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改很難,電廠太多了,一來沒有那麼多資金都改,二來就算咱們華北改了,其它地方也沒有預算改了,相當於還是搞了特殊化了……”張逸夫最終硬著頭皮,終於說了一句符合良心的實話。

“我瞭解國庫儲備,之前剛跟人民銀行的人吃過飯,資金不是問題。”賈姥姥簡直語不驚人死不休,但好在她還是有腦子的,“嗯……全國都改的話,確實有些吃力,光華北改,又是搞特殊化了。逸夫,這工作不好做啊……”

張逸夫又是擦了把汗,謝謝,謝謝你的理解,真的不好做。

此時,他突然靈機一動,一個十分之賤的想法迸發出來,雖有借題發揮之嫌,但還是那句話,推動一切往好的方面發展是硬道理。

“賈處,雖然大改很難,不過你的創新思維也點醒了我,開啟了新思路。”張逸夫做出一副醍醐灌頂的表情,“我們可以嘗試小改,透過更換一些生產過程中與熱效率有關的關鍵設備,用高效價廉的方法做出一些裝置更換。”

“呵呵,逸夫你就是聰明,一點就通。”賈天芸只當是自己的聰明才智與創新思維展開了一番新的天地,岸然揮臂道,“我對電廠執行的細節瞭解有限,有什麼想法,你直接提吧。”

“嗯。”張逸夫繼續開始無恥了,“燃煤火電機組執行當中,牽扯到煤耗的點很多,在不更換鍋爐,直接改進鍋爐效能的條件下,其它的改造方式都是點點滴滴的,透過量變引發質變的過程,如果非要從這些改變中拎出一個大頭,一個效果最明顯的,我想那個東西非省煤器莫屬了。”

“省煤器麼……確實關鍵。”賈天芸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談到省煤,還是要看省煤器的效能。”

很明顯,她完全不知道省煤器是什麼。

張逸夫立刻手舞足蹈,相當激動地比劃道:“對,你知道的,省煤器就是一個擴散熱量再利用的裝置,現在絕大多數電廠採用的是常規的國產光管省煤器,雖然有效率,但與國外新型的H型鰭片省煤器還是有相當大的差距的。”

“這個H省煤器價格如何?”賈天芸當真不傻,直接問道,“既然我國沒有大範圍應用,應該是成本或者技術原因吧?”

“賈處當真說到點上了!H型省煤器技術一直在外國人手裡,進口價格太昂貴,因而只有少數幾個新電廠,大電廠採用了。”

“那我們華北大量用的話,會不會開始會遇到預算吃緊,搞特殊化的問題?”賈天芸已經來了興趣。

“曾經會,但現在不好說了。”張逸夫義正言辭地說道,“前段時間我回學校,得知北方電院正在進行這種新省煤器的課題研究,已經做出雛形了,距離實際投產只是時間問題,如果北方電院出了成果,國產裝置能批量生產的話,相信採購成本至少能降七成。”

聽聞此言,賈天芸簡直來勁了。

“這是好事啊,國產自主研發,技術創新,又是實用型技術!”

“是啊,我初聞此事,也只是高興高興,沒想到能聯絡到實際工作,還是賈處長點醒了我!”張逸夫說得簡直熱淚盈眶,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因為自己隨風而去的節操。

“呵呵,我也只是視野更開闊一些,還是逸夫你知識面廣,見聞豐富才能一點就通的。”賈天芸相當的美,繼而問道,“這個新型省煤器距離投產還有多久?”

“這個要聯絡北方電院了,據我所知,年內肯定能投產。”

“年內不夠,還要更快一些。”賈天芸大臂一揮,大有指點天下的意思,“你去吧,約電院的人過來談,我親自出面,讓他們抓緊一下。”

“好,這就去約。”張逸夫義無反顧,就此起身,不是因為著急,是因為節操碎得太爛了,要緩一緩。

“嗯,這個提議非常好,要抓下去。”賈天芸相當正經地說道,“逸夫,咱們工作配合得相當不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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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賈處長視野開闊,有經濟頭腦。”

“不不,還是逸夫你知識廣博,叫我天芸吧,我說多少次了。”

“好的賈處長。”張逸夫隨即又望向那個檔案,“那賈處,我在檔案裡加上省煤器部分的自查內容,再請你過目?”

“好的,加上那個,這份檔案就完美了。”

“是的,我能感受到你那種追求完美的精神!”

“不是我。”賈天芸十分意味深長地衝張逸夫說道,“是我們。”

“理解了!”

張逸夫火速逃出了辦公室,衝進衛生間乾嘔許久,那句“不是我,是我們”著實逼到了他的底線了,逼,不能裝得這麼極限。

在裝逼界,他恍惚看到了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他隨後用涼水使勁洗了幾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切勿走火入魔,入戲太深。自己這次玩的確實有點兒花了,精髓之處自然是抬出北方電院這塊牌子,而非恆電工建,將一切賦予學院與學術之名,連自己都被征服了。

此時張逸夫也發現,賈天芸簡直就是一把雙刃劍。

哄不好,就是一隻攔路虎,讓你沒有脾氣。

哄好了,就是催化劑,讓其它攔路虎沒有脾氣。

同時,這也是一把妖刀,因為對張逸夫來說她太好忽悠了,隨便遮蓋幾個真相,誇大幾個細節就可以將她往自己想的方面引導,進而成功的控制她的想法和走向,無疑是實現自己個人想法的一條捷徑。

舉個例子,假如張逸夫剛剛說的不是H型省煤器,而是某個廠子的新型風機,大肆鼓吹一下效能,八成結局與現在差別不會太大。

這麼玩下去,自己可就越陷越深了,必須控制好這個尺度,不要讓自己的靈魂被吞噬。

張逸夫突然很理解那些貪官,走出腐敗的一步,太容易了,你不走都有無數人推你,而要做到絕對意義上的廉潔秉公,非聖人,不能及。

張逸夫清楚自己不是聖人,可也並不能那麼爛下去。

夾縫之中,正邪之間,走出一條自己的路,很難。

也很有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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