來說,卻也無甚差別。不過,即便所有組成程式碼都是一模一樣的,她還是死亡了,再完整的備份也無法將生命的那一絲被宇宙意志承認的東西備份下來,所以就算的確如傑特所想,賽芮塔恐怕也不可能以超越體的方式重生,而是以完全體智慧的方式重新出現。

“等等看吧。”隨便找了一個地方靜坐下來,杰特卻一時間茫然了起來。

“血鍛決消失了,殺力漩渦消失了,納米級生物構裝增幅裝備消失了。吃飯的能力消失了,喝水的能力消失了,就連呼吸也徹底不能。修行也是無用,體內有無限的痛苦力量恆定存在???”杰特搖頭嘆息,最終還是挑了塊大石,沉默的坐了下來,靜靜等待著。

天光漸漸黯淡,淡青色的光屏映得他滿臉青灰,像是一具化石一樣,環形的進度條不緊不慢的走著,因為下載速度的關係,已經大半個行星日了,還沒能到0%。面對這樣的狀況,杰特也不好說什麼,剛剛雖然看到了最近的殖民地叫什麼,卻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其位置。他想去也是去不到的,還不如等這兒呢。

??????

濃烈的化學物質氣息夾雜在針尖般大小的雨滴中,腳下這顆巖質行星的重力稍微大了一些,雨速頗大,雨滴頗小,打落在身上令人幾乎感覺不到什麼。雨滴中富含氧化物質和一些化學性質較為活潑的酸性物質,把四周的岩石以更快的速度侵蝕出無數指尖大小的坑洞,暴露出更多的金屬物質來。但這一過程並未驚動到雨幕中安然落座的杰特,他沉默如故,眉頭緊皺,顯然還是在琢磨有關自己記憶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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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淡青色的投射光屏不間斷的被擊穿,濺起漣漪。由於是通用性最廣,能效最好的光子投射屏,它在如此滂沱大雨中依舊穩定工作著,顯示出來的圓環狀進度條一格格走著,清晰萬分。進度條已經滿了,超空間訊號傳送器也停止了它的工作,個人終端內建的超小型運算體正在奮力的對資料進行重構解析,可惜這是最普通的光子運算體,遠達不到ek方匣中那些硬體的強度,這限制了執行速度。

杰特看了看個人終端,光屏上顯示的效能消耗已經達到了98%,若不是能效比高的型號,現在估計已經失能了。他搖搖頭,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不弄個既能使用超空間激波進行量子觸發,又可以透過量子波訊號進行逆時運算的高階個人終端,但現在想那些也是無用,只有忍受無奈,慢慢等待才是正途。

“賽塔向您問好,我的主人。”就在杰特再一次放空大腦,享受孤寂時,個人終端迅速斷能並重新啟動,伴隨著光屏的重新投射,一個三寸高的投射體也浮現在空氣當中。和賽芮塔的影像一模一樣,聲音也完全吻合,除了報上的名字和智慧上的缺失之外,她沒有任何問題,執行良好,忠心耿耿。杰特知道,這是賽芮塔將完全體備份的核心許可權者設定為了自己,若是她還存在著,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用這東西來表忠心呢。

“賽塔,查一下最近的殖民地該怎麼走,附近最熱的航線是哪些。”壓下心中對失去賽芮塔的些微遺憾情緒,杰特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漠然。

“好的,這是二十標準光年內最詳細的星圖,您要求的所有資訊都已經被特殊標識。”沒過幾秒鐘,數據量極大的星圖就被擷取並投射出來,杰特知道,這是智慧走了通訊浮標的‘特殊級’通道,讓訊號忽略了部分延遲,迅速的進行傳輸。在大約一立方米的投射影像中尋找了片刻,杰特已經對附近二十標準光年瞭然於心。

沒有猶豫,身體像是完全脫離了力的束縛,直接上升了起來,隨後便朝著茫茫宇宙一閃而去。就和那些覺醒了空間能力、引力能力的異能者一樣,再也不需要動作來觸發力量。他自身的質量,足矣透過周遭數千光年內的諸多天體實現跨越式的引力彈射,更何況在他的體表有一層痛苦力量附著,所有關於速度限制的規則冰消雪融,比能量補償還要更加的快速,他只需要閉目感受環繞自己的眾多質量陰影,就能和瞬移一樣,非常快速的在宇宙間穿梭。而當痛苦力量化作陣風,裹挾著他時,速度更是無法思議,區區幾秒的時間,恆星在眼前一個個閃過,業已穿梭了十數光年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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