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宋嘉木也會想,要是他現在換上一身護士服的話,作為病人的雲疏淺會不會對他提出更多奇怪的要求?

尊重病人的意願,宋嘉木起身走到房門旁,先側耳聽了下門外的動靜,然後再把門輕輕反鎖上了。

病懨懨的少女就躺在床上,被子邊露出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小臉因為低燒而自然地有些緋紅。

“鎖了嗎……”

“鎖了。”

“我有點冷,還有點困,頭又有點暈……”窩在被子裡的雲疏淺不安分地動了動。

“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好……”

不安分的少女立刻乖巧了起來,主動撐著床坐起,被子從她肩上滑落,她穿著米黃色的睡衣,也許是在被子裡捂久了,手臂的白嫩肌膚也有些紅紅的。

宋嘉木在她床邊坐下,她張開手臂就要抱。

見宋嘉木不抱她,她便自個兒像條美人魚一般地把上半身蹭了過來,從他背後抱住了他,手臂從他腋下環繞過來緊緊地摟住,臉蛋也貼在了他的後背上,倒沒啥力氣去蹭了,只是舒舒服服地長舒了一口氣。

宋嘉木把放在桌面上的白色塑膠小袋開啟,他下午陪她一起看了醫生,藥也是那時候帶回來的,該吃多少他記得很清楚。

白色的藥丸有一大一小的兩粒、膠囊有四粒,還有這杯已經放溫了的感冒沖劑。

“十點鐘了,先把藥吃了。”

宋嘉木輕輕拉一下她繞在他身前的手臂,她的手臂纖細漂亮,這會兒發著低燒,肌膚也變得有點燙燙的。

力氣倒是挺大的,宋嘉木跟她犟了一會兒力氣,雲疏淺這才有些不情願地鬆開了他,乖乖在床上坐好。

宋嘉木把藥拿在掌心裡,張開到她面前,把那杯放溫了的沖劑遞給她。

雲疏淺雙手捧著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兩口沖劑。

然後又伸出嫩嫩的手指,從他掌心裡捻了兩枚膠囊送進口中,再咕嚕咕嚕喝兩口沖劑把藥吞下去。

如果是宋嘉木自己吃這些藥,他一股腦地往嘴巴裡一拋,就著水一口就吃完了,但云疏淺的喉嚨比較窄嫩,這一把藥她一口吃不完,就得分兩三次慢慢吃。

白色的藥片她是最後吃的,因為比較苦。

她捻著這最後的兩枚藥片放在嘴巴裡,表情立馬就有了反應,苦中還帶著點酸澀的感覺,雲疏淺秀氣的眉頭皺了皺,趕忙捧著水杯咕嚕咕嚕地把這兩片藥和剩下的沖劑一起吃完。

吃完她還砸了砸嘴,皺著眉頭準備側身放水杯。

“杯子給我吧。”

“好苦啊……”

“藥化嘴裡了?還有味兒呢?”

“嗯。”

“你都吃得慢吞吞的,嗷一口吃掉就不會苦了,那還要水不?”

“不要了,都喝那麼一大杯了……”

“好吧。”

宋嘉木把杯子放下,她又要像剛剛那樣抱過來,他握著她的兩隻溫熱小手,低下頭,在她眼睛微微瞪大的那個瞬間,他把唇貼了上去。

雲疏淺閉上了眼睛,身子也更軟了幾分,心跳變快,一股暖流淌向四肢百骸,平伸的雙腿也側屈了起來,整個人半倚靠在他身上,仰著下巴回應著。

“苦甜苦甜的。”

十秒鐘後,宋嘉木形容道。

“我、我是病人!”

雲疏淺強調著事實,大眼睛溼溼的瞪著他,一副他欺負病人以及又未經允許就吻她的模樣,不過被他這樣親了一頓之後,那昏昏沉沉的狀態確實又好了不少。

果然荷爾蒙和腎上腺素什麼的,才是真正的良藥啊。

“完了完了,那我吃了雲小姐那麼多口水,很快我也要感冒了。”

“宋嘉木,我可不可以用你的衣服擦鼻涕?”

“如果你覺得我衣服比紙巾好用的話,你就用吧。”

雲疏淺就把臉貼到他肩膀上,宋嘉木還真以為她要擦鼻涕呢,結果她張開嘴巴咬了他一小口。

“哎喲,疼。”

宋嘉木適時地給出反饋,然後又扯了兩張紙巾過來,一隻手扶著她纖細的肩膀,另一只手捂住她的鼻子,雲疏淺就努力地嚏一下,然後他就包裹著紙巾卷了卷,替她擦了擦。

也許是他力氣用得太大,又或者是她的肌膚實在是太嫩,紙巾擦完鼻涕,她的鼻尖就變得紅紅的了。

“你不嫌噁心啊?”她問。

“不也只是身體正常的應激分泌產物而已嘛,噁心什麼?”

“……你的描述讓我感覺很奇怪。”

雲疏淺又想起了令人面紅耳赤的影片畫面。

“吃了藥就好好休息,躺下吧。”

“睡不著……”

“那我抱著你。”

宋嘉木把拖鞋抖掉,也坐到她的床上。

剛剛還想讓他抱的雲疏淺卻又不肯讓他抱了,她推著他,小手也沒啥力氣。

“關、關燈。”

“幹嘛要關燈?”

“這樣好一點……”

“……雲疏淺你好奇怪啊。”

雲疏淺就瞪他一眼,宋嘉木不敢再說,探身過去床頭櫃上方,把燈給關掉了。

小夜燈一直插著,燈關了之後,房間便幽幽暗暗的了,沒有了光線的干擾,心情也自然地放鬆了不少。

宋嘉木靠坐在床頭,雙手穿過她的腋下,託著她往上坐了一些,雲疏淺愣了愣,就被他這樣攬住,靠在了他那結實而溫熱的胸膛上。

少女嬌俏的身子那麼軟,又那麼小,簡直像是小寶寶一樣,宋嘉木不由自主地把手臂前伸攬住她的胳膊,兩人的手臂肌膚接觸,她有些熱熱燙燙的,他輕柔地握住了少女嫩嫩軟軟的小手,輕輕地捏著她細細嫩嫩的手指頭。

雲疏淺的臉頰貼著他的肌膚,有些發熱,但亂糟糟的心情卻很快變得安定下來。

她閉上眼睛,枕著宋嘉木的肩膀,舒舒服服地挪動著小腦袋,髮絲也散落在他脖頸、肩膀、胸膛上,找到了最合適的角度才停了下來。

雲疏淺想聞他的味道,可惜鼻子堵了一邊,聞得也不清晰,她就努力地嗅了嗅。

宋嘉木主動揚起脖子給她嗅。

矜持的少女就不聞了,鼻子哼哼兩聲,扁桃體發炎,說話也甕聲甕氣的,還是努力地說道:“宋豬頭你真臭!”

“那你還小狗似的一直聞我?”

“總之就是好臭!”

“可我感覺我自己很香啊,你的病毒沒有傳染給我,但你的香味傳染給我了,我身上全是你的味道。”

宋嘉木也側著腦袋過來,鼻尖掠過她臉蛋脖頸的肌膚,學她那樣輕嗅著她身上的味道。

“癢癢……”

雲疏淺扭了起來,拍他一下,不讓他再聞了。

雖然她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味道,但任由自己的幼馴染這樣聞她,還是感覺怪色的。

“明天早上我幫你跟輔導員請個假吧,週二就上午的課,請個假休息一下。”宋嘉木沒忘記阿姨的囑託,也來勸一下雲疏淺。

“不要。”雲疏淺不想自己呆在家裡。

“我下午不呆學校,中午下課我就回來陪你,給你買粥喝。”

“唔……”

“好不好?”

宋嘉木輕輕捏了捏她的小手。

平日裡犟得不行的雲大社長就乖乖地點了點頭。

“宋豬頭,你給我講故事吧,哄我睡覺。”

“可眾所周知,想讓雲小姐睡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我沒有那麼多故事講啊。”

“那、那你給我唸書聽,我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真的?”

“我很乖。”

好吧,生病模式下的雲豬婆確實挺乖的。

宋嘉木鬆開了她,起身開了燈去她書架找書,也不知道講什麼書好,便拿了本《挪威的森林》

這本書他很喜歡,能看得出來雲疏淺也很喜歡。

“你很經常看啊?這書被你翻得好舊了。”

見他拿的是這本書,雲疏淺也怪不好意思的,初中那會兒她可是把這書當小皇叔看的,前前後後翻閱了不下五遍。

“我就隨便看過一次,借給采衣,她拿回來就那麼舊了。”

“喔……”

聽著他意味深長的聲音,雲疏淺沒好氣地拍他一下。

“你還講不講的?”

“講講講……”

“燈。”

宋嘉木就把大燈關了,然後開了床頭櫃的小檯燈。

兩人回到剛開始的姿勢,雲疏淺主動靠了過來,把臉蛋枕在他的肩膀上,一雙手臂也伸了過來,摟住他的腰,她閉上眼睛,等著宋嘉木給她唸書聽。

“你想聽哪段?”

“都可以……”

雲疏淺舒舒服服地在他脖頸上蹭了蹭,她喜歡他的溫度,喜歡他的味道,喜歡他的聲音近近地、溫柔地在她耳邊響起。

沒有人講故事哄睡的女孩子總是有些可憐的,還好有宋豬頭給她講故事唸書,她想起孩童時代,明明他自己也是個小屁孩兒,卻樂衷於午睡前拿著小畫冊給她講故事,每當這時候,小小的她就會乖乖躺在被窩裡,側著身看著他,大眼睛裡有午後明媚的光,記憶裡也全是他的身影。

宋嘉木開始唸書了,他的聲音溫柔中帶著磁性,小貓咪也跳到了他腿上趴著,跟他身邊這位閉著眼睛的女孩子一樣,側著耳朵聽他唸書。

“……我伸出手,想要摸她。直子卻倏地往後縮回身子,嘴唇略略抖動。繼而,抬起雙手,開始慢慢地解開睡衣的紐扣。紐扣共有七個,我彷彿繼續做夢似的,注視著她用嬌嫩的纖纖玉指一個接一個解開……”

宋嘉木聲情並茂地念著,他一隻手拿著書,另一只手摟著雲疏淺的肩膀,念著念著,少女的耳朵開始泛紅,她沒好氣地拍了他一下。

“怎麼了?”

“你、你念的都是什麼?!換一段!”

“不挺好的嗎,無論場景還是動作,語言運用到位,充滿唯美的感覺……”

“換一段!”

“好吧。”

宋嘉木就翻了下書,又重新選了一段。

“……‘那滋味不好受?’‘什麼?’‘衝動啊,就是、是不是憋得不舒服?’‘看怎麼想。’‘給你放出來好麼?’‘用……’”

宋嘉木才剛準備念到精彩的地方,雲疏淺又紅著臉在他身上拍拍拍了。

“宋嘉木,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啊,這是人類走向文明的進步,人的各種努力都是為了最終的身心滿足啊。”

“不聽不聽!”

雲疏淺用手捂住耳朵。

“那你要聽哪一段?”

“……春天的熊。”

“早說嘛。”

宋嘉木就給她念關於春天的熊那一段了。

雲疏淺很滿意,唸書就得念這樣的才好,他剛剛念得都是啥呀,雖然她自己已經看過好多遍了,但現在靠在他懷中,聽他從口中念出來的時候,感覺又完全不一樣。

宋嘉木柔聲念著書,少女乖乖巧巧地聽著,夜色漸深,她摟著他腰的手臂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呼吸逐漸變得均勻而悠長,意識中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模糊,但卻在夢境裡陪伴了她一整晚。

宋嘉木輕輕地把書合上,抱著她在床上躺好,給她蓋上了被子,伏身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

關了檯燈,他輕輕地出去了。

少女一夜安睡,嘴角有甜蜜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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