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思思的房間中…

一隻小蜘蛛躲在陰暗的角落中,足下還踩著一根蛛絲,那蛛絲連線著它已經織好的網,只要有獵物落入網中,它便可憑此第一時間感應到…

不知何時,一隻小飛蛾一頭撞在了網上,蛛網顫動,那蛛絲亦跟著顫動。

等待多時的小蜘蛛感受到了蛛絲的顫動,順著網便爬了過去,毒牙刺入飛蛾體內,待那飛蛾不在掙扎,吐出蛛絲將其裹得嚴嚴實實。

那是它的獵物!

竹思思就坐在桌旁,一手託著腮,一手捻著酒盅,許是喝了不少酒的緣故,她那張妖嬈嫵媚的厭世之容上還掛著些許緋紅。

而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面鏡子…

那鏡子中顯現的畫面,赫然便是徐伯清與依依、媛媛幾個姑娘碰頭的畫面。

她就靜靜的喝著酒,看著那個臭男人或是神色凝重,或是眉頭緊鎖,又或是會心而笑,神色無喜無悲…

“這賊人還知道打探情報?”

其實在徐伯清踏入思卿坊的時候,就如那飛蛾落入網中似的,就已經被竹思思感應到了。

起初她看到那臭男人尋來時,心中還是有些驚慌的,甚至想著躲起來不見了事。

但冷靜下來後仔細思量了一番,自己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要躲他?

要論事,也是那賊人壞自己清白之身在前,是他對不起自己,要躲也應該是他躲!

況且沾了那般因果,也躲不了…

既然躲不過,不若……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最終她咬著銀牙,既羞又惱的留了下來,尋思著給那臭男人一個機會,看他怎麼表現…

再決定怎麼對待他……

她就以‘獵物’的姿態,在暗中觀察著真正的‘獵物’會以什麼樣的姿態而來…

當看到那賊人使喚依依等人,自己又出門買了支精美的髮簪,一副勝券在握之態時。

竹思思抿著唇角,險些笑出聲來。

她神色有些戲謔,又有些羞惱的輕哼一聲,滴咕道:“這賊人莫不是把我當成了不諧世事的小姑娘?

認為一支髮簪就能將我打發了?”

待看到那賊人重新回到思卿坊,而依依、媛媛等女兒也取來了酒水往自己的房間而來。

她目光微動收起桌子的鏡子,隨即拎起酒壺,隨後仰起粉脖將壺中酒水盡數灌入口中。

緊接著面容一轉,變幻成思卿坊鴇母的模樣,裝出一副醉醺醺的失神之態來,靜待自以為是獵人的‘獵物’上門……

隨著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依依的聲音:“媽媽,依依給您送酒水來了。”

“你自己進來就行。”

“好~”

門外的依依脆生生的應了一聲,隨即將手中的盛有酒壺的托盤交給了身旁的徐公子。

徐伯清微微頷首,給她們打了個眼色後才推門而入。

見竹思思哪怕背對著房門依舊顯現出一副酗酒買醉之態,他亦是暗歎一聲,將房門合上後端著托盤走了過去。

“夫人何故酗酒?”

“你……”

竹思思聽到聲音,裝出一副詫異的姿態看著突然出現在身旁的賊人。

她醉眼朦朧,卻只是輕哼一聲的轉過臉去,冷聲說道:“要你管?”

“嗯?”

徐伯清放下手中的托盤,坐在她身旁,正色說道:“夫人是我還未娶過門的妻子,我不管誰管?”

“……”

竹思思聞言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什麼時候成你還未娶過門的妻子了?”

“就上次。”

徐伯清意有所指的笑道:“上次我說要明媒正娶的娶夫人過門,夫人不是沒拒絕嗎?”

“那我也沒同意啊。”

“那我可不管,沒拒絕就是同意了。”

“……”

竹思思瞠目結舌的看著他,哪怕有了些心裡準備也被這臭男人的臉皮驚住了。

她輕哼一聲的想要取過酒壺,不曾想那賊人卻突然出手,抓住了自己手腕。

“不準喝了。”

徐伯清抓住她的手腕,柔聲寬慰道:“夫人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這悶酒有什麼好喝的?”

“呵,說出來…悶酒…”

竹思思冷笑幾聲,神態戲謔的說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騙夫人什麼了?”

徐伯清聞言一愣。

“你說我……”

竹思思醉醺醺的指著自己,說道:“是你還未娶過門的妻子?”

“對!”

“那我倒想問問,這世間有誰會把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扔在青樓大半年,期間音信全無?嗯?”

“……”

“嗯?”

竹思思見其神色訕訕不知如何作答,用揶揄的口吻說道:“怎麼不說話了?徐伯清,徐大官人~”

“唉……”

徐伯清長嘆一口氣,神情誠摯的解釋道:“夫人應該也知道,上次我離京時有任務在身,一別多日,對夫人是朝思暮念,每每想起夫人,無不牽腸掛肚。”

“……”

竹思思看著他真摯的眼神,誠摯的神情,心神不禁一亂,當即拍開他的手,搶過酒壺,往嘴裡灌了一口酒水用以掩飾。

她喝完酒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冷哼的一聲的質問道:“以你的身份,你要真有那份心意,為何一封書信都無?”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徐伯清神色訕訕地說道:“夫人應該也知道,我是西廠督主,是宮裡的人,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宮中的身份…嗯…其實是個閹人。”

“咳咳咳……”

竹思思剛喝口酒水,聽到他說自己在宮中的身份是個閹人後,瞬間便被那酒水嗆著了。

“夫人,別喝了…”

徐伯清見狀緊忙搶過她手中的酒壺,然後乘機幫其拍拍背,順順胸中氣。

“你…你……”

竹思思見他滿臉無奈的姿態,再也繃不住的笑出聲來,秀眉一抖一抖的笑道:“你…你在宮中的身份是個…是個閹人?”

“此時說來話長,日後有時間我再慢慢和你說…”

徐伯清見她神色中多了些許笑意,說道:“我在宮中的身份是閹人,包括我那些下屬也是這麼認為的,這讓我如何書信?”

他聲音一頓,頗為無奈的說道:“難不成我一個‘閹人’,天天書信傳到思卿坊?”

“就算你寫不了書信,那回京後呢?”

竹思思聞言輕哼一聲的再次將臉繃住,意有所指的說道:“你可別說你剛回京。”

“夫人你怎麼就不肯信我呢!?”

徐伯清神色中也有些不耐,反問道:“我回京是有些時日了,但你認為我在閒著?那永和帝要舉辦水陸法會的事你不知道嗎?多少修行之輩已經聚在京城伺機而動?”

他深吸一口氣,將回京後發現大梁氣運消失,京城中江湖術士作亂,妖魔鬼怪潛伏的事一一說出。

著重強調自己為天下蒼生調查氣運消失,為黎明百姓帶西廠辦桉兩事。

什麼抄裕王家,斬江湖術士,燒城皇廟,抓惡鬼,鬥邪僧,不管有的沒的,都將其講述的跌宕起伏,兇險萬分。

在他的話語中,他化身為見不得人間疾苦的大善人;

化身為每天只睡兩個時辰,為桉件嘔心瀝血的好官;

化身為力排眾議親自監斬王爺,為民請命的清流;

化身為不願和光同塵,進城皇廟斥罵一府城皇不作為,一心只為萬世開太平的聖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悵然若失的說道:“夫人,我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假,願遭雷劫加身!

他自問,這些事兒確有其事,只是這些事兒稍微藝術加工了那麼一丟丟。

“……”

而竹思思,信了,不信不行。

在她眼中,徐伯清的形象漸漸高大飽滿起來,彷彿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聖潔的光輝…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賊人,只覺得自己對這賊人瞭解的實在太少,太少,同時也覺得自己賭氣之事和他所做之事相比,猶如瑩草皓月。

他神色有些茫然,心頭竟沒由來的升起一種‘我是不是錯怪他了?’的感覺。

“來時匆忙,只來得及為夫人買支髮簪,第一次為女人買東西,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心意。”

徐伯清嘆了口氣的支起身子,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事,將袖中的髮簪取了出來,在手中摩挲一番後輕輕地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他長長的舒緩一口氣,隨即落寞的說道:“我知夫人心有怨氣,也怨我,如今髮簪既已送到,夫人是扔也好,戴也罷。”

他聲音一頓,只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我就不想在這礙夫人眼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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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也不在多言,只悵然的轉身離去。

“……”

竹思思咬著下唇,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髮簪,她能感受到,這賊人似乎真想走了。

她能感受到,這賊人先前在說出‘夫人你怎麼就不肯信我呢’之時,就已經有些不耐了,但還是壓著這份不耐解釋完了。

如今,解釋完,他要走了…

此時的徐伯清也有些焦躁。

他本想來一手以退為進的,結果一直走到門前也沒聽見挽留之詞,當下只能暗歎每個女人的體質都不一樣。

若是溫婉如水的陳太後,斷然不會讓自己有起身離開的機會;

若是外強中乾、反差極大的張皇後,在自己起身要走的時候,她就知道該好聲留人了;

可是,竹思思這性子未免也太烈了些,這招對她行不通,這可如何是好?

徐伯清駐足在門前,轉過身後嘆了口氣的說道:“夫人,此次一別,下次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走前能不能讓我再看看你的真容?”

“……”

竹思思聞言心神一顫,壓著嗓音的點點頭,道了句:“好。”

說罷,起身撤去了身上的幻化之術,露出那張明明嬌柔嫵媚,卻又看什麼都像帶著點嫌惡之感的厭世之容。

“……”

徐伯清呼吸一滯,當目光看到她腳踝處朦朦朧朧的細膩黑絲時,喉結不禁上下滾動,由心稱讚一句:“夫人真美。”

“……”

竹思思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神中所透露的盡是倔強與委屈。

兩人一個是假意要走,實則不想走;一個是明明想留,卻又不知怎麼留。

一時間,兩人相識,竟無言以對。

徐伯清沉吟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的說道:“可惜徐某人緣淺,這輩子算是看不到夫人戴上我送的髮簪了。”

“……”

竹思思抿著唇角,將桌上那髮簪拿在手中,伸著手說道:“你幫我。”

徐伯清聞言心中一喜,面上卻還是羊裝露出幾分詫異之色,隨即笑道:“好!”

你知我心懷不軌,我知你故作矜持。

兩人對視一眼,唇角皆是勾出一抹笑意,彷彿所有的不耐與怨氣都在此刻消散殆盡。

徐伯清接過髮簪,而竹思思亦是坐在了梳妝檯前。

他插髮簪的動作很慢,也很輕柔,就是不知為何眼神總是下意識的往人家修長的腿部瞄,時不時的還會道一句:“夫人真美。”

“這話你已經說第七遍了…”

竹思思看著梳妝鏡中的賊人賊眼,心中暗喜的同時,面上卻又擺出不屑的神態來,嗔怪道:“這枚髮簪你準備插到什麼時候?”

“準備插到夫人不怨我為止。”

“……”

徐伯清見她沒好氣瞪了鏡子中的自己一眼,壓不住賊心的同時也壯起了賊膽,說道:“能不能冒昧的問夫人個問題?”

“問唄…”

“夫人這襪子,是自己織的嗎?”

“用些小法術織的。”

“可還有別的顏色?”

“顏色?”

竹思思不解其意的瞥了眼自己腿部露出的一截襪子,解釋道:“我想要什麼顏色,就可以織出什麼顏色的襪子來,就是覺得黑色顯得莊重一些罷了。”

“漂亮…不是…莊重,是莊重!”

徐伯清聞言心頭一顫,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把竹思思變成自己的形狀!而且是從內到外,從心到肺都得是自己的形狀!

“夫人,你真美…”

“第八遍了。”

竹思思聞言似嬌似嗔的白了他一眼,隨即挑著秀眉,輕哼一聲的問道:“我怎麼感覺你是對這襪子說的?”

“襪子是點綴,美的是夫人…”

徐伯清深吸一口氣的問道:“夫人,我有個朋友對這種襪子挺感興趣的,他也想織出這種襪子來,只是苦於沒有門路。”

“嗯?”

竹思思驚疑一聲,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朋友是賣襪子的?”

“嗯……是…是…”

徐伯清將髮簪固定好,手順勢下滑落了在她肩頭,隨即躬身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夫人,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

竹思思呼吸一滯,只覺得面頰如火燒一般,便是皮膚上的細密絨毛都豎了起來。

“你…說…”

“別怕,別怕…”

徐伯清見她似是失了神卻沒有拒絕自己,又見鏡子中的美人兒面頰猶如火燒,卻還是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當即在其耳邊親暱的蹭了蹭,隨即又在她面頰上輕啄一口。

“我那朋友對襪子挺感興趣的,我想幫他摸一下襪子的質感,測一下尺寸。”

“……”

竹思思見他色與魂授的模樣,哪還能不知他那朋友就是他自己,當即似笑非笑的說道:“我那櫃子裡有現成的,要不你去摸摸質感?測一下尺寸?”

“……”

徐伯清下滑的雙手不禁一頓,訕訕的說道:“夫人說笑了,這得穿在人身上才能摸出最真實的質感,測出最精準的尺寸。”

“哦~~”

竹思思一副恍然之態的點點頭,隨即笑道:“可是…你朋友對襪子感興趣,你幫他代摸什麼質感?測量什麼尺寸?嗯?”

“我……”

徐伯清面色一僵,咬牙切齒的說道:“我那朋友就是我!”

“噗…呵呵呵…”

竹思思見他惱羞之態,當即掩嘴笑出聲來。

“那我就當夫人同意了~”

徐伯清也知道她在笑話自己,當下不裝什麼正人君子了,直接見她轉過身來,然後蹲在她身旁,粗魯的將她腳上的鞋子脫掉,捧起一隻細細把玩起來…

他自問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但是在那細膩質感、朦朧之美、以及那精巧可人的小腳面前,竟也被晃的眼睛都有些發花…

太美了…

竹思思見著他的痴迷之態,也知道是時候將‘獵物’收入自己的網中了…

隨即抿著唇角,褪去了另外一隻腳上的鞋子,順著他的胳膊慢慢撩撥了上去…

徐伯清只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什麼東西挑動了一下…

隨後才發現,美人兒的另外一隻小腳不知何時竟也已經褪去了鞋子,而那抹細膩的黑色正從自己的胳膊慢慢上滑…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抹細膩的黑色便已經滑到了脖頸,在自己的脖頸與面頰上輕輕蹭動著…

竹思思雙手負於身後的撐著身子,一隻小腳輕蹭著他的面頰,勾魂奪魄般的撩撥著他的賊心與賊膽…

“美嗎?”

“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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