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在華北局管理的電廠之中,並沒有拿到符合冀北電廠規模的成績,這讓葉青青和牛小壯都一直面上無光。

對於這二位來說,這次正是挽回名譽的機會。

張逸夫本來以為自己是隨手拿了一碗粥,發現裡面有塊肉。

現在來看,那肉可不一定嚼得動啊。

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次週二,黑桑再次加滿了油駛入國道。

張逸夫有兩個選擇,其一是自己駕車,讓另外二位在後座上卿卿我我。

其二是牛小壯駕車,自己在後座睡覺,讓二位在前面卿卿我我。

但葉青青做出了第三種選擇,讓兩個男人自己商量誰駕車,自己在後面睡覺,你們在前面卿卿我我。

就這麼無比苦悶地,張逸夫再次回到了薊京,只是這次的目的地並非部裡或者華北局,而是處於薊京北端的電科院,只有在那裡,才配置有大量的仿真機用於傳說中的技術比武。由於這次大賽,住宿問題自行解決,華北局便給自己派出的隊伍安排在了電科院不遠處的招待所。

約莫晚餐時分,三隊人終於在這個普通的招待所碰頭了。

其餘兩隊也皆是出自華北地區的電廠,來自津、蒙二省,他們也是在出發之前才知道豐州倒黴被剝奪名額的事情,身為這個選拔組的冠軍被無情地剔除,反而是表現平平的冀北頂了上來,他們心裡肯定是有疙瘩的,不過面子上還是得過得去。

實際上除了張逸夫以外,其餘人在上次選拔的時候早已碰過面,此番倒是只有他一個生面孔了,不過好說,大猛已經為他緊急印製了名片。

嶄新的精裝名片遞到另外兩隊人手中,他們不由得仔細一看,這才知道來者為何人,本來不服的心情立刻煙消雲散。

“你就是張逸夫啊?”內蒙電廠0歲出頭的主將熱情地說道,“電力報上的那個照片太模糊了,都看不出來,沒想到這麼年輕。”

“報道上都說了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肯定年輕啊。”天津電廠的主將也上前握手到,“你好你好,咱們都得加油,別因為華北出的事影響情緒。”

這二位都比張逸夫年長不少,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單是從手掌從膚色上來看,便可確定他們都是老基層了,熬了這麼多年,得個獎章絕對說得過去。

張逸夫反倒有些自責,自己的勞動其實是有限的,拿勞模不合適,拿個技術方面的表彰方才是合情合理。

當然,比都沒比呢,這種話是不能說出口的,對面兩位老哥能看得起自己,看得起冀北派出的年輕隊伍,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這邊電廠的人剛集結沒多久,華北局的人馬也到了,總共七八個人,估計是參加其他專業的比賽,諸如繼保、電力系統執行等等,“電力”二字涵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張逸夫驚訝地發現,華北局的隊伍裡有個熟悉的同志,那位同志也發現了他。

“郝帥?”

“逸夫!”

上下鋪的兄弟,沒想到在這裡見面了,在跟其它人客套完畢,二人立刻湊在了一起,脫離出大部隊。

“果不其然,你們廠派你來了!”郝帥樂悠悠說過一句後,望向了前方的那個魁梧身影道,“這次來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同志,但怎麼看你們廠都是年輕的?我看他老成一些,是他帶隊麼?”

“他?老成?”張逸夫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那是廠長公子,我小弟,老子是主將。”

“哈哈哈,吹吧。”郝帥捧腹大笑。

還沒笑完,便見牛小壯反身回來,以請示的語氣說道:“逸夫,大家的意思是明天再聚餐,今晚簡單吃了,回房間還要複習,你看怎樣?”

“就這樣吧,分開吃。”張逸夫隨意擺了擺手,“你跟青青隨意吧,別管我們,我這兒碰到老同學了。”

“成,成。”牛小壯會心一笑,老同學只是個幌子,這是給自己提供約會的機會啊,“你們聊,我去了啊?”

“晚上床上見。哦不……房間見。”

於是乎,隊伍這便基本原地解散了,華北局的人見郝帥碰到同學了,也便讓他倆自行去搞定伙食問題。

人皆散了,郝帥才反應過來:“你帶隊?”

“那必須的啊。”

“那還怎麼比啊?”郝帥隨即說道,“其它電廠帶隊的都是老骨幹,不少還是參過賽的,你才工作不到半年,拿什麼比啊?”

“嗨,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張逸夫隨意擺了擺手。

“這回可不是,有職稱和勞模呢!我得認真!”郝帥像個小老媽一樣唸叨起來,“千萬得爭我跟你講……”

“知道了知道了……”張逸夫懶得辯解,這便推著郝帥出了招待所,隨便尋了個小餐館便進去,簡單吃兩碗麵食就是了。

吃飯的時候,郝帥依然在不斷地唸叨,讓張逸夫重視起來,當知道張逸夫只複習了不到一個禮拜後,他直接絕望了。

聊天之間,張逸夫也瞭解到,郝帥參加的是繼保專業的比賽,跟著他們處室的前輩出征,這對新人來說已經不易了。

三兩句後,便扯到了工作上的事。

郝帥吃光了面,擦了擦嘴說道:“這次豐州出了事,我們處長可也不好過。”

“那是豐州電廠的事,你們那兒管繼保的有什麼責任?”張逸夫不解問道。

“豐州出事是沒責任,可振盪就有責任了,那是全網的事,你們冀北的人手動都反應過來了,電網繼電保護、安控系統反而無所作為,這已經讓我們處長被批了。”郝帥搖了搖頭說道,“就振盪這件事,上面壓力已經下來了,必須提出解決方案,再有豐州這種事出現,從電網上第一時間掐滅振盪的可能。”

“這種事很難做絕對的吧?繼保和安控裝置又不是神,再先進也不可能杜絕一切事故的。”張逸夫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這純粹是被殃及了。”

“那沒轍啊,被殃及了也得做啊。”郝帥無奈道,“反正,往後在華北電網,好多繼保裝置估計要升級了,那可是大工程,今後兩年估計我就忙那個了。”

“多好。”張逸夫笑道,“這麼一看豐州出事也是好事,咱們電網裝置更新換代,你也鍛鍊鍛鍊。”

“好啥好!”郝帥瞬間反駁道,“現在領導的意思是,能用進口的就用進口的,能高階就高階一些。”

“這也很正常啊。”

“不行,我就是看不上進口設備,我們繼保裝置佔的比重雖然不大,但放在全華北電網的範圍來說,這也是非常龐大的數目了。”郝帥敲了下桌子,一股愛國青年的熱血瞬間燃起,“國內幾個大廠的繼保裝置,我們也用著,好好的麼,又便宜那麼多,幹嘛非要富了外國人!咱們這兒那麼多廠子停工,還不趕緊拉一把?”

“這是總理想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張逸夫喝著麵湯說道。

“逸夫不是我說你,這方面你覺悟就是低!”郝帥指著張逸夫,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現在不是拼命點頭哈腰求著外國人合作的時候了,現在我們有振興民族產業的資本了!”

張逸夫實在不知道怎麼跟郝帥解釋了。

這確實是個有趣的歷史時期。大約是改革開放的頭十年,大方向上確實是尋求國際合作,大量地採購國外的裝置,引進技術,不管是見到美國人德國人還是日本人,在交流的時候都要頂著國際友好的政治任務,點頭哈腰。

要啥沒啥的時候,做人也只能這樣。

可現在已經是90年代,隱忍了十年,確實到了該爆發的時候了,郝帥並不知道,實際上新政很快就會下來,大概意思是,在國企範圍內,如果國產的裝置在規格和引數上滿足招標要求,那麼招標的時候必須優先考慮。雖然這個要求並未被完完全全落實,但無疑在今後的10年大大地扶了民族產業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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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只是處於這兩個時期的交叉點而已,恰好豐州出了事,華北電網要提高裝置等級,不講理地採用進口,僅此而已,郝帥倒是急了。

張逸夫設身處地地站在他的角度想想,還真不怎麼舒服,自己明明有一定的招標話語權力,但最後還是要眼睜睜地把真金白銀送給外國資本家,有些傷人啊。

幹的,這種關頭要是恆電工建能摻乎摻乎該多好。

短短兩週,單是豐州事故這個契機,便已經湧現了兩個大好的商機,張逸夫想出手又沒資格,搞得他也憋得要出內傷了。

不行,恆電工建的事必須加快腳步了,不然將來就吃不上肉了。

懷著這樣的心情,張逸夫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思考起了那方面的事情,只怪電力行業門檻實在太高,旱地拔蔥沒個幾百萬真的連門票都買不起。

要是能先做些小東西就好了……

張逸夫的另一重腦筋又動了起來,就這樣進入夢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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