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停穩,人們都拿出行李在過道中傻站著等待開艙門,張逸夫也加入其中。

“你先走,我最後出去,過兩天我再找你,放心,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博哥不緊不慢地看著窗外的景色,“看著就潮啊。”

“那你怎麼找到我?”

“放心,找得到,電力局又跑不了。”博哥擺手一笑,“我認識一個做木材買賣的老闆就在坤明,我先找他去。”

“木材可以私人買賣?”

“想什麼呢,我說的是木雕、紅木家具古董什麼的。”

艙門開啟,張逸夫不好意思地說道:“那我先走了。”

“走你的。”

順著通道走進機場樓,左右折騰了一圈來到出站口,已經有些人在這裡接機,但舉牌子的人不多,沒首都機場那麼亂乎,張逸夫也很容易就發現了寫著“張逸夫同志”的那個牌子,出了通道後,筆直走了過去。

接機的是兩個小夥子,一個小個子一個大個子,共同點是都特別黑,小個子應該不到40歲,小眼兒立刻就和張逸夫對上了,熱情地迎上前來:“張局長,我是滇南局辦公室的小侯。”

張逸夫也認認真真與他握手,也衝旁邊大個子投去感謝的眼神:“辛苦了,大週末的。”

“不辛苦,應該的。”小侯立刻就要接過張逸夫的行禮。

這張逸夫可就不好意思了,對面雖然個子矮,但年齡上怎麼都比自己長那麼十多歲,叫小侯都覺得奇怪,更何況提行李了:“沒事兒老候,我自己來。”

“小侯”顯然愣了一下,而後自嘲笑道:“不好意思,習慣了,習慣了,一般接的領導歲數都大,就讓他們叫我小侯了,這次太意外了,張局長要是叫我小侯不舒服,就直接叫我侯豐吧。”

“成,這位是?”張逸夫望向大個子。

“這是我們司機班的小鄧。”

說是小鄧,其實也是三十歲上下的樣子。

小鄧禮貌地衝張逸夫笑了笑,而後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帶路向外走去。

“退伍軍人,不愛說話,人很好的。”侯豐笑了笑,引著張逸夫向外走去。

小鄧聽見這話,回頭衝侯豐嘀咕了一句。

侯豐笑了笑,給張逸夫翻譯道:“他說咱們這兒口音重,他說話怕你也聽不懂,不過你說話他聽得懂。”

“還真是。”張逸夫大笑道,“我第一件事是學習滇南話了。”

“別說,這還真難學,你要是學會了,走遍滇貴川都不怕。”侯豐也不耽誤,這就開始說關鍵的,“方言中有一點我先跟你說清楚,免得鬧誤會。”

“請說。”

“就是你們薊京,罵人的話裡面,喜歡帶‘逼’對吧?”

“見笑……”

“咱們這兒少數民族不少都是後學的漢語,有些音發出來,就特別容易發出‘逼’這個音。”侯豐解釋道,“比如‘背賬’,就會說成‘逼脹’;‘肩膀’,就會說成‘機巴’。”

張逸夫無奈一笑,前面的司機也跟著笑了起來,估計侯豐接哪個領導,都是這個開場白,先用奇怪的段子,以特別友好的提醒方式把距離拉近了。

“所以說,在這兒有罵人的土話,千萬別聽到什麼音就覺得別人在罵你。”侯豐說著掏出一盒紅塔山,這便要遞。

“沒事你抽,我是能不抽就不抽。”張逸夫擺了擺手,出了航站樓伸了一個大懶腰,這裡沒想象中的冷,這會兒怎麼也得0多度,可謂是氣候宜人,空氣清新。

侯豐還沒來得及抽兩口煙,幾人便已經來到車前,他趕緊使勁吸了一口,把煙掐滅,開啟後備箱放入張逸夫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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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落座後,小鄧一腳油倒出車,以難以想象的速度開出機場。

張逸夫根本沒體會過這種加速,他基本把桑塔納的能力運用到極致了。

侯豐也看出了張逸夫的擔心,在旁說道:“沒事,小鄧就啟動的時候急,後面雖然速度快,但肯定穩,不會暈的。”

“沒,就是有點不適應,在薊京沒法這麼開。”

“咱們這兒不是車少麼。”

侯豐客套過後,這便跟張逸夫介紹起滇南局的情況。

由於這邊跨區域電網還沒有有效形成,沒有華北、華中、東北之類的大電網,各地區各管各的,因此並沒有設立區域電管局的必要,滇南局就是滇南局,有事跟電力部彙報,不過考慮到這裡電力工業狀況,其實也沒什麼好彙報的。

滇南雖然面積跟德國差不多大,但5KV以上輸電線路的總長只有9000公里左右,這個數字大概還沒到旁邊西川省的1/,更令人無奈的是,這9000公里的輸電線路中,屬於滇南局管轄的只有5500公里左右,剩下都是地方政府,民族自治州之類的管理,單這一個資料就已經體現出了秦勇所說的“小亂雜”,但這只是剛開始。

發電狀況的混亂更令人擔憂,全省4000多個小水電站,一共只提供了不及一個豐州電廠的發電量,另外還有不知道多少個小火電分散在林間,在田野,他們貢獻了5.95萬千瓦的裝機量,比冀北最小的一個機組還要小一些。

這種分散自治型的狀況,也是無奈之舉,根本原因是工業和經濟不發達,沒有旺盛的需求,但這絕非全部的原因,水力資源如此豐富,完全可以聯網向外供應電力,粵東無疑會很需要這邊的電。

在這裡搞電力工業,真正難題還是那三座大山。

第一座,毫無疑問就是民族政策,由於自治的地區太多,我們沒法像在華北一樣,規劃的人一下令,這電廠和電網就能落下來,這邊要做的工作太多,權力太分散,光是遊說溝通可能就要耗上幾年,也許幾年後談定了,但轉頭一看,那個縣的領導換了個新的!又得重來。 這種事,讓張逸夫頭一次覺得中央集權有多好。

第二座,地理環境。實際上這才是技術上最麻煩的,滇南山區林區多,氣候潮溼,雨量大,不穩定因素多,搞起電網來成本高,技術要求和風險也都高,另外有第一座大山擋在那裡,誰看了這狀況都會望而生畏,這日子……還是混著過吧。

第三座,也是張逸夫認為最困難的一座,缺少人才。

第一座大山可以靠思想工作,靠持之以恆,靠加大工業投資來克服。

第二座大山,可以靠提高技術標準,仔細規劃來克服。

要克服這些,可都是要靠人的啊!而且還不能是庸才,必須有魄力有口才,有見識有思想,有野心有動力,有技術有組織能力……

可有這能力的人,誰願意在滇南混?

想到這裡,張逸夫不由得想起一個人。

“我問一下,咱們局裡是不是有一個叫尚晉的?”

“有!不對……原來有,前一段時間走了。”侯豐還要再說什麼,卻動了個心眼兒,衝張逸夫問道,“張局長認識?”

“考研的時候碰到過,聊過兩句而已。”

侯豐一聽他們不熟,這才說出後話:“尚晉這人啊……按理說也是個有文化的大學生,但在咱們局也不知怎的,就是沒法發揮,來的頭一年挺有幹勁,經常給領導提個建議,上個計劃什麼的,後來都沒法實現,時間長了人也消極了,開始經常請假,上班也抱著書看,不怎麼工作。領導倒也無所謂,好歹他老實了,不添亂了,也就放任自流。幾年下來,也沒學出什麼成果來,研究生也沒考上,國也沒出成,好像前段時間在薊京找到了一個工作,這就說不幹了,結果到現在組織關系也沒來調,辦公室的人都不知道怎麼處理他的檔案。”

所以說,留不住人。

“其實啊,再等等就好了。”侯豐說著又是一嘆,“最近其實有不少工程要上馬的,魯布電站馬上投產,4臺15萬的機組,蠻灣5臺5萬的機組在開建了,大輸電工程也在規劃,他要能多等等,投在這上面,也算是人盡其才。”

“沒辦法,現在人都守不住,急躁。”張逸夫隨便應和了一聲,“這兩個都是水電站?”

“對的,都是水電。”侯豐笑著比劃道,“咱們這兒就這點好,河流多,相當一部分都是水電,風電也有,火電佔比相對不高。”

“那這些工程都是咱們局自己搞的麼?”

“咱們局組織領導,許多其它單位參加。”侯豐解釋道,“比如蠻灣,就是十四局和克州壩的那批人在搞。”

“十四局,說的是水電第十四工程局吧?”

“對!十四局可厲害了,就在坤明,大壩、橋樑都能做,據說如果三溪工程上馬,他們也會參建。”

“嗯……”張逸夫隨口問道,“那如果咱們局的人,碰到十四局的人,應該哪邊更客氣一些?”

張逸夫就差問的更直白一些了——到底是咱們滇南電力局牛逼,還是這個十四阿哥更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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