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豪、綏卿!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說話的,是從直隸趕來的直隸督練公所教練處任總監督、與吳祿貞藍天蔚並稱“士官三傑”的張紹曾,“眼下清廷命兩位南下幹什麼?是以新軍消耗革命力量啊!他清廷也知道,新軍中不乏進步青年,這一手毒辣啊!”

安慶馬炮營起義,本就是新軍鬧出來的亂子,朝廷一時間手忙腳亂。|超速更新文字章節|還沒處理完光緒和慈禧的後事,便要忙著著手調兵遣將南下剿匪了。

“我們手中只有第三十九協和第二混成協,人數怕是不夠。”藍天蔚有些擔憂的說了聲,“中山先生囑咐過,沒有萬全把握,切莫草率行動啊!”

“與我們同行的,不是還有第三鎮麾下的第五協麼!他盧永祥是袁世凱的走狗,袁世凱如今下野,可是誰都知道,他那顆心,還放在全中國的權力中心京城呢!如果要革命,將來不管是總統制還是共和制,總統都要有吧?我就不信他袁項城對此不屑一顧。咱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不怕盧永祥不發兵!”張紹曾敲了敲桌子:“別忘了,愚兄只需一句話,停留在灤州火車站的五千條步槍,五百萬發子彈,就不用想到南方去了!”

“而我們可以用這批彈藥,迅速武裝起一支義軍來!只需要我們從新軍中抽調骨幹去就行了!”吳祿貞迅速的補充了句。同盟會這些年來,除了個別的起義,主要精力,就放在了拉攏會黨的事情上了,直隸地面上,同盟會的盟友其實也不少。

“事不宜遲!趕緊給還在奉天的元則拍發電報!”張紹曾意氣風發的說道,“今晚行動!”

只有藍天蔚遲疑了一下,“白元則這人,革命立場似乎有些不堅定啊。”

可是話沒說完,張紹曾斬釘截鐵的說道:“秀豪!你要相信革命同志!我們這個小學弟,當年跟我們一樣,也是在東洋受盡了窩囊氣的!要我說,當年的他,比我們還要激進,現在革命有如此良機,他如何會不行動?”藍天蔚剛想說他是沒在奉天見過白步鰲,連他自己和吳祿貞都納悶白步鰲從日本回來為什麼會像是變了個人似地呢,可是張紹曾堅決的擺了擺手:“事不宜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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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步鰲看著手裡的電報,哭笑不得,這幫學長都是什麼人啊,看來這次他們兵諫很可能成功——因為潘矩楹沒跟著一起去。可是自己卻是在奉天這處龍潭虎穴裡啊!先不說潘矩楹,光是虎視眈眈的張作霖、吳俊升就夠他喝一壺的了,況且自己其實也不便行動,畢竟麾下有個旗人軍官吶!

必須做好兩手準備了!

“槐庭!”白步鰲衝門外喊了聲,立刻又衛兵把呂大森找了來,“派幾個人,把景額和他的幾個旗兵給老子看起來,要是出了半點差池!老子拿你是問!”

“標統,這是?”呂大森不解的問了聲。

但是白步鰲沒敢把手裡的電報給他看——就衝呂大森的脾氣,今晚不出事兒就怪了。

“不要管了,記住,把他們院子‘保護’起來,連個蒼蠅也不準飛出來!另外,下了所有旗兵的槍!”白步鰲佈置接著就是為了防備灤州兵諫失敗把自己牽連進去了,“派人聯絡呂永發,讓他和手下的人做好戰鬥準備!”

呂大森似乎嗅到了一絲氣味,眼神中也開始冒著興奮的光芒,“標下得令!”

當天傍晚,一封通電令天下震驚,電報是從灤州發出的!是張紹曾他們向清政府提出類似最後通牒的“十二條政綱”:1、大清皇帝萬世一系。2、於本年內召集國會。3、憲法由國會起草,以皇帝之名義宣佈之,但皇帝不得加以修正或否認。4、締結條約及講和,由國會取決,以皇帝之名義行之。5、皇帝統率海陸軍,但對國內用兵時,必經國會議決。6、不得以命令施行“就地正法,格殺勿論”之事。7、特赦國事犯。8、組織責任內閣,總理大臣由國會選舉後,以皇帝敕任之,其他國務大臣由總理大臣推薦任之。皇族不得為國務大臣。9、國會有修改憲法之提議權。10、本年度預算未經國務議決,不得適用前年度之預算支出。11、增重人民之負擔,須由國會議決。12、憲法及國會法之制定,軍人有參與權。

不知為何,張紹曾、吳祿貞、藍天蔚、盧永祥,並沒有逼迫清廷退位共和,發出的卻是君主立憲的要求。

可是不管怎麼樣,都跟白步鰲脫離不了干係了。原因很簡單,文中所謂“聯合聲明署名”中,除了他們四個在灤州的協統,還有一個名字:白步鰲!

“娘球!賣人不帶這麼賣的!”白步鰲怒不可遏的把電報摔在地上,急火攻心的喊著:“贊堯、槐庭、耀庭、子豐!點齊人馬!急行軍趕往奉天城!元華廠裡還有二十挺麥德森機槍,一門架退炮、一門管退炮,彈藥若干,立刻取出來,務必在兩個小時之內,給老子拿下奉天城門!”

一番急匆匆的部屬,白步鰲就開始下定決心了,這幫革命黨人的政治智商實在是低,為了要挾自己參加革命,竟然就不顧自己和帳下兩千多將士的死活!這也實在是有些過了!

奉天城內的東三省總督府裡,徐世昌也是心急如焚,“千算萬算,竟然沒算到白步鰲也是亂黨?!趕緊給張作霖和吳俊升拍電報,讓張作霖火速來奉天,讓吳俊升去海城!務必控制住亂黨!”徐世昌佈置完了又是一通大發雷霆:“潘矩楹是幹什麼吃的!景額又是幹什麼吃的!”

“制臺不要亂了分寸,他白步鰲帳下不過一標人馬,潘矩楹手裡還有第八十標呢!”周樹模欠了欠身子說道。

“第八十標?”徐世昌冷冷的笑了聲:“沈觀,你看新軍的人還能信得過?能信得過的話,我也不用把張作霖叫來了!”

周樹模聞言沉默了下來。是啊,南方的亂黨是新軍,灤州的亂黨是新軍,奉天的亂黨,還是新軍!這年頭,大清國以為壁障的新軍,竟然一個個的都反了!可惜呀,可惜這支新軍姓袁,袁項城卻已經下野;可惜呀,可惜大清國早不勵精圖治,現在卻讓亂黨拿著立憲的藉口要挾。周樹模沒敢把“咎由自取”四個字說出口來。

“制臺!大事不好了!”一個戈什哈急匆匆的衝進了辦公室,“第七十九標兩千多人,把南門圍了!”

“哐啷一聲。”徐世昌把一條板凳踢飛了,怒罵了聲:“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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