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見面就叫人家算命的呢。李風也自知失禮,口中連連告罪。他打量一下這位頗有傳奇色彩的袁天罡,倒是沒有什麼太出奇的地方,普普通通的一個青年。

唯獨一雙眼眸,宛如深潭,彷彿能直窺人心。而袁天罡也在審視著李風,二人四目相對,李風忽然覺得心中一陣恍惚,彷彿對方的眼睛變成兩股漩渦,具有強大的吸引力,似乎將他整個人都拉扯到裡面。

不好!李風心中湧起一股莫大的危機感,幸好,一直以來養成的鎮定,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他努力地咬了一下舌尖,在刺痛的刺激下,這才強行移開雙目,卻發現,大冬天的,後背已經被打溼一片。

“怪哉,怪哉。”年輕的袁天罡卻皺起眉頭,連連搖頭,似乎遇到了不解之事,“不知來路,不曉歸途。小郎君,貧道才疏學淺,看不出你的命數,慚愧慚愧。”

李風心裡也暗暗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被這位袁大師一眼瞧出來他是個冒牌貨呢。

盛名之下,果無虛士,像他這樣的,可不就是不知來路,不曉歸途嘛。

來,袁大師,合個影兒先。還有那位黃冠子道長,你兒子領來沒有?沒有啊,那太遺憾了,童年的照片最珍貴啦。

隨後,謝弘又逐一引見,反正這麼多道人,李風一時之間,也不可能全都把人家的名字記住。

等到彼此落座之後,就有一位年輕的道士第一個站出來:“貧道楊守心,久仰李丹心大名,當日一句留取丹心照汗青,天下皆聞。聽說,李小郎君還精通書法,當日在大殿上親筆手書的詩句,被一個小黃門給臨摹下來丹心這兩個字,都賣到了兩貫錢一份,真可謂是一字千金也——”

李風連忙拱拱手,他知道,對方先誇他,肯定還有下文呢。

至於賣字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據說,那個有心的小黃門,已經賺了好幾十貫錢,害得李風上些日字籌建醫療隊的時候,資金短缺,都想寫幾幅字拿去出售了。

主要是怕被虞師打,所以才沒敢這麼幹。

果然,只聽那位年輕的道士繼續說道:“近日,謝道友給我等看了金丹大道一書,亦是李小郎君所作。我等一見,驚為天書。只是尚有許多不明之處,還望小郎君解惑。”

“不敢說解惑二字,只不過是相互探討而已。”李風連忙謙虛兩句。

楊守心又道:“小郎君,貧道讀古籍,天地未分、混沌初起之狀,謂之太極;而後,太極生兩儀,也就分出了陰陽,於是才有了天和地,謂之天圓地方。可是,小郎君卻在書中所言,我等皆立足於一個巨大的圓球之上,貧道百思不得其解,還望小郎君指點。”

他說完之後,其他道人也都紛紛隨著點頭,顯然,楊守心的話,也正是他們心底的疑問,或者說是疑問之一。

這就是古今在宇宙觀上的不同了,古人視野有限,所以才會認為大地是平的。

李風也早就料到,這些道士會有類似的疑問,於是朝謝映登招招手,叫他把帶回來的大包袱開啟,一個戴著支架的圓球物體,便呈現在人們眼前。

用手輕輕撥動一下地球儀,圓球便飛速旋轉起來。這個是李風利用閒暇時間製作的,專門忽悠古人——專門給古人掃盲用的。

這個地球儀,是他根據小愛發來的地圖,詳細繪製,著實熬了好幾個晚上呢。最後把繪製好的地圖,貼上到一個空心的木球上邊,再加上支架,便完成了。

“這,就是我等生存之地,姑且謂之地球。”李風一邊轉著地球儀,一邊淡淡地說道。

周圍,傳來一片抽冷氣的聲音,然後,那些道士一個個就跟要拼命似的,七嘴八舌的,將各種疑問,向李風砸來。

就連謝映登,都一個勁晃悠腦袋:“風哥你開什麼玩笑,我要是站在這球上,還不早就大頭朝下掉下去了,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這就好像一下子打破了他們原有的認知,不急才怪呢。沒有當場把李風當成異端,用火燒死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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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稍安勿躁,聽我一一道來。”李風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對於大夥提出來的疑問,一個一個進行解答。

只是,這個實在太顛覆了,雖然道理上聽得明白,但是這些人卻依然不肯苟同。

接受新鮮事物,都需要一個過程嘛,所以李風也不著急,又指著地球儀中的一處位置:“諸位請看,這裡大致就是我們生活的大興城,而這些藍色的地方,都是汪洋大海。和整個天下相比,就算我們大隋,也只不過是彈丸之地,就更不要說我們每一個人了,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周圍的道士都寂靜無聲,只怕這一刻,他們第一次認識到自身原來是如此渺小,世界是如此廣闊。

李風又取出疊的一隻紙船:“我們現在先回到楊守心道長最初的問題,諸君且看,大海中的行船,我們先看到的,是大船的桅帆,然後,慢慢才能看到整個船體。正是因為,我們站立的大地,其實是一個緩慢的球體。若大地是平的,那麼我們一下子就應該看到整個大船才對。”

眾人沉思一陣,然後有人不大情願地點點頭,算是認可了李風的說法。

李風這才繼續說道:“至於古時天圓地方之說,以我看來,天圓,是說吾等心性上要圓潤,才能念頭通達;地方,是說我等行事要嚴謹方正,謹守本心,如此,才能天人合一。”

“善!”黃冠子在一旁擊掌叫好,這番話,是真正符合道家內涵的,所以,其他人也都紛紛隨著點頭。

楊守心也鄭重向李風揖禮,然後,又換成黃冠子站了出來:“小郎君,如你書中所言,確有煉製各種實物之法,皆新奇奧妙。只是,這煉丹之法,卻是未曾提及,不知何意?”

歸根結底,道長們看中的,還是煉丹啊。

李風微微一笑:“這一卷書,不過是最為淺薄的基礎罷了。”

噝——道士們直抽冷氣,在他們看來,書中已經包羅萬象,若是能夠逐一驗證的話,只怕要窮其一生,也未必能專研透徹,想不到,竟然只是最基本的東西。

李風當然不懂煉丹,所以只能接著忽悠,又輕輕轉了一下地球儀:“諸位道長,不知你們以為的白日飛昇,到底如何?”

這下可搔到道長們的癢處,於是紛紛描述起來,其實,誰也沒有親見,只不過是根據古籍的記載,再加上自己的想象罷了。

這就是道教後來慢慢不及佛教的原因,道家終歸沒有解決長生不老的問題,而佛教呢,起碼人家還可以把希望寄託到來生上面。

等他們暢想完了,李風這才說道:“如果把我這書中講述的化學之道和格物之道融會貫通,那麼,足可飛離我們生活的這個地球,遨遊於九天之外。甚至,到月亮上面走一遭,也並非難事。”

這個李風也沒吹牛,在他穿越來的前幾天,連返回艙都順利迴歸了,還帶回了月球上的月壤。

“風哥,你說的是飛昇嗎,誰不想飛啊,可是,不會是你給吹上去的吧?”謝登科朝著李風眨眨眼,這熊孩子,現在有點欠收拾。

李風哼了一聲:“今日已晚,且等到明日,我定叫你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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