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恆電工建與供電局暫時還沒有談攏,但向曉菲的參與無疑盤活了這潭死水,讓供電 局看到了甩掉包袱的可能,讓下崗人員看到了重新拿工資的希望。

之所以依然在扯皮,就是因為大家佔位不同,利益不同,所以心裡都各有盤算。供電局只想徹底撇清跟這幫人的關係,而這幫人偏偏要將關係永遠掛靠在供電局,老子就算死了,你也要給我挖墳。

與此同時,周進步也體會到了貿然談判的後果。本來年後大家都比較安逸,那些下崗的同志們也難得休息幾天,可這麼一談,同志們又感受到了危機,意識到了機遇,危機是怕供電局徹底甩掉他們,機遇是又可以拿工資了。

在這雙重刺激下,出發點美好的談判反而起到了反效果,下崗人員又掀起了一波新的鬧事高潮,反對組織關系被歸在資本家門下。

這次的鬧很有趣,下崗人員也知道供電局的難處,因此他們只是反對身份上的變革,卻並不反對資本家本身,他們也清楚,能給他們發錢的人也只有資本家了。只要人事關系留在供電局,給誰幹活都是幹,誰給咱發錢給誰幹。

原本,是恆電工建求著電力局搞承包的事情,現在在下崗人員的不斷刺激下,反客為主,倒是供電局求著恆電工建趕緊接手吧!

而先前供電局開出的條件也變了,不再是由恆電工建揹著這些人的組織關系,而是由恆電工建補發工資,幾十人下崗一年多,怎麼算這工資也超過10萬了。

要知道,雙方商談的承包費,也不過是10萬而已。

於是,就這十萬,開始了第二輪的扯皮。恆電工建與供電局扯,供電局和工人代表扯,工業代表也跟恆電扯。雖然扯的很亂,不過這就像買賣砍價一樣,已經砍到這份上了,誰都知道,這筆生意離談妥不遠了。

回到家的張逸夫,聽向曉菲說完這些事,才深感她的不易。這歲數的女同志能把事情談到這一步,讓那些老男人信任她,本身就已經是本事了。

“比我想象得還要快啊……”張逸夫靠在沙發背上嘆道,“我以為怎麼也得下半年才有希望呢。”

“好像是為了維穩,上面下令要妥善處理這些事,所以供電局才著急的。”向曉菲這邊依然幹勁兒十足,“工資的事情,我還得想辦法再殺兩刀下去。”

“兩刀?”張逸夫擺手道,“我覺得差不多了吧,就當是賣周進步一個人情,將來好辦事。”

“這兩刀也不都宰供電局。”向曉菲伸出手指比劃道,“首先是那些下崗的工人,他們本身就一直沒上班,要求回來開工要補發工資,這本身就有點過分。就算發,也不能按全額走,給一半最多最多了,這筆錢對他們來說是天上掉餡餅,他們應該清楚,這就殺了一半下來。”

“另一半呢?”張逸夫饒有興趣地問道。

“另一半殺個的供電局,這段時間他們是給供電局幹活的,又不是給咱們,要補發不能讓咱們都出,供電局怎麼也得掏一半。”

“腰斬再腰斬啊你這是?”

“砍價不都得這麼來?”

“得,得,這個你來吧,我不行。”張逸夫笑過之後,還是提點道,“談的過程中,看好周進步的臉色,別給談急了,這些事畢竟還是他說的算。”

“呵呵,那肯定,周進步我已經摸透了。”向曉菲大笑道,“這人就好面子,好哄。”

“成吧,別忘了催趙紅旗先過來,你缺個幫手。”張逸夫伸了個懶腰,起身朝臥室走去,“既然你已經努力到這個份上了,我也要抓緊了,正好這段時間我可以不回廠裡,難得閒暇,得利用好了。”

“利用好幹嗎?”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準備找博哥吧。”張逸夫微微一笑。

這會兒,張逸夫的臥室中已經擺好了一臺裝好軟體的86,以及一臺二手的愛普生印表機。這些東西早晚自己也要用到,當時藉著採購的方便,在何大城那邊成本價攢了一臺,現在到它發光發熱的時候了。

張逸夫本身是學電力系統的,大而全,對電力工業大多數知識都有所掌握與理解,這才得以在運用“電腦”的時候如魚得水,然而他並非是完美的,在一些專精方向上,有著很大的障礙與困難。

比如工業設計。

那次去二修廠參觀的時候,張逸夫就已經感覺到了自己這方面知識的薄弱,進軍製造業並非輕鬆自在水到渠成的事兒,弄不出新玩意兒,二修廠依然只是個二修廠。

偏偏,“電腦”中最強大的部分莫過於裝置製造方面,那些十幾年後的先進東西就擺在那裡,那些實用型技術也許哪天就被哪個傢伙發明出來了,這對張逸夫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浪費。十幾年的時間,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張逸夫沒空去從頭學習工業設計與圖紙繪製,他能想到的最好方式就是拿計算機製圖,然後再找信得過的專業人員修正。

對張逸夫來說,搞裝置製造,是一件滾雪球的事情,越滾越大,越大越博,越博越滾,需要不斷有資本的湧入,才能在產品質量數量和型別上佔領市場。

難點,依然是第一桶金,相對於工業化的生產線,倒騰電腦賺的那幾十萬實在太不夠看了,而一旦完善了流水線,創出了市場口碑,雪球一滾,那就停不下來了,滾來的錢可以去研發製造更多的新產品,更多的生產線。

對於常規製造企業來說,這麼想有點太理想化了,憑什麼你做一個產品成一個?

可對於張逸夫來說卻完全不必為這個發愁,腦子裡成百上千跨時代的產品,他只恨人生苦短。

張逸夫其實大可全神貫注的做這件事,光是電力設備製造這一途,就足夠讓人功成名就,而且可以離體制稍遠一些,只要產品水平過硬,橫豎都能成功。

之所以沒脫離核心組織,並不是他犯賤或者愛官帽,只因更大的野心使然。當人站在山峰上的時候,他看的地方已經不再是大地或者雲層,而是更高,更遠的地方。

回到現實,作為規模一般的二修廠,現在去跑常規產品的銷售,常規工程的委託都是杯水車薪,苟延殘喘。

要想救回二修廠,要想滾雪球,必須下猛藥。

張逸夫不由得笑了,老子手裡最多的就是猛藥。

再結合他現在所做的事,二修廠的路開朗了一些,但還有一層薄霧。

無可厚非,在降低煤耗的諸多工程中,對耗材和裝置都有不小的需求,管道、保溫殼風機輪片等等等等,但這些都是常規的東西,誰都可以做,不可能自己指定用誰的就用誰的,那樣在紀律上會被人抓到把柄,袁鐵志一類的人自然也不可能看著你獨攬資源。

所以張逸夫要做到,要用的東西只有二修廠有,讓你們都無話可說。

捋清了這條思路,突破點也隨之而來——

那就是還未能成功國產的節能裝置,同時二修廠又有能力製造的裝置,技術門檻較低的裝置。

一個名稱極其之直白的東西對映在張逸夫腦海中——

省煤器!H型鰭片省煤器!

是的,談到降低煤耗,簡直沒有比這個東西更簡單粗暴的了。

這個省煤器看似是一個高大上的東西,給人一種技術原理必當十分高精尖,一定牽扯到相當的熱力學知識以及燃燒理論化工原理的感覺。

而真實的原理是讓人大跌眼鏡的,就連小學生都能一眼看透的,事實再次證明了愛因斯坦的那句大徹大悟——真理都是簡單的。

當然,這是偉人深思熟慮後公之於眾的名言,相信他在看到自己化繁歸簡的質能方程後,說的第一句話絕不是這個,而是“操,你他.媽在逗我?”

實際上省煤器的原理在後來的生活中都有應用,最直觀的例子就是電腦的水冷散熱系統,流動著奇怪液體的管道密佈在主機機箱內,在不藉助風扇的條件下讓這些液體吸收內部熱量,並傳導到主機外,達到散熱的效果。

如果這還太複雜的話,還有更直觀的例子——

暖氣。

省煤器這個東西,實際上就像是一個大號的暖氣,為了擴大受熱面積,由無數條彎彎曲曲的蛇形管組成,放置在鍋爐的尾部煙道處,管道內部則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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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爐燒煤,是為了把水加熱變成蒸汽推動某種東西旋轉,而在現實條件,煤炭燃燒產生的熱能是無法全部用於加熱水的,在這些浪費的熱能中,佔最大比重的無疑是排煙過程。那些滾燙的煙塵就這麼順著排煙道擴散到了大氣中,世界上簡直沒有比這更浪費的事情了。

於是乎,不知道哪個天才腦袋一轉,發明了省煤器這個東西。

試想一下,把一個大型暖氣放在排煙道口,讓那些滾燙的濃煙加熱暖氣裡的水,再把這些幾乎沸騰的水送到鍋爐加熱,製造水蒸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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