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羌笛尖銳的嘶鳴聲一路穿過偽秦軍中央的步兵大陣,直尋莫折天生而來。

剛在魏軍右翼經歷一番廝殺的莫折天生此時汗流浹背,正坐在高地上歇息,卻見一騎羌騎倉皇而來,免不了心頭一沉,難道是左翼出問題了?

“怎麼了?速速報來。”

羌騎滾鞍落馬,連氈帽掉了都顧不上撿,跪倒在地膝行上前道:“大王!大王!天塌了!”

“再他娘的擾亂軍心老子擰了你脖子!”

旁邊的卜胡厲聲斥責,睜大了眼睛,大有一個不對就上前擰脖的意思。

“大王,甲騎,魏軍的甲騎,很多很多,十萬,啊不,百萬,太多了,太多了...”

看著被嚇得失魂落魄的羌騎,莫折天生一腳踹了上去,把他踹倒在地道:“放你娘的狗臭屁,魏軍有十萬百萬甲騎,早就把西天打穿了,還輪得到老子造反。”

在山坡上呈自由落地滾落的羌騎避免了被卜胡擰脖子的命運,失了魂一般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也無人理會他。

當然不止一個羌騎來報,後續的軍情很快傳了上來,魏軍左翼出動了大股具裝甲騎,休整多時人馬俱甲的重灌鐵騎,輕而易舉地擊潰了已經在平原上防禦了兩個時辰的張朗所部。

“什麼?楊伯年被生擒,張朗已經潰散了?那中軍步兵不是危險了!”

莫折天生身邊一貫沉穩的大將楊鮓都不禁失聲,眾將面面相覷。

“大王,速速下令撤軍回岐州吧,大不了我們退回隴口以西去,還有一條生路。”

剛從中軍步兵陣中返回的將領杜粲也有些膽怯:“完了完了,朝廷大軍真不可抵擋啊。”

莫折天生坐在胡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聽得眾將沮喪之語,急火攻心上來,竟然又一陣咳嗽,噴出了一口黑血。

“大王。”

眾侍從上前,莫折天生拔出刀來,從胡床上站起,一刀就砍了剛才諫言退兵的將校。

瞪大了眼睛的人頭滾落在枯黃的秋草中,眾將不禁噤聲。

“通通住口,當本王沒有辦法嗎?”

莫折天生疾聲喝令:“李弘何在?”

“末將在。”

眾將中轉出一員身材瘦削卻雙臂粗長的將領,身背一把大弩,躬身聽令。

“帶著你的駱駝弩炮,去我方右翼(魏軍左翼)擋住重裝甲騎,就按之前演練的辦法,懂嗎?”

“明白。”

李弘話不多,得了莫折天生將令,便帶著幾名手下校尉前去調兵行動。

這李弘是個匈奴人,但祖先卻是名將李廣,也是被俘匈奴的李陵之後,雖是匈奴人,但是卻識得漢字,說得漢話,也給自己起了個字叫“廣之”,寓意不忘祖先飛將軍李廣。

西域絲綢之路常用駱駝,在西域各國中,駱駝不僅是運輸工具,也是戰爭工具。

在羅馬帝國與伊朗高原上的安息帝國爆發的戰爭以後,一種由希臘人發明,羅馬人發揚光大,利用扭力彈簧作為動力的弩炮被傳入中亞。

二百年前的羅馬人配備了大量的弩炮,在正面決戰中有效地擊敗了安息帝國的具裝甲騎。而安息等國吸取失敗的經驗教訓,因地制宜,在駱駝上架設弩炮,讓弩炮的機動性得以提升,這種羅馬帝國的制式裝備獲得了新生。

輕型弩炮便於由駱駝機動攜帶,可以將五十斤的石頭彈丸彈射到三百米左右的距離,原理與中原的弩還不太一樣,弩炮用到了扭力彈簧組和滑輪,發射頻率更慢,對步兵的殺傷效果也不理想。

但是弩炮在野戰對抗具裝甲騎時,卻有著天然的剋制效果,數十斤重的石彈作為高速飛行的鈍器,並不承擔破甲的作用,而是以砸傷、砸倒具裝甲騎為目的,數目一上來,效果非常顯著。

最重要的是,莫折天生很確定,弩炮這種武器,魏軍肯定是極其陌生的。

魏軍自以為只要勝負手具裝甲騎能順利出動,就可以一擊定乾坤,可莫折天生既然敢與魏軍野戰,自然也有應對措施。

李弘帶領的駱駝部隊的四千架弩炮,就是莫折天生的底氣所在。

視角轉回魏軍的左翼戰場。

自從元冠受生擒楊伯年以後,羌騎潰散,繼而齊王蕭寶夤下令李叔仁的八千具裝甲騎全軍從左翼出擊。

人馬俱甲的重灌騎兵,在這個時代,是戰場上無可阻擋的決勝力量,這是所有將領的共識。

當然,前提是軍力相差不大,以及地形必須平坦開闊。

所以哪怕南梁全國攏共加起來可能也就數千具裝甲騎,也不意味著在淮河、巴蜀戰場上北魏的重騎能取得優勢,恰恰相反,南梁的水軍和步兵在這這些地形上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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洶湧的重騎叢集在加速完畢後,如同無可阻擋的海嘯一般,瞬間就將久戰兵疲的偽秦軍張朗所部步兵大陣擊穿,偽秦軍缺乏甲冑的刀盾兵、弓弩手在重甲鐵騎面前,就像是海邊的貝殼面對海嘯時那樣,被瞬間砸出好遠,淹沒,隨後隨波沉浮,再也無法組織起任何有效的反抗。

密集的慘叫嘶鳴聲響徹戰場,根本不懼怕刀劍箭矢的具裝甲騎肆意地收割著偽秦軍步卒的性命,人命如草芥一般,每一個呼吸,戰場上都有上百人倒下、死去。

“呀!”

也有那屹然不退的氐人勇士,逆著鐵騎洪流舉著氐人特有的雙手大刀迎了上來,可用盡全力的一劈,只沿著甲騎的扎甲劈出了一串火花,隨後便被甲騎藉著馬速的一刀給砍成了兩半。

“不許退!不許退!”

張朗聲嘶力竭的呼喊聲,被嘈雜的戰場輕易淹沒。

很快,身披鐵甲的張朗就被幾名甲騎給盯上了,這些鐵皮怪獸蠻橫地衝向張朗,張朗左支右絀,身上挨了好些刀,卻始終死戰不退。

平常喜歡擰人脖子的莽夫,在生死關頭不見得能寸步不退。而不久前還在山裡漁獵的老實農夫,卻是個紮紮實實的狠角色。

張朗大刀揮舞,作為氐人中刀法最為頂尖的那一批,張朗瞅準甲騎破綻,從腋下一刀撩起,“唰”的一聲清吟,長刀斬下了甲騎拿著槍的胳膊。

“啊~”

隔著厚厚的面甲,甲騎痛苦地哀嚎著,隨後便被張朗用厚重的刀背敲下了馬背,亂軍之中,不知是被同伴的鐵蹄踐踏而死,還是被偽秦軍的步卒補了刀。

可張朗這種武藝的氐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缺乏護甲,只有一小部分皮甲的氐人步兵,面對重甲鐵騎的無情衝鋒,像是割麥子一樣大片大片地倒下,看的張朗目眥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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