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程恪幾人分頭上馬。姚長子一馬當先,程恪和他共騎一騎。那頭常玄振正要牽過另一匹馬動身。那頭胡家將卻攔著嘀咕。
常玄振笑道:
“胡叔無需擔心,我省的厲害。你且帶了船裡孃兒婆子們回府,我過晚一定回來。
胡家將見攔不住,也只得嘆口氣讓常玄振去了。
一頭諸人幾騎快馬,踏踏踏就往東關大街上奔去。
過了片刻功夫,一行人到了鹽運司衙門。
只是令程恪錯愕的是,鹽運司衙門卻是門洞大開,一片狼藉。仔細朝裡打望,還能隱約瞧見後堂寥寥煙雲,顯是一場火才撲滅不久。
卻是不見一人。
程恪下馬打望了半天,才在一處坍塌的門板旁見到一個瑟瑟發抖的門子。
程恪一把抓住那門子,劈口就問:
“這是怎一回事?”
那門子抖著身子,哪裡還說的出話來。
一邊常玄振也是覺著怪異,因要揮鞭抽打門子。
門子立時到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鹽運司這番情形說了大概。
原來,今日民人呼嘯,一者是衝到碼頭邊搗毀商鋪。一者,就是拿鹽運司這個惡霸衙門撒氣,竟是一把火將鹽運司燒了個精光。
聽了話,一眾人更是擔心不已,要尋滷牢去救韓濟舟。
卻不想程恪倒是一揮手:
“不用了,我們去東關衙門。”
說了話,不及給眾人分解。程恪先爬上馬去,招呼著姚長子轉頭去東關衙門。
就這麼,一眾人又呼啦啦往東關衙門而去。把那門子丟在一邊,依舊瑟瑟發抖,還外帶滿腦子漿糊。
一頭眾人又跟遛狗似的奔到東關衙門。
卻只見東關衙門也是門洞大開,程恪一頭鑽進門去。
卻見到一眾人擔心不已的韓濟舟,竟好端端端坐在大堂上審案問話。外頭打的驚天動地,他卻充耳不聞,好似竟與他無關一般。
只見他將驚堂木一拍,當即威嚇到:
“宋經濟,你當我東關衙門一衙上下都是芝麻綠豆。好好好,今日我這芝麻綠豆可也要做一顆響噹噹,硬邦邦的銅豌豆。張慶綬不是想拿捏老子麼?哼哼,也得掂量掂量,他有沒有那一副好牙口!”
說了話,當即將案上的籤子取出一枚,順手往地上一扔。高聲厲吼道:
“我看你是不吃點苦頭,是不知道疼的。來呀,左右與我將他褲子扒了,先來二十大板。”
一時就有差役取了條凳來,將宋友金按倒在條凳上,舉起丈長的水火棍就要往宋友金身上招呼。
程恪無語。
虧得自家還擔心這位官爺,火急火燎的跑到鹽運司去救他。哪裡想到,人家卻擺著官威正爽著呢。
不過,程恪這下子倒是將懸著的心一下子放開了。
一頭程恪先跨步到了大堂側廂,小腦袋就在大堂側門便晃了一下。
“且慢!”
韓濟舟一眼瞅見程恪,心中暗道:
“得手了?”
當即,他叫一聲住手,急沖沖就往側廂而去。
一頭到了側廂,韓濟舟一把抓住程恪急問:
“得手了?”
程恪呵呵笑著拱手道:
“幸不辱命。”
一邊說著,程恪就拍拍手,只見一個人被捆的跟粽子似的,用一根竹槓提著。吭哧哼哧就抬進了堂中。
韓濟舟上前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這死豬模樣的人,竟然真是他囑咐拿住的張順喬。更令他詫異的是,張順喬居然死了!
“這…,這…,你怎麼把他給弄死了?這下可怎麼收場?”
程恪便笑嘻嘻湊到韓濟舟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又拿手指對著那邊傻笑的常玄振指指。
韓濟舟當即眼珠子瞪得滾圓,一頭看著常玄振,嘴裡驚訝的都能塞下一個雞蛋。
“你竟遇到這般強援!這真是…天助我也!”
程恪卻悶悶地小聲插了一句:
“大人,我還抓了張慶綬和鈔關委員張素庵。”
韓濟舟正要拿手拍程恪肩膀以示鼓勵。
一聽到程恪這話,頓時手就僵在了半空。
半晌,韓濟舟才嘆口氣道:
“你小子還真是個惹禍精啊!”
這下子,輪到韓濟舟無語了。
眼前這小子到底是什麼妖孽?怎地每每自己叫他出招,他就是不按照路數來,一不留神就給他弄一把大的呢?
這可怎麼收場?
韓濟舟頭疼的皺起了眉頭。
程恪看韓濟舟這幅模樣,趕緊岔開話題問道:
“大人,我聽張慶綬危言聳聽,說你被抓進了鹽運司滷牢。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韓濟舟一聽這話,挺起肚子道:
“許你小子以身飼虎,就不許我以身犯險?我因聽說張慶綬帶了人親自到東關來搶宋友金,我便做了個套給他鑽了。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能被你小子給抓了。他帶著可是好幾百人呢!”
程恪一聽也是佩服的緊,他之前還真以為韓濟舟擋不住,被張慶綬給拿住了。原來,這就是韓濟舟所言,以身飼虎,以身赴險的“妙計”。
這位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好本事,居然真拿自己做誘餌!
程恪滿心感慨,卻又急著問韓濟舟:
“韓大人,我的老師陸先生還在江都牢裡呢,怎麼辦?”
那頭韓濟舟卻一拍大腿道:
“事情既已如此,不如玩一把大的。”
程恪上前問:
“如何?”
韓濟舟卻朝著程恪擠擠眼,手指又往大堂點點,先拿下了這姓宋的再說。”
說了話,韓濟舟也不與程恪分說,急急忙忙回了大堂。
往太師椅上一坐,自家先嘆口氣道:
“宋友金啊宋友金,我真真是替你可惜,你待給你那大老闆張慶綬守口如瓶。可他是怎地待你地?”
宋友金也是硬氣,冷哼一聲道:
“今日落在了你東關衙門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我倒要看看,韓大侉子你如何收場。”
韓濟舟聽了這話也不惱,只是拍拍手,就有一個隨從從側門裡送進來一個托盤。
那托盤遞到案上,只見偌大托盤中別無他物,只有一枚玉扳指。
宋友金見到此物,當即一愣。
這,不是張家大官人跟前的貼身大管家-張順喬的扳指嗎?
韓濟舟摸索著扳指,一邊拿眼瞧著宋友金的表情。
便看到宋友金眼神中悠忽閃過一絲慌張。
韓濟舟便冷哼一聲道:
“你可知今日舉報你的人是誰?”
“是誰?”
韓濟舟哈哈大笑著,就拍拍手。只見兩個差役就抬了一杆竹槓,跟拎豬似的,將綁的動彈不得的張順喬給拎了過來。
“你可睜大你的狗眼瞧清楚了,眼前這人是誰!”
宋友金滿心疑惑,只見眼前這人披頭散髮,面目模糊。只是看身形又有些熟悉。
他湊上前去打望,正在尋思這人到底是誰。
韓濟舟頭一歪,示意衙役扒拉開那“死豬”的頭髮。
扒開一看,宋友金頓覺渾身冰冷,猶如三伏天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立時就禁不住抖了起來。
眼前這人,分明就是剛不幾個時辰前還領著人來搶他的張順喬!
韓濟舟突然將手裡驚堂木啪一聲拍響:
“宋友金,你還待負隅頑抗不曾?你可知張家事情敗露,連心腹張順喬都成了替死鬼麼?”
“噗通”
宋友金當即一聲跪倒在韓濟舟腳下:
“韓大人救我!”
韓濟舟見此狀,心中松一口氣,暗道,這混賬的心防被嚇的攻破了。
他這才笑呵呵上前扶起宋友金。一邊道:
“宋經濟哪裡話來,事情如何做,自然是宋經濟自家裁斷。還用我教麼?”
宋友金一聽這話,便知道話裡有話。他便湊到韓濟舟跟前暗道:
“韓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韓濟舟即打了眼色,拿腔作調的道:
“你就這裡細說不礙。”
宋友金只得亦步亦趨上前,如今是人為刀俎他為魚肉。哪裡還有在鹽運司公幹那般風光,只能服低做小,先將眼前這道難關過了才是要緊。
一頭宋友金湊近,他還沒開口,韓濟舟卻劈頭就問:
“囤糧都藏在哪裡?”(未完待續)