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沒跟別人說過這事?”克拉夫特扶額道。來恩表哥絕對想不到會在半個王國外被無意間洩密,有時緣分就是那麼奇妙。

但以兩人關係,去揭穿他也不好,希望安德森老師自己能在集齊一套眼耳口鼻手腳前發現問題。

“我明白,這不沒提身份嘛。文登港周邊小貴族扎堆,誰知道指的哪家?”威廉止住笑意,這個故事他在肚子裡憋好久了,難得有個合適的場合講出來,傾訴欲得到了滿足。

“都到這裡了,先看看他們平時活動的區域,再回村裡去找那個聽起來像異教徒頭子的老戈裡怎麼樣?”

他遇到過不少像這樣臨陣退縮的情況,勸說關鍵在於把事情講得簡單,拆分成明確的小活動,強調只要一會就好。比如告知水手只要在原地抓著那根纜繩一小會,他儘快安排人上來換崗。

然後……然後誰能在沒計時器的情況下說清多久?

“就那麼走下去,到他們走過成百上千遍的地方,簡單看一眼,再上來。加起來大概兩杯啤酒的時間,怎麼樣?”

克拉夫特還在猶豫,某種直覺困擾著他,指出各種因素是聯絡的,一個統御性的源頭將眾多關聯整合一束,不同的表徵會指向一個癥結,它是所有零散現象的來源。

不瞭解背後運作的規律,所以無法進行推論,就像常人很難把腹瀉、心肌炎還有驚厥三個身體部位上不搭邊的東西聯立,而實際上三者可以提示同一種病原體感染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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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問題出在不知道“病原體”是什麼,這個關鍵把各種經不起追究的線索打碎,無法拼湊成一體,自然就無從做出任何針對性預防措施,一時間顯得有些神經質。他短暫地開閉了一瞬精神感官,照舊無所發現。

“哦,別這樣。難道你去找個異教頭子,就能改變我們是為了礦洞而來的目的了?”

“好吧,我走前面,就到他們日常活動位置為止。”克拉夫特抽出火把,撥開火坑表層灰盡露出埋藏的火焰,點燃木棒頭部含油的助燃物,“庫普,你跟尹馮呆在外面吧,洞裡太黑太窄,犯不著一起擠進去。”

......

這不是克拉夫特第一次進入礦洞,在之前的調查中,他們也光顧了不少類似的礦洞,最長的保有時間差不多維持了三代,最短的大概與此相彷,剛啟用不過幾年。無論長短,人類的活動痕跡都未在下行的途中得到固有的保留。

一方面是因為岩石結構本身難被改變,另一方面也是這裡的居民此前從未意識到,如此完美的巖洞會有坍塌可能。

哪怕經歷過一次可怕的災難,他們也沒為新礦洞提供什麼支撐結構,或者說不知在哪需要人為的支撐。這些洞穴就像由盾構機在巖質山體裡鑽出的隧道,結構遠超人類修建的礦洞,以外行眼光看來安全感十足,完全想不出是如何發生傾塌。

人類自如地行走其中,好像從來就是為他們而設的通道,為了導向深埋岩層中的礦物。

火把將憧憧身影照鋪陳至土黃色洞壁上,隨處可見的、提供了丘陵主材的岩石,你甚至不容易在這找出一塊其它種類的石塊,只有黃色的巖山和它們風化而來的稀薄同色土層。

一般而言,他們還要在鮮少變化的黃色岩層中走上好一會,直到礦物的顏色暈染上洞壁。開始並不明顯,多數時疑似火把的燃燒即將結束,照映的視野偏紅,被蒙上紗霧樣的感受,而衣服、皮膚並未隨之變色,彷彿被在畫布上色時被遺漏。

遲鈍的人會到色澤逐漸加深時才有所發現,像岩層的血管被切斷,暗紅色澤漫湧,浸沒來處與前路。克拉夫特會感覺自己鑽透某個巨大生物的表皮,進入真皮層內,而周圍就是蘸血的組織,這些洞穴是竇道、瘻管之類的病態結構,不該被分入“自然形成”。

它們紅得有些刺眼,令視覺疲勞、呼吸粘滯,如同漫步血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不算全錯,這是品質不錯的赤鐵礦,在礦鎬鑿擊聲傳來的地方,含鐵量還會更高,也更為暗紅壓抑。

“鐵礦,跟前面的沒有區別,除了品相比較好。”些微的失望,不算嚴重

之前領他們來的那位婦女就在此勞作,往已經削薄一層的巖壁上揮鎬,落下少許碎礦。剝脫表層後依然是被染紅的岩層。

“冒昧一問,村裡有誰瞭解原來老礦洞裡情況嗎?”

“知道裡面怎麼樣的人,都留在裡面了,那兩個外鄉人和他們的東西也是。”健壯婦人擱下礦鎬,火把插在洞壁上鑿出的凹槽,筐中堆了淺淺一層碎礦,“他給錢僱人,自己安排人來運走,還不許男人們往外說。”

“真就沒人偷偷提一嘴?”

“可能有吧,不過給他幹活給的多,如果告訴他誰往外說了還有錢拿,大家都盯著呢。”她眯著眼抹開汗水礦塵混合物,把地上的散落碎礦用腳劃到一塊,“我丈夫是個老實人,只管幹活拿錢,可能哪個滑頭偷偷告訴過家裡人。”

“如果你們對那有興趣,還是趁早打消念頭吧,沒人挖得通那些石頭。”

“謝謝。”

“如果能再加幾個銅板,我可以幫你們去問問。”

威廉在掏錢袋,拿出的卻是兩個黑銀幣,他從”沒人能挖通”就沒往下聽了,給出的明顯不是跑腿訊息費。誰也沒注意到的一會,船長又往深處走了一段,越過與正交談的兩人,來到了開採區域的邊緣。

“我有個想法。”平舉火把向前探去,光線往少有人涉足的深處逼進一步,這裡沒什麼遮擋,不存在劃線,礦物的豐沛程度亦無區別。

“兩個礦洞都是在同一座小山裡,大不到哪去......”

他再走了幾步,火把光圈幾乎與身後的眾人脫開,僅光暈外圈相連,微不足道的幾步在黑暗中猶如被拉長,醞釀不寧的心理距離感,“兩個銀幣,帶我們往裡面再走一段。說不定它們在更深處有相通呢?”

“不行。”

“不行!”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響起,克拉夫特與同步出言拒絕的健壯婦人對視,察覺到彼此眼中一閃而逝的迷茫不清抗拒情緒,不知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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