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裴世矩終於把口中的酒液嚥下。只覺得一道火線兒,順著咽喉向下流竄,當即抬手阻止衝上來的兒子,口中大喝一聲:“好酒!”

沒啥事啊?裴宣機可就有點尷尬了。

“裴兄且安坐。”李風朝他笑笑,然後,又為裴世矩斟酒,順便,也給裴宣機倒了一杯。

有了父親剛才的教訓,小裴也慢慢啜飲一小口,結果還是被嗆得咳嗽起來,最後不得不遮掩:“此酒當為武夫所喜。”

那意思是說:像我這種文化人,還是喝不慣啊。

說完,就瞧著父親的目光向他瞪過來,小裴也只能低頭假裝吃菜。

李風把烈酒拋出來之後,就不管了,也專心致志地吃菜。他年齡還小,酒要少吃嘛。

倒是裴世矩這個老狐狸被勾引得心癢難耐,一頓飯吃得頗為無味,幾次想要開口詢問此酒的來歷,可是又實在不好出口。

那句話怎麼說的了,再好的狐狸也鬥不過老獵手。李風把這一切看在眼裡,也不免心中偷笑。

對付裴世矩這樣的真小人,還是用利益捆綁,才是最好的法子。

看看火候也差不多了,李風這才放下筷子:“裴公,知曉裴公要去西域這等苦寒之地,此種水酒,每天晚上飲用一杯,足以驅寒。”

裴世矩不由得眼中一亮,只聽李風繼續說道:“只是晚輩家中突遭變故,實在沒有財力釀造此酒,實為憾事也!”

老狐狸還能沉得住氣,小狐狸道行就不行了,裴宣機激動地站起身:“好兄弟,這等好酒,豈能埋沒,不如我們合作如何?你出釀酒的方子,我們出資出力,豈不是兩全其美!”

李風卻一個勁擺手:“不可不可,這酒本來是要獻給裴公的,小子豈可從中漁利。”

瞧著這兩個年輕人在那爭來讓去,裴世矩原本覺得家教不錯,把兒子培養的很好。可是現在看著,卻有點嫌棄了,竟然還不如李家小兒,人家才多大點兒啊。

這也是一條小狐狸啊!裴世矩給出了李風這種評價,不過,我喜歡——

等李風從裴府出來,天色已經將晚,回家是不可能了,乾脆就到師父家裡好了,反正也不是外人。

至於跟老狐狸的合作事宜,已經談妥,李風出技術,裴家出人出力。所獲利潤,李風分潤三成。

本來,李風是想要五成的,雙方拉鋸扯鋸,瞧著裴世矩最後的目光都快要殺人了,李風這才作罷。

談好了雙方的分成,李風又拱拱手:“裴公,晚輩還有一事相求。裴公交遊廣闊,知交滿天下。晚輩仕途無望,唯有寄情山水,遊歷天下。聽聞遼東之東,有靺鞨和室韋等諸多勢力,風土與我大隋迥異。晚輩心嚮往之,還請裴公施以援手。”

聽他這麼一說,裴氏父子都是面色大變。裴宣機表現出來的是慌張,而裴世矩這個老狐狸,則是面色一沉,眼中閃過寒芒。

別看李風說的好聽,什麼知交滿天下,其實呢,是裴世矩在偷偷在遼東之外,進行走私生意。尤其是和高句麗這樣的敵對國家,暗中往來密切,這種事情,傳揚出去,是要掉腦袋的。

李風依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裴公,晚輩別無他意。如今我們是合作伙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晚輩萬萬不會胡作非為。”

裴世矩這才哼了一聲,面色如常:“都是苦寒蠻荒之地,也沒什麼好看的。”

可是,李風卻不這麼看啊,要知道,東北那嘎達,以後可是全國最大的糧倉,而且,各種礦產資源極其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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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雖然有室韋和靺鞨等勢力盤踞,但是這些還都十分落後,尚處於部落階段,基本上是過著漁獵生活,並沒有太強的戰鬥力。

等到中原地區陷入天下大亂之後,鬧起糧荒,只要在東北站穩腳跟,基本就不會受到戰亂的衝擊,還可以伺機而動,可謂立於不敗之地。

要不是熟知歷史,知道裴世矩這人,在隋朝和高句麗兩處邊境,都頗有人脈,可以順利透過,李風才不會找這只老狐狸合作呢。

在李風的全盤計劃中:洛陽是第一步,一定要在洛陽建立自己的基地,只不過,這是擺在明面上的。

而暗中經略東北,建立真正的根據地,才是他暗中計劃著的最大的底牌。而且,越早發展起來越好。

要知道,所謂的東北,可不僅僅是後世的東北三省,還包括烏蘇里江以東,龍江以北,外興安的廣袤大地,那地盤,可大了去了。

這個目標,對於現在一窮二白的他來說,很有難度,不得不借諸其他力量來完成。他找裴世矩合作,說白了,就是借一張通行證而已。

雙方各懷心思,表面上和和氣氣地寫好契約,然後就由裴宣機開始籌劃。本來,在大興城郊,裴家就有酒莊,到時候,李風過去指導幾次就可以了,關鍵,還是要把蒸餾裝置弄好。當然,這筆錢,也是裴家出了,說好的事情嘛。

小人誘之以利,其實,李風還是挺樂意跟裴世矩這種真小人合作的,只要不被對方吃掉,就可以源源不斷地汲取資金。

把蒸餾裝置的圖紙,一併交給裴宣機,李風這才告辭。出門之後,回望裴府的匾額,李風一拍大腿:不妙不妙,大大的不妙,找誰合作不好,非得找個姓裴的,不會真賠了吧?

此刻,在裴府裡面,裴世矩父子,也在進行一場對話:“阿耶,這李家小郎平白就佔了三成利潤,實在便宜了他!”

裴世矩卻擺擺手:“宣機,新糧下來了,多多囤積,在別處再建幾家酒莊。”

“還是阿耶高明!”裴宣機很快就領悟過來,立刻變得歡天喜地起來。只有大興城這裡的酒莊,給那個李家小兒分潤三分利益,其它各處嘛,自然是我一家獨佔,哈哈哈,李家小兒,你還是太嫩啊——

且不說他這裡高興,李風的心情也不錯。這種小伎倆,他早就想到了,原本就是撒下的香餌。不給老狐狸點甜頭,以後怎麼借用人家的渠道?

所以,這次合作,到底是誰賠誰賺,那還真不好說,比較公平的說法,就是各取所需,用後世的說法,就是雙贏吧。

等一路打聽著,找到薛師的府上,天都快黑了。薛道衡家裡,排場就沒那麼大了,更顯雅緻,文人氣息比較濃郁。

家裡幾個兒子也大都在外,年紀最小的兒子薛收雖然才幾歲,是老來所得。不過呢,早早就過繼給本家薛儒,所以也不在府上。

薛道衡正在書房閒讀,聽到家人稟報說新收的弟子來了,也好生高興,看到李風,一把拉住:“丹心來的正好,可陪我讀史!”

李風可就鬱悶了,他是真沒心思鑽研那些典籍,連忙道:“師尊,弟子有事稟告。”

“讀書為大,餘事皆可放下。”薛道衡才不管你什麼事呢,他立志要把這個弟子,培養成當世大儒。

太愁人啦!李風心裡苦,只能說道:“此事,正是關係到天下千千萬萬的讀書人,師尊還是聽我慢慢講來。”

薛老先生這才放他一馬,擺出一副凝神靜聽的模樣。只見李風從包裹之中,取出幾個方形的泥塊,擺在桌上。

他拿出來一塊,薛道衡的面色就差了一分,馬上就要處於爆發的邊緣:有玩泥巴的時間,就沒有讀書的時間嘛,為師昨晚已經新準備了一把戒尺!

李風還不知道自己的手板兒已經危險了,拿起一枚泥塊:“師尊且看,弟子把此物稱為活字。”

在泥塊的一個側面,歪歪扭扭刻著一個“人”字,不過是反寫的。這是李風昨晚弄出來的,只為了方便演示,而且,刻字也不是他所擅長,所以難看了一些。

哼,薛老先生鼻子裡面輕哼一聲,然後,右手伸向了桌子上的一把戒尺。

李風連忙又拿起一塊刻著“歸”字的泥塊,排列在下面。等他排好了兩列字塊之後,取了個七歪八扭的小木框,將泥塊擴在裡邊:“師尊,如果把一個個這樣的字塊排列起來,排成一頁,就可以直接印刷了。”

說完,在硯臺上沾了一些墨,用毛筆在字塊底部塗抹均勻。然後將在一張紙上輕輕摁了一下。紙上便清晰地出現了兩行字:

人歸落雁後,思發在花前。

此句,正是薛道衡的得意之作。

好像有點道理——薛道衡很是順暢地收回手,捻著鬍鬚沉思。

只聽李風繼續說道:“等印刷完之後,可以把活字拆下來,以後印製別的典籍,還可以繼續使用。像之乎者也這種常用字,多備一些活字。如此一來,想印什麼書,就可以印刷什麼書,師尊,你看此法可行否?”

“此乃天下讀書人之幸也!”薛老先生激動之下,拍案而起。好巧不巧的,一下拍到李風排列的泥塊上,結果,其中一枚高高飛起,啪得一下,砸到薛道衡蒼老的臉頰上。

於是,他的臉頰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脹起來,高腫之處,還被印上了一個清晰的“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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