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亭良季又名今出川季持,乃是菊亭晴季的嫡子,今天他來拜訪秀保,實際上是為了搭救因秀次事件而被秀吉流放的菊亭晴季。

菊亭氏即今出川氏,乃是清華家中的一支,屬於藤原北家閑院流、乃是西園寺家的庶流,初代家主乃是鎌倉時代末期,太政大臣西園寺實兼的四男,右大臣今出川兼季(菊亭兼季)。

這裡簡要介紹一下清華家。

清華家是公家、公卿家族擁有的家格,是大臣家族中僅次於五攝家的家格,明治時代以前,華族就是指的這一批人.清華家一共包括九大家族之前有七個稱“七清華”,後來加入了個改稱“九清華”。

前七家為久我氏、三條氏、西園寺氏、德大寺氏、花山院氏、大炊御門氏以及今出川氏(菊亭氏);後二家為醍醐氏和廣幡氏。

清華家一般兼任近衛大將、大臣,最高可升至太政大臣。不過,江戶時代太政大臣的就任條件被攝政、關白限制了,清華家實際官位最高只作到左大臣。清華家的子弟與攝家的子弟一起被稱為“公達”,明治時代以前,說起貴族來多是指向這個家族。

雖有如此背景,但現在畢竟是武士統治天下的安土桃山時代,就連近衛前久這般的攝關家都能被秀吉流放,更別說家格更低的菊亭季持了。再加上季持的官位只是從三位權中納言,秀保就更不用客氣了,沒與過多地禮節上的顧忌也是好事,否則還真會讓季持過於緊張。

秀保在客廳接見了季持,看著這個年紀二十歲的現任菊亭家的當主,秀保心裡也是有些同情的,如果沒記錯的話,明年也就是文祿五年,他就會因病去世,而那時晴季還在越後流放呢,一直到明年秋天估計才會被秀吉赦免。

想到這裡,秀保不禁多看了他幾眼,眼前這位臉色蒼白、身體瘦弱的黃門殿下是怎麼也不能和二十歲這樣一個朝氣蓬勃的年齡掛鉤的。不管是天生體弱還是因為晴季而至此田地,放在誰眼裡都是值得同情的,因此季持還沒有開口,秀保便打定主意伸出援手。

秀保就這麼盯著季持,倒是讓他有些難為情,雖說當時流行所謂的“耽美”,但是季持好歹也是名門子弟,對於這種事還是不能接受的。看到秀保長時間沒反應,季持咳嗽了一聲說道:“在下今日拜訪侍中殿下,出了感謝您舉辦北野茶會之外,還有件私事想請您幫忙。”

秀保這才回過神來,恭敬回答道:“公達不說在下也知道,想必是為了晴季殿下吧?”季持沒想到秀保竟能預先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禁有些驚訝,但是出於長期培養起來的禮節,他還是用微笑掩蓋了內心的驚訝,只見他微微頷首,甚是恭敬地說道:“都說殿下天資聰穎,善解人意,近日一見,在下著實佩服,既然殿下知道了,那就請您體諒在下的孝心,伸出援手為家父洗脫罪名。”

“洗脫罪名?”秀保臉色頓時一沉,嚴肅地告訴季持:“難道殿下到現在都不承認晴季殿下有罪麼?”季持義正言辭地解釋道:“在下雖是有求於殿下,但是非曲直請恕在下不敢歪曲,家父為太閣殿下辛苦操勞了大半生,如今卻因莫須有的罪名被流放越後,在下怎能昧著良心承認家父是罪臣呢,還請殿下明察。”

秀保這倒來了興致,沒想到此人有事相求竟還能如此據理力爭,這不符合公卿的性格,倒和武士有幾分相似。“也罷,那你就說說晴季殿下有何冤情吧。”秀保揮了揮手說道。

季持清了清喉嚨,欠身說道:“殿下想必知道家父是前關白的岳父吧?”“那是自然,不就是因為這層關係晴季殿下才會被秀次牽連麼,這有什麼好說的?”秀保不以為然地回答道。

“但是殿下知道知道家妹曾嫁過人,並且生有一女麼?”季持依舊很是恭敬。“這……”秀保凝噎了,這一刻他總算想起這件秀次所作的難以啟齒的惡行了。

季持的姐姐,後世稱之為一之臺,又稱若御前,乃是菊亭晴季的女兒,早先曾嫁予三條顯實,可不婚後不久顯示便因病去世,自此一之臺成了未亡人,獨自撫養她和顯實的女兒阿宮,但是她容貌姣好而被秀次看重,雖然晴季再三婉言拒絕,但是懾於秀次的淫威,不得不將一之臺嫁予秀次,從而成為秀次的側室。說到這還沒什麼問題,不過是強搶民女嘛,這在那個時代,憑藉秀次的地位足以掩蓋過去,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就讓人不得不對秀次吐口水了,婚後不久,秀次竟然又將豆蔻之年的阿宮強行納為側室,這種敗壞人倫的惡行著實讓人髮指,但是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件事並沒有引起秀吉足夠的關注,想必是因為此時他和秀次正在蜜月期的緣故吧。

然而,秀次事發後,秀吉毫不顧及秀次強娶一之臺母子二人的事實,竟將這件事的受害者菊亭晴季以“和秀次交往過密”為由流放越後。此後不僅是菊亭家,乃至滿朝公卿都不敢再和豐臣家有過深交往,更別提聯姻了,這種結果怎能不讓人心寒啊。

想到這裡,秀保也便無話可說了,這事秀吉做得確實不對,可是他能直接要求秀吉翻案麼?秀保搖了搖頭,以秀吉的脾氣,想讓他承認自己做錯了,恐怕比登天還難,只能另想他法了。

秀保愧疚地對季持說道:“公達不必多說,是非曲直在下已能判斷,只是要救晴季殿下就不得不捨棄些東西了。”“捨棄什麼?”季持問道。

“捨棄晴季殿下的名譽,”秀保無奈地說,“縱然晴季殿下無罪,但公達肯定知曉太閣的脾氣,要是逼迫他承認自己有錯,恐怕會適得其反的。”

“是這樣啊,”季持略有所悟,思考了一會說道:“也罷,家父年老體弱,著實受不了北陸那等嚴寒之苦,若是捨棄名譽便能換得家父回京,想必他也會同意的。不知殿下有何妙計”

秀保松了口氣,沒想到這些公卿比中國古代那些死節的士大夫好說話多了,換一句話說就是更實際些,畢竟只要活著,以後還是變數呢,何必計較那些虛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是很有哲理麼?

秀保點了點頭:“公達能如此想甚好,妙計談不上,只是說實話罷了。”“說實話?”季持有些不明白。“就是讓太閣知道你的孝心啊。”秀保淡淡地說道,“就像你說的,晴季殿下年老體弱,做為嫡子的你不忍心他在外風餐露宿,願以自己頂替父親受流放之苦,就是這麼簡單。”

季持驚訝地說道:“這不還是一樣麼,終究是父子相隔,不能在家父身邊盡孝啊。”秀保微笑著解釋道:“太閣本身便是孝子,他對大政所的孝心舉國上下無人不知啊,試想一下,如此孝順的人,怎麼會忍心不讓你盡孝呢?公達直管這麼說,不僅能讓晴季殿下回京,而且還能成就您孝順父親的美名,這可是一舉兩得啊。”

季持恍然大悟,伏身謝道:“殿下足智多謀,季持實不能抵萬一,在下不求所謂美名,只求家父能回京安度晚年,若能達成,死亦無憾。”說罷,便起身離開了客廳向伏見拜見秀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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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季持遠去的背影,秀保嘆氣道:“不卑不亢,據理力爭,真是公卿中難得的可塑之才啊,為何蒼天如此狠心,這麼早便要將他收去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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