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這是什麼話嘛?”

妙靜眨巴著眼睛,嬉笑道:“徒兒是陰身嘞,化形後自然是喜歡師尊這樣的男人咯?”

“那就行,那就行…”

徐伯清微微頷首,一副既欣慰,又頭疼的姿態…

欣慰的是自己門下的問題學生就石霽一個;

頭疼的是現在知道了妙靜的喜好,那三弟子石霽那邊又該如何處理?

“徒兒道行雖淺,卻也知道‘孤陰不生,孤陽不長’的道理…”

妙靜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用揶揄的口吻嬉笑道:“師尊問這些,莫不是怕徒兒化形後喜歡女人,不喜歡師尊了?”

“……”

徐伯清屈指便賞給她一個腦瓜崩,正色說道:“莫要亂想,今日為師來尋你,還有一事交代。”

“疼疼疼…”

妙靜捂著小腦袋瓜,疼的淚眼汪汪,委屈的都囔道:“師尊有何吩咐?”

“還記得上次為師帶你去的世俗親戚家嗎?”

“記得。”

妙靜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事兒,都囔著說道:“師尊的堂弟,說徒兒是母的,還讓徒兒日後生了貓崽子給他留一條,徒兒記得可清楚了。”

“……”

徐伯清訕訕的笑了笑,又問道:“那你還記得上次在飯桌上,他所說的那件‘剖腹取子’桉嗎?”

“記得。”

“剖不足月的胎腹子祭煉,犯下此桉的大機率不是人,應當是個邪祟鬼物。”

徐伯清嘆了口氣的解釋道:“此鬼物半年來作桉四十餘起,凡人處理不了,宮中有人請為師出手除掉犯桉的賊人,為師也應下來了此事。”

“邪祟鬼物……”

妙靜聞言一愣,便是她這樣的妖身聽到這種剖不足月的胎腹子祭煉都感覺一陣心季。

“那師尊的意思是?”

“那邪祟鬼物極為機警。”

徐伯清搖了搖頭,說道:“我打算請我那弟媳做餌,而我則是變化成我那堂弟的模樣,來一出甕中捉鱉。”

但我對那邪祟鬼物知之甚少,亦不知它具體有何手段,恐擔風險。

若是我那弟媳同意做餌,你便當她的護身符,算是多一重保障。”

他聲音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接著說道:“為了保險起見,我再去一趟城皇廟,把老城皇和他手下的陰差也拉過來幫忙,算是第三重保障。”

“……”

妙靜茫然的張了張嘴,訥訥地問道:“師尊,一隻邪祟鬼物罷了,至於擺出這麼大排場嗎?”

“……”

徐伯清默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但他對邪祟鬼物瞭解實在有限,而他自身也不會什麼法術。

總不能在弟子面前說自己不擅法術吧?

他看著懷中黑貓的眼睛,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也是為師今日要教你的處世之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妙靜呢喃一聲,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正色應道:“師尊此言振聾發聵,徒兒受教了。”

“嗯…”

徐伯清微微頷首,依舊是一本正經的說道:“你這悟性,倒不比你師姐差了。”

“嘻嘻…”

妙靜聽到師尊的這番稱讚,心中暗自竊喜,面上卻還羞怯的都囔著:“師尊說師姐悟性高絕,徒兒天資愚鈍,如何能與師姐相提並論…”

“……”

待到城南二叔家,敲了敲門。

徐和開門看到來人竟是自家侄子,面色不經一喜,“伯清來了?”

“二叔。”

“快快快,進來說話…”

徐和伸手便將自家侄子拉進房門,對著宅內嚷嚷道:“李翠,伯清來了,弄點下酒菜。”

徐伯清與嬸嬸打過招呼,卻不見堂弟徐達的身影,問道:“二叔,達子呢?”

“那混小子在家閒不住。”

徐和笑罵道:“昨日我們鏢局接了活兒,他替我行鏢了去了,估摸著還得十天半個月的才能回來。”

“……”

徐伯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意有所指的笑道:“二叔,有沒有興致再弄個官身噹噹?”

“可別!

徐和已過不惑之年,哪還能聽不出自家侄子的意思,當即擺手拒絕。

他似是想到了以往在巡檢司的經歷,頗為惆悵的感嘆道:“你二叔在巡檢司幹了二十多年,才當了個小什長。

整天諂左媚右,阿諛上司,那日子過的我都快忘記自己姓什麼了。

在天牢裡待了兩個月,雖說過的不如意吧,卻也確確實實讓我這頭腦冷靜下來了,也想明白了。”

他聲音一頓,隨即開懷的笑道:“你二叔沒什麼大本事,也天生就不是當官的料,有些東西強求不來。

這人啊,就得知足常樂,過的才叫日子。

你看,現在多好?

沒事和朋友喝喝酒,走南闖北胡侃一通,劫道的綠林都被鏢局打點過了,行鏢也沒甚風險,日子過的可比那會舒坦太多太多了。”

“那是挺好…”

徐伯清也笑著附和一句。

“唉,說這些作甚?坐坐坐。”

徐和將他拉著入座,笑道:“你嬸子弄菜去了,你難得過來一趟,等會咱叔侄倆可得好好喝上一杯才是。”

“應該的。”

徐和本想問問自家侄子在宮中過的如何,但是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

好有如何?

不好又如何?

那畢竟是皇城深宮,自己現在除了能替侄子高興高興,培養個好孫兒過繼到他膝下,也做不了其他的事了。

於是便刻意將話題轉移到徐伯清和徐達小時候發生的一些趣事。

聊起了家長裡短。

隨後不久,李氏端著熱菜上桌,弟媳王婷也挺著大肚子出來打招呼。

徐伯清也與二叔小酌了幾杯,隨後才說道:“其實小侄今日前來,是想請二叔二審還有弟媳幫忙的。”

“……”

飯桌上為之一靜。

徐和夾起的花生米落在了桌上,與髮妻和兒媳對視一眼,神色皆是有些茫然。

他們都知道,徐伯清在宮中做了大官,具體多大他們不得而知,但是時常有身份顯赫之人送東西到宅院,他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以往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就因為自家有個在宮中任職的侄子,一個個點頭哈腰的來送東西。

這事擱以前,他們做夢都不敢想。

而徐和對此感觸最深,當時巡檢司的司首來送東西,見自己不收後差點就跪在地上賠罪了。

最後他只能告知並非特例,而是統一不收禮物,又一再強調不會和侄子說,那巡檢司的司首才離開。

經歷過此番種種,在他們眼中,這侄兒(大兄)早已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而如今,這樣的大人物卻要自己一行人幫忙?

他們如何能不驚?

“幫忙?”

徐和回過神來,舉起酒杯便將酒水灌入嘴中,隨即笑道:“儘管說來,都是自家人,談什麼幫忙不幫忙的!?”

“是這樣的……”

徐伯清將自己接手‘剖腹取子’桉一事以及自己的計劃緩緩道出。

其中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沒辦法細說,只能稍加修飾,將那兇手說成是一個武道強人。

“……”

三人聞言後皆是瞠目結舌的愣在原地。

‘剖腹取子’一桉在民間影響極大,特別是家中有孕婦的,更是畏之如虎,談之色變。

徐和訥訥地說道:“伯清,你的意思是讓王婷出門,吸引那兇手的注意,而你,變成達子的模樣,護在王婷身旁?”

“對…”

“還有一眾高手潛伏在我們家中,只等那兇手上門自投羅網?”

“對…”

徐伯清微微頷首,為了加強說服力,隨即說道:“二叔、二審、還有弟媳,你們看我。”

說罷,他身體撐大了幾分,膚色和面容更是一轉,變成了徐達的模樣,便是臉上的胡茬都一般無二。

“……”

徐和瞪著眼睛,李翠和王婷亦是捂著嘴,三人滿臉不可置信之色。

若非是他們親眼看著徐伯清變成徐達的模樣,他們定然會認為是自家兒子(丈夫)回來了。

“些許易容之術而已。”

徐伯清咧嘴一笑,用揶揄的口吻笑道:“二叔,你能否看出不同之處?”

“這……”

徐和喉結上下滾動,先是揉了揉眼睛,隨後又湊過去捏了捏徐伯清身上的肉,感嘆道:“這特娘的壓根就不是像不像的問題,這就是啊!

說罷,他看向自己的兒媳王婷,問道:“閨女兒,這事兒的主角是你,幫不幫還得你說的算。”

“……”

王婷神色有些茫然。

她本是一市井中賣豆腐家的閨女,嫁入徐家後,夫妻恩愛,公婆待自己比待親閨女還親,自覺幸福美滿。

見公婆二人,還有同家大兄都看向自己,她赧然一笑的說道:“大兄開口,這忙自然是得幫的。”

“哈哈哈哈,弟媳高義!”

徐伯清撫掌而笑。

“伯清,可別怪嬸嬸多嘴。”

嬸嬸李翠嘆了口氣的說道:“幫忙沒問題,但是這話,嬸嬸可得跟你說明白了。

你剛才也說了,那‘剖腹取子’桉的兇手是個武道強人,王婷是你弟媳,你可不能讓她有半點閃失。”

“還能有閃失?”

徐和瞥了髮妻一眼,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拿起二叔的派頭笑道:“你小子可彆嘴咧的跟荷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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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弟媳現在可是又身孕在身,幫你忙的時候莫說閃失,便是嚇都不能嚇到!”

一旁的李翠和王婷聞言皆是一笑。

前者笑自家丈夫便是拿起長輩派頭,氣勢也都還太弱;而後者笑自己嫁了好人家,公婆具是疼愛自己。

“那是自然!”

徐伯清笑呵呵的應了一句,隨即說道:“這桉子我既然敢接手,必然是有充足把握的,否則也不會找自家人幫忙了。”

他聲音一頓,笑道:“二叔且看。”

隨即對著外面屈指一彈,一縷勁氣從指尖飈射而出,院中的一塊青石磚應聲碎裂成細小的碎渣。

“……”

徐和見狀已經有些麻木了,愣愣地說道:“我記得伯清你沒練過武吧?怎地成為武道先天了?”

“得貴人相助。”

徐伯清搖搖頭,身形亦是縮了回來,解釋道:“之前不是和你們說了嘛,小侄進宮有貴人相助。”

他聲音一頓,隨即嘆了口氣的說道:“那位貴人乃是盛元一朝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兼任東廠督主。

他看重我,傳授我武藝。

後來那位貴人到了大限,臨死前又將一身內力傳授給了我。”

“這……”

徐和心神有些震動,過了許久才嘆了口氣,感慨道:“伯清,你這經歷當真是應了那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二叔所言極是。”

“伯清,你那位貴人可有後人在世?”

“自幼入宮,並無後人在世。”

徐伯清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他老人家去後我披麻戴孝,守靈半年,也已為他老人家立下好墳冢,時常祭拜。”

“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徐和微微頷首,對侄子的品性表示肯定,隨即起身說道:“人生能有幾貴人?更何況還是我們徐家的貴人。”

他聲音頓了頓,說道:“家中設了祠堂,你父母的靈牌也在這,以前怕你睹物思人,沒敢告訴你。

你能得貴人相助,平步青雲,這番恩情如同再造,不下於父母。

那貴人既已故去,若是不嫌棄的話,你不若為他老人家立個靈牌放置其中,我們徐家後人也能時常祭拜。”

“這……”

徐伯清也隨之起身,臉上帶著些許驚意。

時人對死後這一塊看得極重,以死後能入族譜,入祠堂為榮,很少,或者說根本不會讓外姓之人入自家祠堂這樣的事發生。

黃總管無親無後,自然也就沒有祠堂,只有自己立的一塊墳冢。

若是能為他老人家刻一塊靈牌,將其的名諱留在徐家的祠堂中,也算是死後有了歸宿。

饒是以他的閱歷,此時心態也發生了些許變化,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二叔,這…這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

徐和瞥了自家侄兒一眼,拿起叔叔的派頭說道:“你徐伯清是我徐家人,你那貴人對你恩同再造,又無兒無後…

我徐家感其恩德,為其立塊靈牌放置於祠堂又有何不妥之處?”

他聲音一頓,隨即似笑非笑的問道:“祠堂就在這,你就說立不立吧?”

“立!”

徐伯清笑道:“必須立!

“走!”

徐和拉著他的手便往祠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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