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金在高溫的燒灼下漸漸熔化成為色澤耀眼的金色汁液,穿著色彩斑斕的巫師袍飾的劉靈助,小心翼翼地將液體黃金倒入到模具之中。

緊接著口中唸唸有詞,又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囊,將其中粉末也倒入模具。

“呲~”

一聲輕響傳來,模具內開始了更加劇烈的反應。

良久,方才停止。

爾朱榮神色緊張地看著劉靈助,作為契胡人,爾朱榮祖祖輩輩都信奉源自草原的巫術,每逢大事不決,都以鑄金人為占卜依據,而這項儀式,便一直由劉靈助負責。

金人能不能鑄成,其實並非是天意,而是人為操控,其中奧秘,就在於劉靈助後撒入的粉末。

撒的多了,金人的內部結構就變得異常脆弱,一出模具,便立即崩坍。

否則為何爾朱榮在河陰之變時想自立為帝,劉靈助連鑄金人不成,便是這般道理。

可是爾朱榮不知道啊,加上劉靈助素來會揣測爾朱榮的心理,但凡有預測,十有八九都能將結果導向符合爾朱榮心意的方向,爾朱榮也對此深信不疑。

小小的金人,在特製的夾取儀器操縱下,從模具裡取了出來,並未碎裂,表面色澤暗黃,其中帶一點暖意,就如同佛像一樣的顏色。

“恭喜大王,不出十天,黃河以南必定能夠平定!”

爾朱榮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再無疑慮,沉聲說道:“給本王去召伏波將軍楊標來見。”

“喏!”

侍衛拱手,翻身上馬前去找人。

不多時,伏波將軍楊標匆匆趕到,他知道爾朱榮為何召見他,主動說道:“太原王,末將家中船隻已經準備好,船伕俱是行船了幾十年的老手,馬渚西面的硤石處河道較窄,加上木筏,一夜之內橫渡三四千騎兵絕對不成問題。”

爾朱榮卻沒有搭話,他負手看向黃河南岸。

在那裡,幾千夏州兵已經沒了火光吶喊,怕是已經被趕盡殺絕了。

本來這些夏州兵才是他渡河的第一選擇,不過事已至此,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爾朱榮回眸,盯著楊標,似乎在猜測他是否可信,他的計劃又是否可行。

伏波將軍楊標出身的楊家是馬渚本地最大的豪強,掌控了孟津渡南北的船運,但此人與洛陽權貴如安豐王元延明、臨淮王元彧等人極為親近,這些洛陽碩果僅存的大魏王公都站在了元顥這一邊,這次傾家投效,是否是值得信任呢?

“楊標,你一家老小幾百口,都在馬渚,好好做事,本王不會虧待你的。”

楊標深深一禮,長聲說道:“定不負大王厚望!”

“傳本王軍令,命大都督賀拔勝,驃騎大將軍爾朱世隆領精騎三千,趁夜於硤石渡河。”

..................

夜色更濃了,這是拂曉前最為黑暗的時刻,也是人類最為疲倦,最容易陷入香甜的迷夢的時刻。

漆黑的夜色中,士卒的喘息聲和甲葉的震動聲被“譁~譁~”流過的黃河水遮掩,數十艘貨運的大肚船在老練地船伕的操縱下,向黃河南岸駛去。

“啪~”

一浪打來,坐在船頭的大都督賀拔勝衣甲都被打溼,他卻毫不在乎。

賀拔勝就這麼看著船伕,蒼老的船伕佝僂著腰,慢悠悠卻富有節奏的搖著櫓,船隻避開水中不住旋轉的漩渦和暗流,跌跌撞撞地向陸地進發。

若非是楊家這些從小到老都在黃河水面上討生活的船伕,渡過黃河哪有這般容易,爾朱榮嫡系的契胡精騎固然陸戰鮮逢敵手,可在水面上,一個個都得抱著船沿祈禱自己不要掉下去,不然這些旱鴨子在水裡可全然沒有陸地上那般威風。

“噗通!”

怕什麼來什麼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夜船伕數量需求太多,有的船伕夜間行船經驗不足,有一艘船撞上了水中的暗礁,船頭直挺挺地裂開,大量的黃河水“咕咚咕咚”地湧進船艙。

船上穿著甲冑的契胡精騎遇水便沉,即便是抱著木頭和木板,也很快被濤濤河水衝的無影無蹤。

在生死面前,難以控制的呼救響動還是在河面上傳出了老遠,賀拔勝緊張地看著越來越近的南岸灘頭,唯恐被元顥軍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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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賀拔勝是幸運的,南岸駐守在這一段的是安豐王元延明的部隊,他們在上半夜的時候,被徵調了相當多的士卒去圍剿叛變的夏州兵,而這些經過戰鬥,變得非常疲憊的士兵並沒有返回防區,而是在陸洲的南岸地段就地睡了過去。

這也就導致,賀拔勝的部隊順利地控制了長五里,寬一里半的灘頭陣地。

少量的崗哨幾乎沒有清醒著的士兵,這些軍紀廢弛的洛陽禁軍絕大多數都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在夢中人頭落地。

到了第二天黎明,得知爾朱榮部隊登陸的安豐王元延明嚇得魂不附體,還好,經歷過洛陽幾次兵變的他沒有做出當場跑路的事情,而是一邊通知駐守河橋的元顥,一邊派出軍隊去灘頭試圖將爾朱榮的部隊趕下黃河。

事實證明這完全是安豐王元延明的一廂情願,上千匹戰馬已經被送到了南岸,在遭遇戰中,一夜未眠的契胡精騎,在賀拔勝的帶領下,輕鬆擊潰了前來迎戰的四千洛陽禁軍,不僅守衛住了灘頭陣地,還將這些朝秦暮楚毫無節操的洛陽禁軍再次收編。

..................

“你說什麼?”

元顥揪著前來報信的信使,猶自不可置信。

黃河防線就這麼被悄無聲息的突破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朕不是昨晚剛將夏州兵叛亂剿滅嗎?難道還有人投降了爾朱榮?

滿腦子問號的元顥厲聲質問道:“過河的爾朱榮部隊到底有多少人?誰是統帥?”

“陛下,有多少人屬下實在是搞不清楚啊!”

信使也是一臉懵,還好他也不是一問三不知,最少第二個問題回答上來了。

“打的是賀拔和爾朱的旗號,安豐王猜測,帶兵的可能是賀拔三兄弟和爾朱氏的大將,敵軍戰力非常剽悍,我軍已經大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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